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宁先是亲手解开岳正冕身上的绳索,然后又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呐,上茶,上好茶”,一番骚操作之后就像刚才什么都未发生一般,搀着岳正冕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圈,以免气血郁结于体内。
岳正冕也没闲着,仍然继续着方才的讲述,当讲到已经与吕宋国王缔结了条约,并将甲米地作为集中通商口岸时,陆远宁“哦”了一声不禁开口问道:“那这些你我两家该如何分配呢”,说罢用手指来回的指着自己与陆正冕。
“这个叔父无需担心,这些都是陆氏的,我本人丝毫不取半分”,尽管陆远宁的态度已经明显改变,但岳正冕为了怕刺激到他,说起话来仍是小心翼翼的尽量不提到岳氏。
“这个...尽归我陆氏所有?”,陆远宁闻听此言不仅没有欢喜,语气中竟还显露出一丝不信任的味道来。这些如何能逃过岳正冕的“法眼”,这世上哪里会有单方面的付出而不索取回报之事,他陆远宁又不是岳正冕的亲儿子,自己如此的大方自然会让陆远宁产生怀疑了,以为只是岳正冕为求脱身的权宜之计,只怕他回到新南府立马就会翻脸不认人,那时难道陆远宁还能派人将他抓回不成?
不过岳正冕也知道此时千万不能辩解,解释就是掩饰,对于陆远宁这种自主创业的老江湖,任何的诡计只能骗得了一时,而这又不是岳正冕希望达到的效果了。
想到此他先将陆远宁扶到自己对面的椅子里坐了下来,然后一脸真诚的说道:“小侄所做这些就只有一个条件,就是陆张两家就此与岳氏永罢纷争,化干戈为玉帛,今后大家携手同心一起赚钱,您说香不香?”。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陆远宁激动的说道,“陆、岳两家已成世仇,当年的五方大战双方死伤过万,这样的血海深仇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他越说越激动情不自禁的挺身要从椅子里面站立起来。
岳正冕见状忙一伸手按着了他的肩头,陆远宁力道一泄便又重新跌坐进了椅子。岳正冕此时也不多言,只是一直盯着他直到他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才说出了自己心中想说的话。
“说起血仇,只怕岳某要比陆叔父深的多吧,是谁让我从小成了孤儿寄养在别人的家里,处处遭人白眼?陆叔父,您可曾受过这样的苦楚?据我所知您是以远亲旁支而高举陆氏复兴的大旗,成为家主的吧?我如今都能放下仇恨,为何叔父不能呢?须知岳氏并不惧怕陆张联盟,只是战事一开必是兵祸连结、荼毒百姓,上一次死伤已过十余万,难道再来一场大战把三家辛辛苦苦重建起来的基业,再打的灰飞烟灭才算真正的的结束吗?难道大宋人仅仅因为几个家族的仇杀,就要被消耗的干干净净吗”。
岳正冕一番肺腑之言陆远宁当然听得极为明白,但他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刚才是一时激动情不自已,现在人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当即摇头苦笑道:“贤侄啊,你以为老夫很喜欢打仗吗,可你想过没有就如你方才所言,我能以旁支入继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没有一样东西把他们号召过来,紧紧的团结在一起,你认为我又怎样能够服众呢?”。
他的一番话算是点明了主题,如果不是被仇恨驱动大家干嘛尊他为家主,毕竟海晏府有将近一半的人,都是上一次五方大战死难人员的家属或遗孤,要他们放下仇恨又谈何容易!
他这一番道理却是岳正冕没想到的,他一直以为只要搞定陆远宁这个家主,基本上也就算是解决了大半的问题,但没想到事情却这么的复杂。不过遇到困难就放弃毕竟不是岳正冕的风格,略一思量他便开口说道:“叔父,确实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但如今海晏、海清两地的居民基本上都是那次大战以后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已经开始出生了,我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人们心中的仇恨会一点点的淡化掉,所以我提议从今天起双方都暂停争斗,如果遇有事情你、我,还有海清的张叔父一同商议解决,您看如何?”。
这一番搁置争议、协商解决的办法,将岳氏与陆张联盟由征战转为了休战,相信再过上一、二十年大家也就慢慢熄了彼此相互仇杀的念头了。
陆远宁闻言低头沉思了良久,岳正冕知道他此刻心里正在反复斟酌利弊,索性又放了一剂猛料极其慷慨的说道:“为表我岳氏的诚意,这次北上发现的航路以及今后关岛、吕宋的买卖岳氏丝毫不取半文,统归陆、张两家自行商议分配”。
他这话一出口顿时就把陆远宁惊到了。须知陆张两家虽然已在大陆的东南站稳脚跟,但因地利不占优势,以及远离新陆洲的核心区域新南府等原因,所以经济上随着人口的增加,反倒愈加的捉襟见肘起来,要不然为何大家一听说岳正冕吕宋之行攫取了大量的金银后,人一下子就都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不要多,只要将这其中的一半,不,只要三成就能让整个东南部有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加上今后打劫西班牙人的买卖也尽归其所有,这无疑又是开出来一条新的财路。有了生意谁还有工夫报仇啊,一切日后再说、再说....。
岳正冕见状知道有门便决定趁热打铁,再放出一个大招就不信不把陆远宁当场拿下的,只见他由慷慨转为诱惑,用着极缓和的声调说道:“而且岳氏将退出与大宋本土的贸易,其现有的贸易份额全部转交给陆、张两家,今后只专做与南洋的出口贸易,不知这样叔父可还....”,“咣当”。
岳正冕没有想到他这一记大招相当的刚猛,不是当场拿下陆远宁而是直接就将他放倒在地了,差一点就晕了过去。岳正冕一见大呼糟糕,这时陆远宁要是出了意外自己可就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于是他赶紧上前将陆远宁扶起,而此刻的陆远宁却全身心的沉浸在了巨大的幸福之中,没想到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轻松实现了多年苦盼的愿望。同样作为家主他自然清楚岳正冕说话的份量,他既然在此做出承诺,那么今后岳氏一族就必须执行无误。
不过如此巨大的利益,他还是不敢确定岳正冕能这样随随便便的就放弃掉,为了保险起见他当即将张俊峰唤来,要他立即赶回海清府将他的父亲张开宇速速请来,他要三人同时在场签订下一份协议,以保证岳正冕的承诺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