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良愣了一下，继而否认道：“你说什么呢，我哪有。”

“爱是藏不住的。你嘴上说不是，可一言一行间，都表现出来了。”周陵余拍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当康有你的喜欢，是她的福分。只是她性情单纯，除了吃什么也不懂，你若真爱她，我可以帮你。”

“当真？”

“当真。”

两人对视一眼，忽而都笑了起来。赵慕良诚恳地道：“我见她第一眼，便觉得圆圆的，十分讨喜。我是个直性子，感情的事根本藏不住。得亏她不知情，不然我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康是不通人情世故，连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小孩子，你得教她。”

赵慕良脸红。他如何知道教，他也是第一次。

周陵余再三保证，此事包在他身上，于是兄弟二人再次举杯，欢饮。

乔当康吃饱了，趴在石桌上打鼾，周陵余上前摇了摇她，不动，他招呼赵慕良过来，道：“你将她背回屋子里，当康笨，但谁对她好，她心里有数。”

“嗯嗯。”赵慕良蹑手蹑脚地走近，伸手，才碰了一下乔当康，像碰到了烫手的山芋，便飞快地放开了。他脸红红的，在周陵余的鼓励下，复又真的将乔当康打横抱起。

乔当康不喜欢洗澡，身上有一股混着酒气的怪味，赵慕良不嫌弃，只觉得自己好似抱着世上的珍宝一般，还掂了掂，对周陵余笑道：“竟没有我想的那样沉，想来是她不高的缘故。”

“胖的，抱着舒服。”

赵慕良抱着乔当康，朝西厢房走去。他的步子雀跃，甚至哼起了小调，走进屋里，把当康放下，又看着她。她吧咂嘴，虽然胖，五官却秀气，肤色也粉红可爱。他忍不住伸手，想抚摸她的脸庞。她忽然抓住他的手，喃喃：“周哥哥，我们不吃猪蹄，不吃猪肉，不吃猪肚儿好不好……”

赵慕良幽幽地看着她，心好似忽然空了一个大洞。是了，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感情也一样。何况，周陵余生得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自己呢，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个有钱又老实的大胖子。

赵慕良为她盖上被子，掖了掖被角，离开了。

两个月过去，乔当康的包子铺终于顺利开张。她每天忙得不亦乐乎，整张脸仿佛都泡在面粉和蒸汽之中，白里透着兴奋的红色。

周陵余则收到了一则好消息，主厨惜才，将他推荐给了五闲楼的老板。五闲楼早在一个月前便推出了一场选拔赛，前三名的新人可以直接进入五闲楼做厨子。

五闲楼，是临安十大名楼之一，楼中的酒品菜品堪称临安一绝。

五闲楼还有十大最具特色的招牌菜，名曰十日醉，一日吃一道，十道功满，飘飘欲仙。圣人曾在五闲楼宴请百官，短短一日的工夫，五闲楼就做出了上千道精致可口的菜肴，圣人吃得无比欢欣，一高兴便赐了主厨一百万金。

换句话说，世上百分之九十的厨子难以望其项背，而周陵余初来临安，便得到了内推。

只需要用心准备这一场比赛，他或许真的能走进五闲楼的大门。

乔当康仍然记得，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周陵余的眼神无比清亮。他甚至激动得要抱起她转圈欢呼。念在她体胖，他第一时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乔当康的包子铺生意红火，日进斗金，也无比欢喜。为了支持周陵余，她决定找几个伙计管铺子，自己则没日没夜地陪着周陵余。

赵慕良对此也十分重视，找了好几位名厨做周陵余的下手。周陵余做什么，他便与乔当康吃什么。一天试吃十几顿，吃错了，便和乔当康抢着上厕所。

如此持续了一月有余，周陵余总算研究出了几道精致的菜品。

乔当康与赵慕良并未因吃得太多而变胖了，反而因为伤了肠胃，瘦了许多斤两。可怜乔当康这头小猪妖，生平第一次想到吃，便想吐。她和赵慕良躺在月色下，痛苦地摸着圆圆的肚皮，道：“我再也不喜欢吃东西了。”

赵慕良有气无力地附和：“我也是。”

“周哥哥一定会赢。”

“一定会。”

如此无聊的对话重复了一个晚上，乔当康说着说着便睡着了。赵慕良还撑着眼皮，端详她月色下的脸。他不禁想问，如果是他参加比赛，她会那么卖力气吗？

他不敢深思，只能假装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毫不在乎，睡着了。

第二日周陵余比赛，乔当康竟然睡到了巳时方醒。她跳将起来，发现赵慕良在自己身边，憨憨地流着口水打着呼噜。她连忙摇醒赵慕良：“迟啦迟啦，周哥哥要迟到啦！”

赵慕良惊醒，差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周陵余寅时就走了。他们连忙将早早准备好的助威横幅带上，顺便拿了一盒点心，不坐轿子，光着脚丫在烈日下狂奔。

他们赶到的时候，比赛已经进行了一半，周陵余的对手是一个叫作郑芃的女子。

郑芃高挑美丽，不喜女装，扎着高马尾，穿着圆领袍，蹬着皂靴，一手端着菜盘子，骄傲地从乔当康身边经过。

一阵香风拂过乔当康的鼻尖。

乔当康愣了一下，发现不是饭菜香，是郑芃身上的冷香。

乔当康第一次发现，原来有的女人身上带着香气。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胳肢窝，酸臭酸臭的。

她不喜欢洗澡，十天半个月不洗一次头。

郑芃和周陵余并排站着，郑芃挑衅似的对周陵余笑了笑，对评委道：“郑芃秘制酱猪头肉，请各位慢用。”

周陵余做的是一道八仙过海闹罗汉，鸡鸭羊肉闷在一个罐子里，配以各色佐料，秘制而成的瓦罐汤。他本有些忐忑，却在见到猪头肉时笑了笑。猪头肉，猪头，猪，他怎么想起乔当康了？

郑芃见他发呆，低声地道：“你这呆子，看见美人连菜名都忘了报。”

周陵余微愣，对上郑芃的目光。郑芃的脸儿尖尖，眼角和唇角都微微上挑，带着一丝冷魅之气。

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