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来两位故旧(1 / 1)

在戴笠的文溪高小好友中,学历最高、学问最大的是周念行,戴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这位留洋才子收入帐下。只是文溪高小毕业后,两人再也没有见过面,后来听说周念行一直在安徽黄陂、贵池等县任职,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殊不料,一个偶然的机会,戴笠竟在庐山旅店与这位昔日同窗意外相逢。

特务处成立之初,便已担负起保卫蒋介石的重任,曾特派邱开基率员专程赴武汉,负责保卫蒋介石在汉期间的安全。1933年7月,特务处又精选黄埔军校毕业生,组成一个随节组,以黎铁汉为组长,专负保卫蒋介石之实责,以后又扩大为特别警卫组,称为“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特别警卫组”,亦称“侍从室警卫组”。

1934年7月初,以蒋介石亲任团长的庐山军官训练团第一期开学,警卫组赴庐山牯岭保护蒋介石安全。为确保万无一失,戴笠亲自率领浙江警校特训班毕业班学员,前往庐山,负责蒋介石的外围警卫。

但凡戴笠担任蒋介石的警卫工作,必然事必躬亲,事无巨细亲自安排与检查。他首先要求牯岭一带旅店在此期间,必须将旅客情况详细登记在册,然后每天数遍巡查,以避免1931年庐山刺蒋事件的重演。

就在一天早上的巡查中,戴笠在九江旅馆的登记簿上发现一个名字:周启祥。

这不是周念行吗?

周念行字树美,又名周启祥。尽管远在安徽某县城的周念行没有理由下榻庐山某旅店,同名的概率极大,但接下来的几行字,让戴笠对这位同窗的身份确定无疑:

籍贯江山,年龄37岁。

不是周念行又是谁呢?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如此机缘巧合,不期而遇,让戴笠登时大喜过望,赶紧向店老板询问周念行的房间号,得知周念行一早就外出了,于是留下一张字条,约定翌日上午前来拜访。

第二天上午,戴笠急匆匆赶到旅馆时,周念行已等候在房门口。他身着一袭长衫,一副温文儒雅的乡绅派头。

“哈哈,念行兄!”戴笠紧紧握住周念行的手,感慨万千,“要是在大街上遇到,我还真不敢认了。”

“是啊,一眨眼21年过去了,都说红颜弹指老,男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念行兄还在贵池县(今安徽省池州市贵池区)吗,怎么有机会到庐山来?”进屋后,戴笠便迫不及待地问。

“说来话长,我这个县长干了七八年,也不见长进,有朋友给我指点迷津,说手里有部队就会有出头之日,劝我收编湘西陈渠珍部,我就是为这事来请示校长的。”

戴笠听了,深感这位仁兄呆气十足,难怪作为留洋高才生,七八年了还在县长的位子上徘徊。

“念行兄,既如此,北伐时为何不留在部队?”

“你也知道,我这人天生不是带兵打仗的料,所以就离开部队到地方了。”

戴笠知道,周念行自小就是不招人不惹事的老实孩子,总是少言寡语,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也正因为戴笠是那种呼风唤雨的“孩子王”,周念行才成为他的忠实“追随者”,没想到多年不见,周念行的书卷气越发浓了,或者说越发书呆子气了。

如此书生气,不擅周旋应酬,在地方上自然难以得到晋升。这对戴笠倒是好事,特务处缺的就是这样满腹经纶的高级人才,正好借机挖过来。

“念行兄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

周念行显然没想过“跳槽”,他那副吃惊的模样就足以说明问题。他的确耳目闭塞,对戴笠的情况知之甚少,直到这时才想起,忙问:

“徵兰兄在哪儿高就,怎知我在这里?”

戴笠将特务处的情况及此次为蒋介石警卫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下,然后说:

“陈渠珍的队伍要是能收编,委员长早就派人收编了。陈渠珍是湘西有名的江湖匪首,连委员长都不想收编,你怎能收编得了?就算你收编了,你老兄连带兵打仗都无兴趣,又如何驾驭得了他?”

听戴笠这么一说,周念行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

“在文溪老同学中,你读书最多,学问最大,何不到南京来,我们一起干?”

“可是,我既打不好枪,也不会溜墙根挖情报……”

戴笠一听“哈哈”大笑:

“老兄,说哪儿去了!玩枪杆子的,溜墙根、挖情报、盯梢、抓人的,特务处多的是。特训班一拨一拨培训的,大多是这类人才。缺的,是你这样的饱学之士。”

“好,只要能用我所长,我就去。”

就这么三言两语,周念行摘下戴了七八年的“县太爷”的乌纱帽,来到南京特务处报到。戴笠果然不食前言,派周念行出任南昌行营调查科秘书,后又调任戴笠的办公室秘书。戴笠离世后,毛人凤担任保密局局长,周念行又成为保密局局长办公室秘书,直至1949年去台湾。

但在特务处时期与军统局时期,周念行这个秘书的主要任务,是充当戴笠的文化教员。戴笠只要有空,便请他讲解《史记》《资治通鉴》等历史典籍。周念行的职务虽无大的升迁,却有大把的时间研究学问,这也正是他的兴趣所在。抗战胜利后,周念行与军统其他“有为”特工一起,晋升国民政府陆军少将。

在江山同乡中,戴笠的目光不仅盯着昔日同窗,其他素不相识的有识之士,亦通过各种渠道先后被发掘。如毕业于上海法学院法律系的周养浩,毕业于南京东南大学数学系的何芝园,毕业于江山县立师范的刘方雄等。

倒是文溪高小的小学弟王蒲臣,在江山同窗故旧中进入特务处较晚。

自1927年戴笠加入胡靖安的情报联络组,与王蒲臣上海一别,到1935年已有八年之久。12月5日这天,戴笠外出归来,刚进到书记室查看文件,张冠夫便笑吟吟地走进来,递给戴笠一张名片,戴笠一看,王蒲臣!不由得哈哈笑起来:

“这个小老弟,终于来了!”

王蒲臣的姐姐与戴笠的妻子毛秀丛是干姐妹,王蒲臣与戴笠的妻子和母亲也很熟,这时正在后院与婆媳俩说话。

戴笠来到后院,在他的办公室与王蒲臣相见。同样是身穿长袍一副乡绅模样,王蒲臣与周念行相比,却是消息灵通人士,对戴笠的每一步发展都了如指掌。

老朋友相见,自是相谈甚欢,感慨良多。

对王蒲臣的情况,戴笠也略知一二。王蒲臣的堂兄王学素,是浙江省教育厅厅长陈布雷的秘书,王蒲臣每到南京,也短不了去陈公馆走动,因了这层关系,又有姜绍谟、姜超岳等四位颇有身份的人物联名函荐,王蒲臣先后出任浙江省江山县、庆元县、武义县教育局局长。

也正因为如此,戴笠一直没有邀请王蒲臣到特务处工作。

如今王蒲臣主动登门,戴笠料到王蒲臣的情况有变。详细一问,果然如此。王蒲臣说:

“已经卸任武义县教育局局长,到南京来,是准备去江苏省立民众教育馆工作,谁知教育厅长是周佛海,一向不喜欢这个人,还是决定不去了。”

戴笠笑了,认为将王蒲臣拉进特务处的时机到了,但是王蒲臣说:

“我是特地来辞行的,看看你就准备回江山了。”

“你现在没有事做,不能留在这里帮忙吗?”

王蒲臣愣了一下,摇摇头。

“你不是国民党员吗,你不要革命吗?你为什么摇头?要知道很多人求之不得的。”

“不是我不要革命,是你的这种革命,我实在是外行,我没念过这种书,干不来。”

“就为这?”戴笠哈哈笑起来,“蒲臣老弟,我何曾念过这种书?”

“我没读过军校,不会打枪。”

“衮甫(张冠夫)也没读过军校,主管记账拨款不是干得蛮好?君子用人如器,各取所长,来了还怕没你事干?”

这次轮到王蒲臣笑了。

中午,戴笠设便宴招待王蒲臣,由张冠夫作陪。饭后,王蒲臣正式上班,被派在甲室处理机要文件,月薪100元,这在当时算是高薪了。王蒲臣在教育局局长任上,月薪不过50元。

从拜访到上班,不过三四个小时时间,王蒲臣一头扎进办公室里,足足六个月没有出过鸡鹅巷五十三号大门。

后来王蒲臣到台湾后,著有《一代奇人戴笠将军》,其中用很大篇幅介绍戴笠的用人和戴笠领导下的工作特色:拼命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