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百子路鲍公馆,特委会委员及其相关侦办人员,刚从廖仲恺葬礼回来,吃了午饭,便陆续赶来。
“蒋同志,你昨天在黄埔军校公祭廖同志大会上的演说,本人极赞赏,”正式开会前,鲍罗廷对蒋介石说。
“是啊,兄弟当时听了,即颇赞成之。”汪精卫附和说,“蒋校长说廖党代表的死,是反革命用反共产的口号打死的,又说,在学校里、在党军里,没有什么共产派与反共产派,还说要防止帝国主义者用反共产的口号来离间我们同志,中伤我们同志。”又叹息说,“不过,蒋校长说到,‘汪先生和本校长都在谋杀内的,何时死,是不得而知的’令人甚觉感伤。”
说完,汪精卫宣布开会。
经过十余天的侦办和林直勉、梁鸿楷等人供词,又得到了许多案情背后的情报:政府改组后,右派即密谋“倒廖”,他们在胡汉民家几次会议,一派主张暗杀廖仲恺,一派反对。主张暗杀者遂组成铁血团,在南堤设名为“南堤小憩”的俱乐部,在此密划谋杀廖仲恺。粤军梁鸿楷部参与了密谋。因他们熟知鲍罗廷、加伦、汪精卫、廖仲恺每日必集东山百子路鲍公馆会议,欲以凶手用梁鸿楷部提供的炸弹机枪狙击,把鲍罗廷、加伦、汪精卫、廖仲恺全部杀害。下手前,公安局长吴铁城获知此讯,从中阻止,才避免了一场更大的惨案发生。
另据检举:铁血团成员之一的李天德在此前曾经当面问胡汉民说:“外间有人说先生要杀廖仲恺,是不是?”胡汉民不语。李天德出来对人说:“你们怎么说胡先生要杀廖仲恺,我问他是不是要杀廖仲恺,他始终仰着头没有答我。”听的人说:“你真是傻瓜,他的不答,就是答应。难道他当面叫你去杀他吗?”
林直勉供词:香港方面有200万的帮助,支持推翻廖仲恺,国民政府委员、军事委员会委员伍朝枢,公安局长吴铁城,中委邹鲁、傅秉常以及朱卓文、胡毅生等,参与倒廖。
鲍罗廷听后,震惊不已,说:“这些右派分子、反动军人,丧心病狂,不妨把林的供词公开,逮捕有关人物!”
“仅凭供词,不能兴大狱,抓了胡展堂就好!”许崇智说。
“剪除反动军人,统一军政、财政,右派分子即无机可乘。”蒋介石说。
汪精卫犹豫说:“是啊,鲍顾问,倘若这些人一一逮捕,恐动摇国民政府之根本,兄弟的意见,是解决胡展堂。但以兄弟的看法,胡展堂在此案中,负有政治责任,但未必负有法律责任。若措施失当,恐激起事变,故兄弟主张请胡展堂出洋考察。”
“汪主席的意见,本席极赞成。”蒋介石附和说。
鲍罗廷、许崇智只得勉强同意。
“军政统一已经着手,财政统一也不能再等,否则军政统一也难以实行。”蒋介石建议说,“故,本席提议,当统一财政,设立监督委员会,强迫各处解部,凡是不从者,即以反革命目之,当以武力讨伐之。”
“特别委员会是处理廖案的,”许崇智说,“此事,本会不宜越俎代庖。”
“中央已授予本会全权,”蒋介石说,“故由本会作出决议,亦无不妥。”
鲍罗廷说:“革命时代,阻挠革命,即用革命手段对待之。”
“兄弟亦赞成之。”汪精卫说。
蒋介石又说:“许部长,你收编陈逆旧部,令其驻扎潮梅,现在又叛变了,攻击你的留守军队,你的留守军队节节败退,普宁、惠州、海丰、陆丰已被攻陷!逆部一路西来,虽以讨伐蒋某人为号召,然是想勾结英国帝国主义,扑灭我国民政府,本席提议,组织第二次东征。”
“国民政府应当肃清反革命军队,统一广东根据地。”鲍罗廷说。
“兄弟赞成。”汪精卫说。
深夜了,汪精卫总结说:“今次会议,议决三事:一、统一财政,设立监督委员会,强迫各处解部,不从,则以武力讨伐之;二、出兵东征;三,胡汉民出洋。”
就要散会了,汪精卫又说:“不过,胡展堂出洋一事,恐需和他讲明利害,他若不同意,也是棘手的。就请蒋校长去劝说吧。”
鲍罗廷说:“蒋同志先去说,倘若胡没有激烈反对的表示,本人再去说。”
蒋介石不得不领命劝说胡汉民:“展堂兄,鲍顾问的意思,希望你到俄国去一趟,休息休息。到俄以后,展堂兄的安全,鲍顾问是绝对担保的。大概鲍顾问会来和展堂兄商量此事,然后即可动身了。”
“是放逐兄弟吗?仲恺死了,兄弟被放逐了,精卫就可以一人独裁了?”胡汉民说,“精卫怎么不来和我说?他是不是心中有愧,不敢来见我?”
“展堂兄,汪主席一再说,展堂兄与廖案并无直接关系,惟负有政治责任,但不负有法律责任。”蒋介石说,“汪主席和政府对展堂兄并无任何芥蒂,故提议展堂兄往外国接洽。”
胡汉民叹息说:“放逐,比囚禁终归要好些。”
蒋介石喟叹:“展堂兄以为弟接你来黄埔,是囚禁吗?有些话,弟现在不便说,终归有一天,展堂兄是会明白的。”
见过胡汉民,蒋介石对宓熙说:“本校长今日避烦,明日又是第二期毕业的日子,就不回省垣去住了,你派人送信去。”
宓熙领命去布置。
第二天一早,宓熙神色紧张地报告说:“校长,夜里奉校长命前去省垣送信,船行之中流砥柱,忽然有一艘电船快速追赶上来,上面坐有十余人,靠近我船向内窥视,因见只有一个差弁,忽有**开了。学生判断,此是行剌校长无疑!”
“整顿军政、财政,粤军首当其冲,对本校长恨之入骨啊!”蒋介石感慨,“现在,政府特命许汝为为统一财政监督委员会总监督,可是他拒不执行统一财政的命令,各部继续把持财政。杀了本校长,这一切就可以继续了。”
当晚,军校血花剧社演出,蒋介石前去观看,并向学生训话:“今天是本校第二期同学毕业的日子,大家都应该是很快乐的。但本校长却认为今日是我们最悲痛的日子。因为我们既不得总理亲撰文凭,又不能得党代表看见我们毕业……今天我还没有死,还可以和第二期同学行毕业礼,等到第三期同学毕业的时候,不知我还在不在了。本校长哪一天死,实在是不可知的……帝国主义是我们中国革命党唯一的敌人,尤其是我们军官学校唯一的敌人,希望各位要认清这一点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