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年目光
尽管如此,我自己还是兴奋了好些时日。我想栽已经长大了,不久就会像那些青年那样,裆部会长满黑乎乎的毛发,然后可以对那些小屁孩爱理不理了。
风景
1975年,我已经读五年级了。也就是说,我12岁了。
那年的夏天,雨季一到,周边的溪水又涨起来了。
那时候,农业水利建造得好,到处是水渠。
这是季节性的山溪水。七月,一场暴雨,一夜之间,四处的沟沟壑壑突然就变成了小溪。到了八九月,溪水里的鱼儿也长到二三两重了。野外的山地里长的番桃果、捻子果,成片成林的,也熟了。正好是放暑假,学生们三五成群,结伴去钓鱼、摘果。
天气热,我们随时随地就脱了衣服,赤条条地下水洗澡。
有时会碰到比我们大的青年。
他们见我们,爱理不理。
他们也是赤条条地洗澡。
但与我们不同的是,他们的裆部长满了黑乎乎的东西。
这是他们不搭理我们的资本和原因。
我们看见他们这个样子,总觉得害羞。我们不大敢正视他们,但又好奇地偷看他们。
有时候我们向往他们,羡慕他们。
就在这个夏天,在一次洗澡中,我突然发现我的鸡鸡旁边,长出了几根老鼠须那样的毛发!
我欣喜若狂!
过了些天,表哥从乡下来,我兴冲冲地把这事儿告诉了表哥。可表哥冷冷地说,去,人都这样。
尽管如此,我自己还是兴奋了好些时日。我想我已经长大了,不久就会像那些青年那样,裆部会长满黑乎乎的毛发,然后可以对那些小屁孩爱理不理了。
也是这个夏天,学校分配来了一个女老师。那老师是刚刚从师专毕业的,姓秦。
这些年,学校的老师都是一副老面孔,大多是我母亲那样的年纪。尤其是我们这排宿舍,从来就没住进一个年轻的老师。如今来了一个秦老师,又是个女的,我们的宿舍似乎活跃了很多。
秦老师住在东边的第二间单身宿舍里。她二十出头,扎着个短辫,整日里脸颊总是红扑扑的。单眼皮,但眼睛特别的清亮;鼻梁不高,但鼻尖小巧而精致;个子矮,却异常丰满。走起路或者在哪一站,胸脯都是挺挺的,屁股都是翘翘的。她知道自己在这些老师里,已属鹤立鸡群,但从不表现出孤傲和得意,对谁都彬彬有礼,故而颇得老师们的喜爱。无论午饭晚饭时,哪家有好菜,都喜欢叫她过去尝尝。
学校有一位男老师,都四十出头了,却有点色。空闲时他总是想方设法把秦老师叫到跟前来聊天。聊着聊着,那男老师就说,站着聊多累啊,来来来,蹲下,蹲下,蹲下聊。
两人齐齐蹲下了。
但很快那个男老师却突然站起来。他不聊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向秦老师的胸脯射去。
蹲下的秦老师,胸部被双膝压着,衣领已经微微打开,露出了雪白丰满的半个**。但她浑然不知。
后来有老师发现了这个奥秘,在一次闲聊中偷偷告诉了秦老师。秦老师大惊失色,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惊叹道:呀!有这回事啊?我怎么一点儿都不察觉?
秦老师的脸红得像刚被火烤过。
从那时起,我开始注意秦老师。
我家住东边。每回我在厨房煮饭,就习惯靠在门边上,往西边望去。
秦老师是个单身,但她每天必须得自己煮饭菜。
饭未熟,她就拿出一张小板凳,坐在自家的门口,东张张,西望望。那双灵动清亮的小眼睛,已经失去往常的欢快,略显孤独和清冷。无论中餐或晚餐,各家各户都忙着做饭吃,没有哪个老师有空出来跟她闲聊了。
她回到了她自己,她显露了她自己。
我喜欢她那个样子。
有时候我专门看她的眼睛,有时候则专注于她的鼻子,后来是她的胸脯。当我定定地看着她饱满而坚挺的胸脯的时候,我会有很多想法,但不是很具体。为此我对自己这种行为和想法感到羞耻和羞愧。我似乎侮辱了她,欺负了她。突然,她会转头向我这边看来,我一个惊怵,飞快地将身子缩进了厨房。但有时来不及缩,目光正好与她对上,她便笑笑,我却吓得心口怦怦地跳。
那时没有自来水。各家要用水,都得到唯一的一个水池里舀。那水池就在宿舍的东头。也就是说,我每回挑水、洗菜、洗衣服,都必须经过秦老师家门口。每次经过,我都不敢正眼往秦老师家里瞄,还必须把头埋得低低的。刚开始,秦老师见我,总是要打声招呼:哟,阿霜,洗菜呢……
我深埋的头抬起来应答,既慌乱又吃力。后来秦老师大概见我为难,干脆就不跟我打招呼了。
秦老师的家只有一个单间,可放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饭桌。路过她家门口,可以一览无遗。
后来,秦老师家来了一个青年,有时候穿着军装,有时候穿着白衬衣和军裤。毫无疑问,这青年是个军人。
每一次,他和她都是面对面端坐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聊。任何时候,他们都把窗打开,把门打开;有时候风一吹,门关上了,他们连忙再打开。老师们立即知道,秦老师恋爱了。那青年军人一走,邻居的老师立即围着她问这问那,问得秦老师脸红得像火烧。后来,秦老师很少出门,很少跟隔壁的老师闲聊了。
秦老师不在门口坐了,西边就少了一道风景。我煮饭的时候,再也不在门口站了。
在朝阳小学生活的日子,多是压抑和不快。但那段时光,却是我童年和少年里最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