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七 旷世女皇武则天(下)(1 / 1)

公元684年注定是李唐王朝的多事之秋。

这一年,朝廷先后更换了三个年号:嗣圣、文明、光宅。频繁改元的背后,是一段波谲云诡、变幻莫测的历史。朝野各种势力在这一年里竞相登场,展开了一幕幕有声或无声的博弈和厮杀。而武则天则独自一人站在权力金字塔的顶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翻掌为云,覆手为雨,把各式各样的对手一个个打入万劫不复之地,或者径直推入死亡的深渊……

第一个被她从天堂打入地狱的对手,就是她的第三子——中宗李哲。

新年的正月初一,刚刚脱掉丧服的新君李哲就迫不及待地改元嗣圣,大赦天下,同时册立太子妃韦氏为皇后。

然而,此刻的李哲却不无郁闷地发现——尽管他已经贵为皇帝,可武则天丝毫没有还政于君的意思。

而更让他感到悲哀的是——满朝文武,宫廷内外,几乎都是他母亲的党羽。放眼所及,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让他信赖的人。

李哲愤怒了。

既然让我当这个天子,你就要给我天子的权力!

李哲开始愤而行使自己的天子权力了。就在册立韦后的同一天,李哲就把韦后的父亲韦玄贞从小小的普州参军(正九品下)一下子提拔为豫州刺史(从三品)。正月十日,李哲又把韦后的一个远亲、时任左散骑常侍的韦弘敏任命为太府卿、同中书门下三品,让他一步跨入了宰相的行列。

很显然,血气方刚的中宗李哲既不想当傀儡天子,也不想当光杆司令,所以他必须培植自己的政治势力。如今既然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值得他信赖,那他当然只能倚重外戚了。

又过了几天,李哲再次做出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举动——宣布要将岳父韦玄贞从尚未坐热的刺史交椅上再度擢升为侍中,并且还想把乳母的儿子提拔为五品官。

面对新天子任性而鲁莽的惊人之举,顾命大臣兼首席宰相裴炎顿时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尽管他很了解新君李哲此时此刻的心情,可他对李哲的行为却不可能抱有丝毫同情。职是之故,裴炎十分坚决地把天子的旨意顶了回去。

李哲勃然大怒,忍不住指着裴炎的鼻子咆哮:“我就算把整个天下送给韦玄贞又有何不可?何况一个小小的侍中?!”

李哲的首度帝王生涯,就在这句没头没脑的气话中悄然画上了句号。

裴炎看着暴跳如雷的天子,什么话也没说,一转身就去晋见太后,并把天子的话原封不动地向太后做了汇报。

武则天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

她比谁都了解这个儿子。她知道,以他的能耐,不可能在天子的位子上坐太久,迟早有一天,他自己就会露出马脚,然后乖乖滚下台。只是武则天没想到李哲会这么沉不住气,才当了几天皇帝就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当天,一个废立皇帝的计划就在武则天与裴炎的密谈中定了下来。

嗣圣元年(公元689年)二月六日,武则天命宰相裴炎和禁军将领程务挺勒兵上殿,当庭废黜了中宗李哲,贬为庐陵王。那一天,当全副武装的禁军士兵不容分说地把天子从御榻上拖下来的时候,李哲一边挣扎一边扭头大喊:“我有何罪?”

帷帘后传出了武则天不容置疑的声音:“汝欲以天下与韦玄贞,何得无罪?”(《资治通鉴》卷二〇三)

蓦然听见这句话,刚才还在拼命挣扎的李哲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任由士兵把他架出了大殿。

目睹这突如其来而又惊心动魄的一幕,百官们面面相觑,整座乾元殿鸦雀无声。

一个由高宗亲自指定的接班人,一位登基还不到两个月、实际当政不过三十六天的皇帝,就这样说废就废了。武则天似乎连一根小指头都没动过,一场不流血的政变就这样在转瞬之间宣告完成!

二月七日,亦即中宗被废次日,武则天的第四子豫王李旦就以一个普通亲王的身份被武则天直接册立为皇帝,是为唐睿宗;同日改元文明、大赦天下,并册立睿王妃刘氏为皇后、六岁的嫡长子李成器为皇太子。然而,李旦虽然挂了一个皇帝的头衔,可只不过是个政治花瓶,一切政务皆由太后处置。李旦被安置在别殿里,不得参与政事,实际上形同软禁。

二月八日,武则天将高宗所立的皇太孙李重照废为庶人;将李哲的岳父韦玄贞流放钦州(今广西钦州市)。

二月九日,武则天派遣左金吾将军丘神(左责右力)前往废太子贤的流放地巴州(今四川巴中市),表面上是让他监视李贤,其实是暗示他逼李贤自尽。

二月十二日,武则天亲临武成殿,由皇帝李旦率王公大臣向武则天重上太后尊号,正式确立了武则天临朝称制的合法性。从此,洛阳宫的紫宸殿上赫然升起了一道淡紫色的纱帐,在薄如蝉翼的纱帐背后,端坐着一个睥睨天下拨弄乾坤的女人——太后武媚。

这是武则天独断朝纲的开始。

这一年,武则天六十岁。

四月末,庐陵王李哲被流放房州(今湖北房县);几天后,李哲再次被押往均州(今湖北丹江口市),软禁在当年魏王李泰住过的那所旧宅里。

在高宗去世后的短短几个月里,武则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废黜李哲、挟持李旦、逼杀李贤,轻而易举地排除了所有障碍,把帝国的最高权柄紧紧攥在了掌心。做完这一切,武则天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开始回头料理高宗的后事,命睿宗李旦护送高宗灵柩返回长安,于八月安葬于乾陵。

随着高宗的入土,武则天顿时有了一种如获新生之感。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她将不再扮演别人的妻子和配角,而将彻底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从四十六年前入宫到今天,她历经各种曲折艰险与荣辱悲欢,在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中击败了各路对手,阅尽沧桑,几度浮沉,如今终于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起点。蓦然回首,四十余载的岁月恍如一梦。从今往后,她将独自伫立于仅容一人驻足的权力之巅,笑傲天下,指点江山,再也无人可以阻止她去实现改天换日、翻转乾坤的宏大梦想……

这一年九月六日,武则天宣布改元光宅,大赦天下,将东都洛阳改称神都,将洛阳宫改称太初宫,并且将所有旗帜旌幡全部改成了鲜艳夺目的金黄色;同时,中央各级政府机构和官职名称也全部更换一新。

这次规模宏大的改旗易帜之后,武则天不等朝野上下回过神来,再度做出了一个令人心惊肉跳的举动——授意她的侄子、时任礼部尚书的武承嗣上表,奏请追封祖先爵位,并建立“武氏七庙”。

按照礼制规定,只有皇帝才有资格建立“七庙”(祭祀七代祖先的宗庙),如今武则天竟然作出如此明目张胆的僭越之举,到底是何居心?

面对武则天越来越出格的举动,首席宰相裴炎终于忍无可忍了。在随后举行的一次朝会上,裴炎鼓足勇气站了出来,对武则天说:“太后母临天下,当示至公,不可私于所亲……独不见吕氏之败乎?”(《资治通鉴》卷二〇三)

这是裴炎自当上宰相以来,第一次和武则天公开唱反调,而且言辞激切,直接把历史上最典型的反面教材——西汉初年的“吕氏之祸”给搬了出来,实在是大出武则天意料。

武则天目光炯炯地盯着裴炎,冷然一笑:“吕后是把权力交给那些在世的外戚,所以招致败亡。如今我只是追尊已故的祖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裴炎不敢直视武则天的目光,但嘴上还是寸步不让:“凡事皆当防微杜渐,不可助长!”

武则天闻言,顿时怫然作色。满朝文武噤若寒蝉,人人缄默不语。

当天的朝会就此不欢而散。

鉴于裴炎的强烈反对,武则天也不得不有所收敛,随后放弃了建立“七庙”的打算,只追封了五代祖先,并且在家乡文水建立了“五代祠堂”。

虽然武则天在这件事情上做出了让步,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放缓改朝换代的步伐,更不意味着她会原谅这个公然背叛她的裴炎。

当武则天正在紧张思考下一步应该如何行动的时候,扬州突然爆发了一场来势凶猛的叛乱,一下子打乱了她的步骤。

这就是震惊朝野的李敬业兵变。

徐敬业(李敬业其后被剥夺皇姓,改回徐姓)是一代名将李勣之孙,承袭了祖父英国公的爵位,时任眉州刺史,因故被贬柳州司马。李敬业为此愤懑不平,于是纠集了一批同样遭到贬谪的郁郁不得志的低级官吏,在扬州揭起了造反大旗。

徐敬业打出的旗号是——讨伐武氏,拥立李哲,匡扶唐室。他自称匡复府上将兼扬州大都督,以唐之奇、杜求仁为左右长史,李宗臣、薛仲璋为左右司马,魏思温为军师,骆宾王为记室,短短的十天之间便集结了十几万军队。为了加强号召力,李敬业还千方百计找到了一个相貌酷似李贤的人,以他的名义号令天下。

徐敬业既然打出了讨伐武氏、匡扶李唐的旗号,身为外戚的武承嗣和武三思自然就坐立不安了。为了防止李唐宗室与徐敬业里应外合、共讨诸武,武承嗣和武三思屡屡上表,怂恿武则天找个借口处置目前资格最老的两个宗室亲王:韩王李元嘉(高祖第十一子)和鲁王李灵夔(高祖第十九子)。武则天拿着二武的奏章试探宰相们的口风,想看看他们的屁股究竟坐在哪一边。宰相刘祎之等人都保持沉默,唯独裴炎据理力争、坚决反对。

武则天心中杀机顿炽,可脸上却不动声色。她不再言及李唐宗室之事,而是话题一转,询问裴炎有何良策讨伐叛乱。

裴炎似乎对武则天眼中的杀机浑然不觉,高声奏答:“皇帝(李旦)年长,不亲政事,故竖子得以为辞。若太后返政,则(叛乱)不讨自平矣!”(《资治通鉴》卷二〇三)

此言一出,不啻于是利用这场叛乱要挟武则天还政。原本气定神闲的武则天终于按捺不住了,当众逮捕裴炎,把他扔进了监狱。

不久,武则天下诏将裴炎斩首,并利用此案大肆株连,把平素与裴炎交好的宰相刘景先、胡元范、郭待举等人,以及战功赫赫的将领程务挺、王方翼等人或杀或贬,铲除殆尽,同时迅速拔擢了一批拥戴她的朝臣。

稳定了朝中的局势后,武则天又运筹帷幄、调兵遣将,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平定了徐敬业叛乱。

公元684年岁末的一天,武则天召集文武百官在紫宸殿上训话:“朕辅佐先帝逾三十年,忧劳天下。诸卿之爵位富贵,皆拜朕之所赐;天下安宁与百姓福祉,皆赖朕之所养。先帝弃群臣而去,以社稷托付于朕,朕不敢爱一身,唯知爱天下人。为何如今公然反叛者,皆出自公卿将相?诸卿负朕何其深也!”

这一刻,帝国庙堂的衮衮诸公全都俯首帖耳、鸦雀无声,唯有武则天中气十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诸卿当中,有谁是顾命老臣,且桀骜不驯如裴炎者?有谁是将门贵种,旬日之间纠集十万亡命如徐敬业者?有谁是手握重兵,骁勇善战如程务挺者?此三人皆当世豪杰,不利于朕,朕能戮之!诸卿有自认才能超过此三人者,可以及早动手。如若不然,便应从此洗心革面,忠心事朕,不要再让天下人耻笑!”

武则天话音未落,满朝文武齐刷刷跪伏在地,异口同声地说:“唯太后所使。”

就在武则天这番**裸的教训与恐吓中,一个天地变色、乾坤倒转的时代已经无声地揭开了序幕……

垂拱二年(公元686年),为了进一步铲除异己,为她的篡唐称帝扫清障碍,武则天盛开告密之门,并擢用了索元礼、周兴、来俊臣等一大批酷吏,开始施行恐怖统治。从此,大唐帝国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血雨腥风,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李唐社稷风雨飘摇。(参见《恐怖时代:酷吏的那些事儿》)

垂拱四年(公元688年),武承嗣在一块玉石上刻下“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八个字,命人献给武则天,声称是从洛水中打捞出来的天赐神物。河出图,洛出书。这是圣人出现、盛世降临的标志。武则天大喜,当即把这块石头命名为“宝图”(稍后又改为“天授圣图”),随后宣布将在十二月亲临洛水举行受图大典,全国各州都督、刺史以及李唐宗室、外戚一律要在典礼举行的十天之前赶赴神都。

这一年五月,武则天自加尊号,称“圣母神皇”。不久,武则天又命人铸造了三颗神皇玉玺。所有的迹象都在表明,武则天以周代唐的历史性时刻马上就要到来。

一起都进入了倒计时状态。

接到赴洛阳参加大典的诏书之时,李唐宗室的亲王们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死亡通知书。他们不约而同地意识到——武则天分明是要借此机会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李唐诸王绝不可能坐以待毙。随后,一个以韩王李元嘉父子、越王李贞父子为核心的反武同盟宣告成立。由于宗室诸王全都在各州担任刺史,具备随时募兵起事的条件,所以,如果他们能够制订一个周密计划,并且统一指挥、协调行动的话,势必对洛阳形成四面合围之势,也必将从政治上和军事上对武则天形成强大的威胁。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在这个告密之风已经深入人们骨髓的时代,几乎没有什么秘密是可以藏得住的。就在李唐宗室联合起兵之前,他们的秘密就泄露了。

告密者正是宗室的内部成员——鲁王李灵夔的儿子李霭。

得知计划泄露后,琅邪王李冲、越王李贞先后起兵,但旋即败亡。武则天随即以李贞父子叛乱为借口,开始大肆屠杀李唐宗室。随后,韩王李元嘉、鲁王李灵夔、黄公李勣、高祖之女常乐公主、霍王李元轨、纪王李慎、舒王李元名、泽王李上金、许王李素节等人先后死于非命,其亲属亦全部流放岭南。

从垂拱四年(公元688年)八月李贞父子起兵算起,截至天授元年(公元690年)九月武则天以周代唐前夕,在整整两年的时间里,武则天以铁血无情的手段和犁庭扫穴之势,对李唐皇族及其亲党实施了一波又一波的清洗和屠杀,就像一只异常凶猛的燕子,几乎将花繁叶茂的李唐宗枝啄食净尽。

以《旧唐书》所载的李唐皇族子弟215人来看,自高祖武德年间迄于武周革命时期,共有113人遭遇非正常死亡,而其中被武则天所杀和贬死者就达63人,占60%,若加上流徙、削爵和潜逃者14人,遭遇重大政治变故的比例竟然高达73%。《资治通鉴》在记述这段历史的时候,也不禁发出一声悲凉的长叹:“唐之宗室,于是殆尽矣!”随后,所有遭到镇压的李唐皇族全部被开除宗籍,并改姓“虺”(huǐ,一种苟活于肮脏阴湿之地的爬虫,比如毒蛇、蜥蜴之类)。

垂拱五年(公元689年)正月初一,武则天在刚刚落成的明堂(万象神宫)举行了首次祭祀大典。她身着天子衮冕,手执大珪(帝王专用的一种祭祀玉器),行初献礼,睿宗李旦行亚献礼,太子李成器行终献礼。先拜昊天上帝,次拜高祖、太宗、高宗,再拜魏国先王(武士彟),最后拜五方帝座。礼毕,武则天亲御则天门,大赦天下,改元永昌。

此次大飨,武则天俨然已是以一副天子的姿态在主持祭献之礼。有心人不难发现,这几乎就是一次隆重的登基预演。

永昌元年(公元689年)十一月,武则天再飨万象神宫,宣布废除沿用千百年的夏历,启用周历,以十一月为岁首正月,改永昌元年十一月为载初元年正月。按照儒家学说,夏、商、周各承天命,皆以建立正朔来表明其为天命所归。武则天自称姓出姬周,所以在此刻改行周历,显然是为其政权革命建立意识形态的基础——正朔易则新命生,武周兴而李唐除!

拜洛水,受宝图,建明堂,改正朔……在武周革命的蓝图上,武则天已经用正统的儒家意识形态为自己的新王朝撑起了一根擎天大柱。接下来,她当然就要利用佛教的意识形态,为新王朝的殿堂打造一个金碧辉煌的宝顶了。

武则天的情人和尚薛怀义,当仁不让地挑起了这项重任。在武则天的授意下,薛怀义组织了东魏国寺僧法明等人,于载初元年(公元690年)七月打造出了武周王朝的佛教圣典——四卷本的《大云经》及其注疏。薛怀义等人在经疏中盛言,圣母神皇“乃弥勒佛下生,当代唐为阎浮提主”(《资治通鉴》卷二〇四)。

载初元年(公元690年)九月三日,侍御史傅游艺突然率关中父老九百多人诣阙上表,声称“天无二日、土无二王”,请求神皇改国号为“周”,代唐自立。

九月八日,第二波大规模请愿出现。洛阳百姓,番人胡客,和尚道士共计一万二千余人,齐集于宫阙之前,再度拥戴劝进。

九月九日,第三波请愿来势更为汹涌。共有文武百官、宗室外戚、远近百姓、四夷君长等五万余人,浩浩****地来到则天门下,“守阙固请”,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就在同一天,据说有凤凰从南方飞来,先栖于明堂之巅,接着飞到上阳宫,然后又飞到左肃政台的梧桐树上;继而又有数万只朱雀,遮天蔽日从东方飞来,云集于朝堂之上……

此时此刻,武则天端坐于九重宫阙之中,聆听着百官万民山呼海啸般的请愿之声,目睹百鸟朝凤、凤栖梧桐的稀世祥瑞一幕幕出现,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等待多年的笑容。武则天十四岁进宫,二十五岁入感业寺为尼,二十七岁二度入宫,三十一岁当皇后,四十岁以二圣之名垂帘听政,五十岁晋升天后,六十岁以太后身份临朝称制……这一年,她六十六岁。历经半个多世纪的沧桑沉浮,踏着无数的鲜血和白骨,武则天终于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这一步迈过去,前面就是巍巍煌煌的武周之天!

公元690年阴历九月九日,武则天的登基大典正式举行,中国历史上空前绝后的一代女皇就在这一天宣告诞生。

九九重阳,艳阳高照。

武则天身着天子衮冕站在巍峨的则天门城楼上,粲然而无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