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颂鹤·残念4(谭以牧作品)(1 / 1)

惊岁 谭以牧 1039 字 1个月前

司幽说得很微妙,意思又明显,她绝不会伤害忠心耿耿的属下。

当然,她不会厌倦的究竟是百里所安,还是桐荷?她的心思,没有人能够揣摩准。然而她的温柔只能到此为止。

“你们真让我恶心。”千机烦躁地道。

喜欢的时候百般恩宠,不喜欢了就一脚踢开?他不是她养的一只猫!

曼娘生下他,司幽养育他,所以她们让他感恩。可是有谁问过他,他愿不愿意降生,又有谁能回答他,他爱上了自己的恩人,为什么不能向她示爱?

人人都认为他是一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乖戾小孩,他当时便赌气地想,既然没有人倾听他,倒不如自己一个人活下去。能够自立,才有与司幽平等对话的可能。

他没有想象中那般聪明,在人间当了数天叫花子之后,就被图谋不轨的商人骗到了他们宰杀妖子的窝点。里面多的是与他一样被父母抛弃的妖子,十五六岁的模样已然算年龄大了,更多的是不到五岁的孩子。

那些人还在商量如何利用他赚钱,于是他被单独关押起来。

“虽然肉已经不能卖了,但是他的瞳孔颜色甚为漂亮,挖下来当宝珠卖,一定价值不菲。还有他的外表,那些深闺妇人寂寞得很,钱又多,听说太后好男色,将他献给太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到底是单单挖下他的眼珠,还是将他献给太后?”

几个人为怎么处置他争论得不可开交,反而让他苟活了下来。

被囚笼关押的千机活得像只困兽。布满铁锈和鲜血的铁栅栏散发着刺鼻的味道,臭和冷是千机醒来的第一感受,接着,是连续多日灼心的饥饿。

千机倔强而冷静,他不曾因为自己落难而哭天抢地,并在很短的时间意识到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他缩在角落里,每天病恹恹地看着那些无辜的孩子被残忍的刽子手装进一辆小车里,他们只能露出一个圆圆的白白的脑袋,哭得泪眼婆娑。

哭也没有用,叫也没有用。他们用稻草塞住了孩子们的嘴巴,稻草戳得他们满嘴鲜血。待他们不哭也不闹能看见光明的时候,死神就会来临。

千机想起悲哀的往事,还是感到心酸难耐。他为此更加痛恨像司幽这样待孩子如同猫狗一样随意的长辈。

“你们真让我恶心。”他重复道。

门外传来了杂沓的脚步声,想必是永安王循着她探索的路径找到了这间黑屋子。纵然他没有任何作为,可是他必须掌控全局。

司幽皱眉,道:“你也听到了,所有人都想杀死你。”

“姐姐难道不是来杀我的吗?”

“我是来保护你的。”司幽道,“你是百里的孩子,我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你。”

“保护我?”

司幽点点头,单手竖在眉前,口中念念有词。赶到的永安王只见屋中一片黑雾升腾,红色与金色的光华乱闪,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永安王惊疑不定地道:“里面究竟怎么回事?”

张颂鹤愣了半天,道:“定是司幽与妖物大战三百回合,正在危急关头,王爷,请快些派护卫进去增援。”一面说,他一面朝乾坤袋里伸手,一顿乱掏,希望能找到什么有用的古董法器,好让自己能进到屋子里帮帮忙。

然而除了一堆破铜烂铁、翡翠琉璃,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张先生不必着急,以司幽魔君的能力,那妖物一定不是她的对手。”

“那是肯定的!”张颂鹤毫不犹豫地道,然而他还是显得十分焦急。

“姐姐?”看着周围缭绕的黑色雾气,千机不明所以。

“这叫障眼法,你我二人如今在这雾气之中干什么,都不会被人发现。”司幽解释道。

“你不要装模作样了,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原谅你的。”千机还是很固执。

司幽自然不是来和他理论的,司幽想将他带走,只要他离开了,忘忧楼的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可是在那之前,她必须帮千机惩罚那些贪婪无知愚蠢的人类。

“既然躲着我,又不好好躲着我,就知道我不会丢下你不管。”司幽也来了脾气,“你这小兔崽子,若不是考虑到你的父亲劳苦功高,我才懒得管你。”

她自暴自弃的口吻反倒让千机没有办法维持严肃的姿态。

司幽单手化作藤蔓,卷着他的腰身飞出了这间屋子。众人只见一缕黑雾倏地而过,很快消失不见。屋中依然黑雾弥漫,光华乱闪。

张颂鹤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一张银质面具,那面具的图案丑陋极了,没有留出任何孔洞。张颂鹤没辙了,干脆将面具往脸上一盖。永安王神情怪诞,问:“张先生在干什么?”

“戴上这面具闯进屋中救人呐。”

“这面具有什么神奇之处?”

“不知道。”张颂鹤十分直白地道,“但戴上它我就看不见任何东西,也无法呼吸了。”如此,他就可以无所畏惧。然后,他就跌跌撞撞地跑进黑雾之中。

他跑得太急,永安王甚至来不及问他为什么那么着急。

没有人知道,张颂鹤一万句看似无心的话,藏着一两句真心话。他知道自己一无是处,但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那颗在乎司幽的心。

就当他的爱慕是一个笑话,他愿意将自己的爱慕全部当成玩笑,只要让他能够时常见到她就好了。

张颂鹤在一片漆黑中胡乱地摸索,一些家具摆设时常撞伤他的腿,他龇牙咧嘴,一无所获。他给自己设计了一个滑稽的开场,然而无论他怎么呼喝,都没有人回答他。

他的头反而越来越沉。很快,他便摔倒在地。

他挣扎了一下,没有爬起来。

他的头晕乎乎的,好像陷入了一场大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