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请林虎出山(1 / 1)

七架飞机,看起来数目不大,对粤军所起的震动作用却非同小可。尤其七人通电,对陈济棠发起声讨,足以起到动摇军心的作用。蒋介石和周至柔都看到了特务处的能量,同时意识到:若将广东空军全部收买过来,即可扼住粤军咽喉,消弭战火指日可待。

蒋介石命令戴笠,继续瓦解广东空军。戴笠即电令郑介民,扩大对广东空军的策反对象,争取将整个广东空军一举拿下。

随后,蒋介石将策反广东陆军的任务也交给了特务处。此前这个工作是由蒋介石亲自主持的。

蒋介石追随孙中山时曾任粤军参谋长,对广东情况比较熟悉,他认为只要把一个人请出来,让他与陈济棠的陆军高级将领见见面,说说话,亮明一下自己的观点,广东陆军的问题便会迎刃而解。

这个人,是粤军元老级人物林虎。

林虎,广西陆川人,生于1887年,与蒋介石同龄。早年参加同盟会,“二次革命”时曾任江西讨袁军左翼司令,护国战争中任第六军军长,后任广东军政府陆军部次长、粤桂边防总司令等职。1922年随陈炯明叛变,出任粤军总指挥兼第一军军长。1925年被国民革命军打败,从此退出军政界,长期隐居香港。

林虎在粤军中“打打杀杀”多年,门生袍泽遍布两广,葭莩之亲、乡党之谊比比皆是,陈济棠也曾是他的下属,蒋介石选定林虎,就是看中了林虎在粤军中的关系、威望与影响力。

然而,蒋介石先后派出两名重量级人物赴港,敦请林虎“出山”,均吃了闭门羹。

这两人,一个是湖北省政府主席杨永泰,一个是浙江省政府主席黄绍竑。

杨永泰是广东茂名人,生于1880年,比林虎年长七岁,与林虎有着较深的“渊源”。林虎在两广都司令部任第四师师长时,杨永泰任财政局长;林虎在军务院任第六军军长时,杨永泰任参议院议员兼法制委员会委员;林虎任广东军政府陆军部次长时,杨永泰任军政府财政厅厅长……这一武一文,或者说一军一政,相处和谐,来往颇多。

黄绍竑与之相比虽是“后生”,却是广西容县人,与林虎有乡亲情分。

如此两个重要人物都先后碰了钉子,戴笠能派出什么样的阵容呢?放眼整个特务处,论及身份、地位、资历,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杨、黄二人。戴笠接手后,决定另辟蹊径,不拼身份,而是“对症下药”。

对症,首先要从广西籍中找线索。在听蒋介石交代任务的时候,戴笠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设想,回到鸡鹅巷五十三号,一进院子,正遇到徐亮从机要室出来,随即将徐亮叫到后院他的办公室,介绍了蒋介石交代的策反广东陆军的情况,然后问:

“你想一下,在军校第六期,当然也不局限第六期,就是在广西籍的同志中,有没有比较谈得来的可靠的朋友。”

“既谈得来又可靠的朋友,第六期有一个,这个人你也知道,就是广西的何峨芳。”

何峨芳,广西苍梧人,生于1908年,与徐亮、王孔安同时考入黄埔军校第六期。

戴笠因第六期第一批考生考试时落榜,参加第二批考生的考试后才被录取,所以被编在入伍生直属团第十七连,徐亮、王孔安、何峨芳被编在入伍生团二营七连。因而戴笠对何峨芳并不熟悉,只是听徐亮提起过,说他是块干特工的好材料。

徐亮又介绍了何峨芳的近况,戴笠也觉得此人可靠,不妨一试:

“好,你去给梁干乔发电报,让他登门拜访何峨芳。”

此时何峨芳在广州市社训总队任团长,梁干乔正潜伏在广州,戴笠的电报发过去,要求梁干乔与何峨芳商量,一定要找到可靠关系,敲开林虎的大门,最起码要将蒋介石的亲笔信送进去,而且不得延迟。

事实上,何峨芳的桂籍身份,并不代表与林虎有什么瓜葛,黄绍竑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这一点戴笠与徐亮都清楚。他们希望的是,何峨芳能通过广西的同乡,挖出与林虎搭得上关系的人。

没想到,事情竟然出奇的顺利。当梁干乔登门拜访何峨芳,说明来意之后,何峨芳说:

“这个事好办,你去上海找陈文波,只要能说服陈文波,就能敲开林虎的大门。”

何峨芳说得如此轻松,倒让梁干乔有些弄不懂了:

“陈文波是谁?”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与林先生关系非同一般。”

事实上,陈文波是谁还是很重要的。当何峨芳说出他的身份之后,梁干乔着实吃了一惊——他是陈济棠的同宗族亲,曾出任虎门要塞司令。

这就更奇怪了,陈济棠的同宗族亲,怎会胳膊肘向外扭?何峨芳说明缘由后,梁干乔这才明白,越是亲近的人,反目后的伤害越严重。都说君子交绝不出恶声,世间又有几个凡夫俗子能做到呢?

陈文波与陈济棠因何反目,不得而知,只是因太过仇恨,陈文波找人挖了陈济棠的祖坟。陈济棠岂肯善罢甘休,非要拿陈文波的脑袋祭奠他的祖上。陈文波逃到上海租界躲了起来,风头过后就悄悄做起了生意,一不留神就成了腰缠万贯的富翁。

至于陈文波与林虎什么关系,为什么他能敲开林虎的门,何峨芳说:

“你去了,自会找到答案。”

这又很蹊跷,戴笠的本意是在林虎的同乡中找线索,以乡情打动林虎,何峨芳这个广西人又把“下家”推给了广东人。

梁干乔来到上海,按照何峨芳提供的地址,前去拜会陈文波。陈文波一听是为平定两广事变,拍着胸脯说:

“没问题!别的事我帮不上忙,敲开林先生的家门,那是小事一桩。”

一听这口气,梁干乔忙问:

“陈先生与林先生是故交?”

“算不上故交,但还算够交情,只是没见过面。”

这个回答更是蹊跷了,没见过面就有了很深的交情,梁干乔好奇地看着陈文波,等待下文。陈文波说:

“有句话叫作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有两个侄子在林先生身边当副官,他发达的时候跟着,他战败隐退了,树倒猢狲散,两个侄子还是跟在他身边。他做寓公手头紧,我这几年赚了点钱,就给他在上海读书的公子,每月送200块大洋,已经两年了。这个钱说多不多,可也是雪中送炭的情谊,你说这个交情够不够?”

“陈先生真是古道热肠,侠义之人!”梁干乔翘起大拇指,啧啧赞叹。

陈文波答应去香港走一趟,但具体的说服工作,需要南京方面派一个能说会道的人去做。他表示:

“林先生隐居多年,不问外间事,谢绝与任何军政方面人员来往。能否请他出山,全看说客的嘴皮子了。”

梁干乔当晚返回南京,向戴笠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