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10月6日，下午三时。东征总指挥蒋介石率领参谋团正式出发，奔赴前线，指挥东征。

虽然以最高指挥官身份统率三军作战，但是，蒋介石的内心却充满焦虑：经费捉襟见肘；各部官兵参差不齐；且深恨“粤人不明革命本旨，党员多怀排外反党之心”，甚至感到“凡所目见，无不令人伤痛”，以至于生出“几以国人萎靡不振，皆为可杀”的愤慨[1]。出发的前一天，他发布文告，痛揭军官弊端，诸如不够爱民甚至扰民，苛待士兵等等，途中，因行李无人照料，即暴跳如雷[2]，令人不寒而栗。直到10日，接到何应钦纵队已占领惠州城外飞鹅岭的报告，心方为之慰。

10月10日晚八时，蒋介石进驻博罗县署，命人将东江宣抚使骆凤翔召来，咨询说：“今次东征，第一个目标即是惠州城，你曾经任过杨坤如的参谋长，对于防守作战，你是有办法的。相信你对于攻击惠州城，也一定有办法。”

骆凤翔说：“惠州乃东江门户，易守难攻，有宋以来，从未有攻破惠州城的记载！以我的观察，如果集中炮兵于北门外，让炮兵火力发挥效能后，以步兵配合冲锋；另以一部分兵力，向南门佯攻，以分散敌人之目标与兵力，必能一举攻下。”

蒋介石甚喜，骆凤翔走后，便对何应钦说：“还按照上次东征攻打淡水城的办法，编组攻城先锋队！”

“总座，攻打淡水城，先锋队有奖赏，总座不以为然，此次是否亦应给赏？”何应钦问。

蒋介石沉思片刻，说：“为求攻城速效起见，可以给赏。”又对行营秘书长马文车说，“这个话，编组攻城先锋队命令中应写明，并加上‘此后不得援以为例’等语。”

“陈逆主要兵力几乎都集中在惠州一带。”何应钦报告说，“杨坤如部5000多人驻守惠州、惠阳；李易标、陈修爵部3000余人集中老隆；黄任寰、练演雄部3000多人集中紫金；李云复部2000多人集中平山；谢文炳部2000余人集中梅隆。逆敌的图谋是：利用天险，将我军堵在惠州城下，然后反守为攻，歼灭我军。”

“拟定攻城计划！后日攻城！”蒋介石下令。

10月12日晨，蒋介石接到报告：李济深纵队、程潜纵队，皆已按计划到达指定地点。

“出发！”蒋介石下令，遂偕何应钦乘电船由博罗至白沙堆上岸，来到飞鹅岭，瞭望惠州城。

“总理生前，曾在此指挥破城，无功而返。”蒋介石慨然，“此次誓要攻破惠城，打破神话！”

“已按总指挥8日命令，部署完毕！”何应钦报告说，“本纵队集结于响水、博罗附近，以备进攻河源，紫金方面之敌，攻城部队以第四团担任惠州城北门、西门之攻城，并由野炮连掩护；第三师已按计划先行占领上下马庄、飞鹅岭，担任攻击惠州府城南门及惠阳城之任务；本纵队其余各部，在博罗策应。”

蒋介石命令道：“独立第一师派出一个团，位置于七女湖，并派出一个营，位置于水口圩，向横沥警戒，并与李济深纵队联络，午后开始攻城！”

随后，蒋介石一行来到香祖园第四团团部，拟定攻城通令。

下午四时许，何应钦报告说：“报告总指挥，野炮兵尚未到达阵地，攻城计划是否如期进行？”

蒋介石沉思，说：“也罢，改变原计划！明日上午本总指挥再到飞鹅岭勘察，以野炮射击为号，开始攻城！”

第二天上午九时，蒋介石亲临阵地。他登上飞鹅岭左山，勘定炮兵阵地；又转往右山炮兵阵地指挥发炮，攻击惠州北门。

“轰隆！轰隆！轰隆！”还击的敌炮连发三弹，越过蒋介石的头顶，距离仅尺许，卫兵急忙扶持蒋介石下山，至指挥所指挥。

“总攻开始！”炮火声中，东征总指挥兼攻城总指挥蒋介石下令。

炮兵阵地上，猛烈的炮火向城门、堞楼轰击，飞机起飞，不断向城内投放炸弹和宣传品。

在炮火掩护下，第四团向北门、第七团向小西门、南门，第八团向西门，第一补充团向东北门挺进，攻城先锋队开始爬城。第四团连续冲锋五次，都被敌军机枪扫射压回，双方血肉横飞，损失惨重。

指挥所里，蒋介石焦急地等待着攻城的消息。这时，天色已慢慢暗了下来，蒋介石兴奋地对参谋长胡谦说：“快听，是不是巷战声、缴械声？我军似已入城。”

正在这时，何应钦电话打来了：“报告总座，敌人炮火甚密，我军无法登城，刘团长尧宸阵亡，杜、冷二营长受伤，队长及士兵死伤过半！敌七、八团和补充团冲锋数次，亦无法靠近城墙。”

蒋介石神色凝重，命令道：“停止攻城，收兵！”

晚上，蒋介石召开会议，心情沉重地说：“呈报国民政府，为刘团长请恤。”又说，“攻城计划要不要改变，请各位发表意见。我说过，胜利之喜，难补损失我精华分子之惨。”

“既然已决定以惠州为首要目标，应不惜任何代价，攻下惠州城，才能给敌人以重大打击，奠定东征胜利之基！”苏俄顾问罗加觉夫坚定地说。

最后决定，明日继续攻城。拂晓，蒋介石正在口授攻城令，何应钦打电话说：“报告总座，第四团仍愿承担攻城任务！”

蒋介石欣喜地说：“该团不因伤亡多而堕士气，真不愧革命军矣！”遂下令：第七团及补充团趋西门，第四团攻北门中央线以左区域，第八团接四团之右翼，野炮、山炮对北助击！

下午二时，总攻开始。炮兵营长陈诚调山炮一连，对准城楼猛烈轰击，一弹即命中目标，敌阵机枪被轰坏。步兵遂蜂拥而上，移竹梯于城墙，蚁附攀爬，并掷手榴弹。

杨坤如亲率卫队顽抗，被密集的炮火打退。傍晚，惠州城被攻破，俘虏4000余名，杨坤如率残卒逃往紫金。

蒋介石欣喜不已：“发告捷通电！”

广州，中国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国民政府汪主席钧鉴，谭、古、宋、程各委员，监察院各委员，大理院林院长，伍市政委员长，李军长，各师长，王代卫戍司令，各报馆，各商会，各农会，各工会，各教育会，钧鉴：本军奉命东征，于十月十二日开抵惠城附近。……惠城夙称天险，有宋以来，从未能破，今为革命军一鼓攻克，虽将士奋勇用命，亦我大元帅在天之灵有以佑之。从此努力前驱，肃清逆氛，指日可期，吾党前途大放光明。……

[1]参见蒋介石日记，1925年9月28日、10月5日、10月7日。

[2]蒋介石日记，1925年10月10日，自记：“又发暴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