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震将辉夜养在蓝雀阁上,重兵把守。桐荷与莫商带着赏赐,差人开了阁楼门。高耸入云、流光溢彩的蓝雀阁就像一棵藤条疯长的食人树,多少美人的血肉被它吸干,直至枯萎。
桐荷刚刚入阁楼,深重的压抑感便扑面而来。他攥紧拳头,帮助辉夜的念头此刻变得格外强烈。
上至十三层,下人开了门,请桐荷与莫商进去。辉夜似在小憩,以手托腮,背着身躺在**。下人将赏赐搬进屋子里,然后悉数退了下去。
桐荷看了一下,四周无人,连忙走到床边,低声唤道:“辉夜,是我,桐荷。”
辉夜没有任何反应,桐荷又如是喊了几声,正疑惑的时候,莫商凑上前,发现辉夜七孔流血,已然死了。
桐荷与莫商都吓了一跳:“谁干的?”
这时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桐荷一时心慌。门开了,桐震与桐博看了他一眼。桐震道:“我来看看辉夜。”
桐荷霎时觉得浑身爬满了虱子,非常不自在。桐震来到辉夜面前,与他们一样,骇然瞪大眼睛。
“死了?”
虽然他不想怀疑桐荷,但是桐荷的种种行为都表明他想干点什么。
“若不是博儿告诉我,你对辉夜有旧情,我还想不通你为什么要代为封赏,现在我明白了。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恼羞成怒杀死她。”
桐博在桐震身后笑得一脸阴险,仿佛在说,我已经提醒过你了。
桐荷急忙辩解:“父亲,你清楚孩儿的为人,孩儿不可能滥杀无辜。”
“人都死了,狡辩有什么意义?”桐震冷淡地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放在红发的莫商身上,道,“你的脑子一向用在军事上,一切都是莫商怂恿你的吧?”
这件事总需要有人来负责,他不想苛责自己的孩子,但他完全可以迁怒于一个异族人。桐荷完全听不明白桐震的意图,求饶道:“不是莫商,都是孩儿的错。是孩儿想探望辉夜,孩儿怕她只是因为赌气才答应嫁给父亲,孩儿不忍她一辈子都困在蓝雀阁里……可我们真的从未想过要杀她。”
言外之意,他即便不是来杀人的,至少也是有将人带走的心思的,而且,他认为辉夜在自己这里绝对得不到幸福。桐震气得青筋突起,当即下令杖责莫商六十大板,关桐荷三天禁闭。
晚上,桐荷在宗祠里看着天井外的月色,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不知道什么时候,桐博与父亲的关系已经亲密到超越他与父亲了。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辉夜极有可能是被桐博杀死的。
三天禁闭后,他终于能探望莫商。六十板子一点也不虚,直打得莫商皮开肉绽。他看望莫商时才知道,莫商现在仍然躺着,是因为没有药膏疗伤。
下人们看脸色行事,桐荷失了势,他们自然可以尽情地发泄对这异族人的不满。桐荷请人为莫商上药,约莫过了五六天,莫商才从鬼门关走了出来。
桐荷对此愤愤不平:“原来他还安分守己,现在竟然开始对我耍阴招了。”
“狐狸露出尾巴是件好事,如果他总是不动声色,反而让人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辉夜一定是被他杀死的。莫商,我们一定要为辉夜报仇,也要为我们自己报仇。”
小时候闹矛盾,他们顶多疏远彼此而已。现在不同了,桐博想让他死。
辉夜的尸体早被人扔到了乱葬岗,蓝雀阁有重兵把守着,通过检查现场和尸体来推演过程已经不太可能。莫商想了想,道:“以蓝雀阁的守卫情况,贼人不可能悄无声息地进去,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收买了蓝雀阁的侍卫。”
“这倒是一条线索。只是那么多侍卫,又从何查起?”桐荷为此伤了几天神,但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对策,边关战事就吃紧了。
桐荷不做他想,拉着莫商上了战场。
与以前不同的是,这次桐博也去了。
鬼族人来势汹汹,大有一雪当年之耻的势头。桐震命桐荷与莫商率先遣部队突袭,桐博随后支援。
对于父亲的安排,桐荷不敢有异议,尽管,他总觉得事出蹊跷,但战事在即,他得果断率军出击。
鬼族部队在百里外扎营。入夜,桐荷绕到对方的粮草库外,正要放火,却见四周忽然亮堂起来。
敌人似乎在等着瓮中捉鳖。
桐荷与莫商且战且退,一直退到附近的月牙镇内。镇中守兵不过三千,加上桐荷仅剩一些残兵败将,完全无法抵御鬼族的进攻。
属下策马出镇请援军,桐荷与莫商死守月牙镇,绝望的氛围没来由地笼罩着桐荷。不出桐荷所料,所谓的援军形如空气,月牙镇很快失守,桐荷与莫商突破重重包围,灰头土脸地回到了中军营帐。
桐荷正想控诉桐博阴险,迟迟不出兵救援,便见身受重伤的桐博滚下马鞍,抱着桐震的大腿痛哭流涕:“父亲,孩儿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大哥要如此对待孩儿。他谎报军情,待孩儿前去支援,才走到一半,便落入了敌人的包围圈……”
桐震大怒,看着桐荷那副破落相,一巴掌就扇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