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正冕眼见自己无法说服杨继盛,便也跟赵文熙一般悻悻离开了总督府,其实他这也是不忍心看着杨继盛内外操劳,苦心维持新陆洲的的稳定,对于这样的人他实在是没法发出半分的牢骚来。
不过很可惜,他在这里理解、体谅杨大人的辛苦,可总有些人却喜欢拿着别人的客气当福气,有些地方称此辈为“蜡烛胚”,意思是不敲打一番是不会明白道理的,毕竟蜡烛不点不亮嘛。
赵文熙以前是不是这类人我们无从知晓,但如今他也跟瞿文和一样,被这个大时代给祸祸的面目全非了。结清“运费”后全团下船便直接开赴到了总督府,然后不顾一路的疲劳随即便开始了大扫除,用了几天的时间勉强将这一团的人马安顿进去,他赵大署长便立即走马上任了。
先是在新南府找了个作匾额的工匠,将新陆洲税务署的牌子做了出来,将它与总督府并排挂在了一起,然后就贴出告示要求当地的商铺、作坊,一律暂停营业到税务署领取新的执照后,方能重新打开门做生意。
“执照”这个词在元代就已经频繁出现了,大宋中兴后更是将它作为一项重要的制度确立下来,作为经商者权力与义务的凭据。赵署长一上来就拿这项来开刀,可谓是出手精准至极,不过让人暂停营业就不知道是他哪根筋搭错了。
杨继盛一接到消息便带着“保安兄弟”赶到了街头,一边撕告示一边向无关的商贾、小贩解释,政策有误改天另行通知。忙了大半天才将这些告示逐一揭下,回到总督府直接去了赵文熙的办公室。
进门后赵文熙却连头都没有抬,只是说了句:“你这样是没有用的,撕了我还是可以重贴的”。他将告示做好后第一份就贴在了总督府前的八字墙上,杨继盛带人干了些什么他焉有不知之理?
稍稍停了一会儿他继续说道:“杨大人你要清楚,涉及商贾之事税务署是有独断之权的,无需经过总督府即可行事,你如此对待我来新陆州后发布的第一份文告,是不是没有将朝廷,还有我这个税务署放在眼里啊?”。
杨继盛闻言大怒,瞪大了眼睛说道:“守一方之平安,保证百姓正常的生活也是我这个总督最基本的职责!你这样让全部的商贾都停下买卖,与商人罢.市又有何异?百姓的正常生活又怎样进行?本督既有保境安民的职责就不允许这类荒谬的事情发生,莫非赵大人才到新陆洲就想引起动荡吗?”。
赵文熙本来只是听说过杨继盛的传闻,今日当面领教了一番,被对方一连串的发问弄得极不适应,气焰顿时就被杨继盛打掉了一截,一缩脖子吭哧了半天说道:“既然杨大人认为不妥,那税务署这边就改成限期更换执照,暂不停业你看如何?”。
杨继盛眼见对方服软也不好再揪着猛打,当即也收起了怒容,冲着赵文熙一拱手说道:“方才杨某情急之下一时失态,还请赵署长恕罪则个。不过杨某有个小小的建议,为了避免此类事情再度发生,是否今后像这样的文告,贵署能与总督衙门一同联名发布,您看可好?”。
正所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赵文熙乍登高位举止本来就有些无措,被杨继盛义正词严再加上软语相求,模模糊糊的就将此事答应了下来。
可等对方走后小风这么一吹,马上也醒悟了过来,“不对啊,我是才主角!是朝廷钦命的税务署署长好不啦,你个总督亲民官居然敢对我指手画脚的,下回再敢如此老子不拿枪崩了你就不姓赵!”,他暗暗在心里给自己立了一个小小的flag。
这边杨继盛从赵署长那边出来后,便径直回了自己的书房,一进门就看见岳正冕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一会抓抓耳朵一会扣扣鼻子的。见状他不禁笑道:“堂堂岳氏的大家主怎么总是这副惫懒的样子,是不是这几天公主没打你皮又痒啦”。
见他难得有心情开玩笑,岳正冕便知道杨大人一定是有好事发生,便从椅子上跳下一个劲的追问了起来。最后杨继盛被他问的烦了便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对于能取得如此的效果他自己也颇感意外,不过不管怎样也算是给赵文熙套上了个笼头,即便今后再有事端,应该也还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
“大人果然高明,这下我也能放心出海了”,岳正冕见他如此轻松便能够“降伏”这个赵文熙,谅来此人也不是什么狠角色,所以就想着趁此时机了却自己的一块心病。
这个心病就是前一段时间,在满加剌枪杀“朱雀号”船长的那伙弗郎机佣兵。当时岳正冕怒而兴兵带人打算直接灭了这群丫的,可在见识到夷人居然也复制出了弘景式步枪后,当即便掉头回了新陆洲,不为别的因为他深知留给大宋的时间不多了!
不管他是否希望看到,大航海时代已经无可阻挡的到来了,而本土的君臣却如斗鸡一般彼此掐的不亦乐乎,岳正冕知道自己调解不了这些,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大门关起,任凭本土那边打的如同热窑一般,但却不能给外人可乘之机。
如今新陆洲算是兵强马壮了,而且陆、张两家在关岛、爪哇也彻底站稳了脚跟,海盗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以至于往来美洲的西班牙人一听到的汉语词汇“馄饨”、“板刀面”,顿时就会吓得两腿发软,裤腿脚还会不停的渗出水渍来。
岳正冕前一段时间就计划着重返满加剌,也请那里的弗郎机人吃上一顿“板刀面”,可就在准备的当口赵署长率队驾临新陆洲了,为了防止意外他只好暂时叫停了这个行动,如今见形势还算平稳,便又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的想法就是趁着弗朗机人、红毛鬼、英吉利人在南洋立足未稳,尽可能的将这群臭虫都清扫出去,重新恢复马六甲的前哨基地。然后向北直驱暹罗、缅甸,向西再将天竺重新纳入大宋的朝贡体系中。
杨继盛闻听他的想法后,自然是大力的支持。当年他要不是到处散发小册子,力主宋军重回马六甲和暹罗,也还不至于彻底触怒当时还是瑞王的赵肃,可以说在大宋的君臣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马六甲的重要性了。
况且以新陆洲警备队的战力,要想对霸占那里的弗郎机佣兵来个犁庭扫穴,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情,料想着赵文熙才到新陆洲不久也不会太过放肆,于是他便大手一挥让岳正冕无需顾虑尽可放心前往。
话虽如此岳正冕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另外做了一番安排。一回到军营他就将龚智唤来,二人商议一番决定岳正冕只带一个营的兵力,分乘两艘帆船前往满加剌,剩下在新南府牧场兵营驻扎的兵力,统一交给龚智。尽管只有两营的人马,不过要对付御林军那群杂鱼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为防意外跟龚智交代完事情后,岳正冕又亲自赶到了岳氏总号,特为叮嘱一番在自己离开的期间,赵文熙作什么妖都不要理会,尽可都先答应下来,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岳文见家主吩咐的郑重其事,连忙点头答应下来让家主放宽心,这段期间绝不主动去招惹那个姓赵的。
待一切安排妥当后,岳正冕便队登上了“谛听号”,伴随新陆洲远征军的还有“朱雀号”,它的任务主要是运送后勤辎重,以及担负起医疗船收治伤病的作用。尽管只有两艘船但却整出了远洋舰队的气势,在岳参座的一声令下浩浩荡荡的驶出了新南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