建立上海实验区(1 / 1)

在军统派驻上海的潜伏组织中,除忠义救国军外,针对日伪实施暗杀行动及对日伪组织实施惊扰、袭击行动的只有沪一区。沪二区及其他运用路线如唐生明、袁殊、余祥琴等,均从事情报与策反工作。

因而,沪一区的垮台,对军统来说,等于丢了上海大半个天下。

在陈恭澍被捕之初,戴笠便已开始考虑沪一区区长人选。这个人既要像王绍谦一样熟悉上海区情况,又能担起区长的重任。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毛万里,而且戴笠将他准备在手底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对毛万里来说则是憋了一肚子冤屈,因为那是名副其实的坐冷板凳!

此前毛万里任军统驻上海地区总督察,负责办理刺杀汪精卫专案,未见成效,于1940年调成都中央军校高教班第11期受训。一般说来,高教班就是晋升跳板,进高教班等于镀金。毛万里从高教班毕业后,踌躇满志地回到局本部等候晋升,不料一等就是几个月。终于等来了任命,却做梦也没想到,不仅不是什么晋升,反而是降职!

戴笠任命毛万里为重庆稽查处主任秘书。

怎么说毛万里也曾任北平区书记、代理区长、上海地区总督察,如今不升也就罢了,还要降职使用,毛万里怎能接受?尤其他的上司竟是资历、军阶都比他低的沈醉!

毛万里高教班毕业后,原上校军阶应升为少将,而时任重庆稽查处督察长的沈醉军阶为上校。让毛万里去沈醉手下当秘书,他怎能接受?请求戴笠另派工作,戴笠不准,毛万里再打报告,戴笠一怒之下,在总理纪念周的讲话中说:

“我派毛万里工作,他两次违抗我的命令,万字头上有两角,我是磨角人!”

毛万里不敢再硬顶,只好硬着头皮去向沈醉报到。

戴笠用人,尤其是独当一面的外勤人员,常常是论功行赏,立功者提升或奖赏,反之则是毫不客气,挂起来晾一段时间或降级使用是常有的事,陈恭澍就饱尝过坐冷板凳的滋味。但这并不意味着以后不被重用,将毛万里送进高教班就是为了派任更重要职位,不过暂时用不到,“闲置”一时罢了。

但毛万里不服气,陈恭澍率领一帮人经过周密策划在河内行刺都未能成功;汪精卫逃到沦陷区有日本人保护,无论住宅还是出行都防守严密,而他只有一个行动人员王鲁翘且很快被捕,又如何能完成任务?为此坐冷板凳于情于理不公。

听到戴笠委任他为沪一区区长后,毛万里这才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不该赌气使性子。但军统在上海的情况不容乐观,戴笠要他拿出一套确保安全的可行性方案。

就在戴笠与毛万里商量赴沪重建沪一区事宜的时候,一位不速之客秘密来到重庆。他的到来,改变了戴笠重建沪一区的设想。

这位不速之客是戴笠的多年好友,也是秘密运用人员——胡永荃。

胡永荃是浙江宁波人,身材魁伟,方脸大耳,一副南人北相。抗战前在上海经商,曾奉戴笠之命赴天津从事对日秘密情报活动。他的姨太太是殷汝耕侍妾的妹妹,胡永荃利用这一关系协助平津两站行刺殷汝耕未果,因此结识陈恭澍。

陈恭澍到上海任职,胡永荃与弟弟在其生活上给予诸多帮助。

当晚,在杨家山戴公馆,戴笠为胡永荃接风洗尘。由于胡永荃肩负的是对日秘密情报工作,与戴笠又是私人好友,所以这个接风宴无需其他人作陪,两人随意吃,随意喝,随意聊。

虽不是正式谈工作,话题却离不开工作。说到沪一区的垮台,戴笠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对陈恭澍的猜疑。王绍谦已经被捕,戴笠无法通过正式渠道证实陈恭澍是否已经落水,但从沪一区在极短的十来天时间内整个垮台,可断定陈恭澍的“功劳”居之八九。

“沪一区的重建工作迫在眉睫。”戴笠说。

“区长人选已经确定了?”

“是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一定是毛万里。”

“你怎么这么肯定?”

“不是我肯定,是有一个比我更熟悉沪一区的人,是他肯定的。”

“陈恭澍?”

胡永荃点点头,说:

“在陈恭澍被捕以前,有一天我们闲聊,他问我,假如他被敌人抓去,老板会派谁来上海?我说了好几个人,他都摇头,他说一定是毛万里。”

从这一点来看,陈恭澍对戴笠用人方面的了解,远胜于给戴笠当过秘书的毛万里。陈恭澍自己坐冷板凳时虽不能预知未来,但在熟悉上海区的情况下,却能推算出戴笠在沪一区的用人取向。

这个信息对戴笠来说十分重要,既然陈恭澍已料定下任区长是毛万里,那么毛万里去上海岂不等于自投罗网?

这个晚上,戴笠彻夜未眠,为重建沪一区设计了一个特殊方案——在局本部成立“上海实验区”。当他将这个决定告诉毛万里的时候,毛万里一脸茫然:

“实验区设在重庆,怎么在上海开展工作?”

“只是区部设在重庆,下属各组设在上海。各组单独与区部联系,横向无交叉,不来往,相互保密。”

“哦,这样的话,一个组出事,其他组不受牵连。”毛万里悟出了其中道理,却又不无遗憾,“区部倒是安全了,可待在重庆总觉得有劲使不上。”

“此言差矣,整天东躲西藏才是有劲使不上。”

戴笠又介绍了他的设想,上海实验区下设四个组,把所有人事、经费、电台业务都集中在实验区区部处理,在重庆分别建立情报组、行动组,然后化整为零,分别携电台潜入上海,各组直接与重庆区部联系,由重庆区部统一指挥。

除毛万里任区长外,副区长由重庆稽查处第二科科长王一心担任。王一心是上海人,也曾任军统局上海地区总督察和沪一区书记,对上海情况十分熟悉。从这个人事安排上看,毛万里不得不承认戴笠对他还是信任的,对这个安排自然也是十分满意的。

“这一个构想由你来试验,如果有成效,其他地区也可仿效,如成立北平实验区等。”

随后,上海实验区在重庆正式成立,并很快分别将情报人员和行动人员输入上海。任陈恭澍、张作兴等人如何为“七十六号”卖力,由于不了解上海实验区情况,均已无济于事。

实践证明,上海实验区的模式非常适合军统在沦陷区开展工作,既可相对保证潜伏人员的安全,又可灵活多变,进退自如,免去了过去尾大不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弊端。不久,军统相继设立了华北实验区、华中实验区、海外实验区。

12月上旬日军偷袭珍珠港后,于当月12日占领九龙半岛,向香港展开攻击。戴笠料到日军既然发动太平洋战争,必谋打通中国大陆上的南北交通,为此将发动第三次长沙会战。万一长沙不守,粤汉路被敌人打通,则东南和重庆就隔断了。到那时东南的工作会加倍困难,必须事先准备,成立东南办事处,到时东南五省的工作,可由东南办事处就近处理。

这是一项比上海实验区更为重要的工作,该办事处主任,戴笠再次选定了毛万里。毛万里在结束上海地区总督察职务后,曾一度担任浙江站站长,因而在浙江建立东南办事处,毛万里当属不二人选。当毛万里率部下数人飞金华,组建起办事处后,第三次长沙会战已经打响,并最终以日寇失败而结束。虽然日寇未能打通大陆的南北交通线,东南战区与重庆方面的联系未被切断,但东南办事处仍成为军统东南地区的领导机关,辖浙江、上海、福建、江西有关军统方面的人事与业务活动,工作重点在沪杭沦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