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国和沙特交锋之前,可以说我一直感到很过瘾,享受着一种“黑色幽默”——昨天,在韩国商店里顺手牵羊拿走金项链的小偷,打败了法国绅士。今天,喀麦隆队一上来如黑珍珠撒满绿茵场,滚动如飞,无孔不入,轻灵飘逸,千变万化,看得人眼花缭乱,心**神迷。这才是快乐足球,让人实实在在地享受足球艺术的快乐。
因为场上不时地有戏剧性场面出现:脚下飞旋着一个流星般的白球,项上摆动着一颗颗坚硬的黑头。有一次两个喀麦隆队员和一名爱尔兰队员争顶,跳起来之后,爱尔兰的白色头颅突然幽默地往下一缩,害得两颗粗壮的黑色头颅在空中相碰,如两颗炸弹相撞!二号查托锃光瓦亮的黑头碰得翻着一道口子,淌着血,在电视画面上看得清清楚楚,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十八号苏弗的黑色脸颊上挂着一个圆形的白色金属,闪闪发光,如黑夜中的星光。
而他们的对手爱尔兰,恰恰是在世界上以幽默著称的民族,出现过如萧伯纳、王尔德这样的极富幽默智慧的戏剧大师。还有排在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小说家之列的乔伊斯,都是爱尔兰人。他们人口不多,却专出世界量级的文学巨匠。一个是头脑幽默,一个是脚下幽默;一个是外在幽默,一个是骨子里幽默。一黑一白,黑得有味,白得英俊,这场球怎么会不好看?
前几届世界杯,总会有那么几天、有那么一些队要打保守足球,冗长乏味,令人好不耐烦。而这届杯赛一开场就是进攻、进攻!丹麦和乌拉圭是力量和技术的对抗,最后力量战胜了技术。就因为是进攻。如果玩技术,那技术好的就会沾光。
要知道,乌拉圭可是一九三〇年第一届世界杯的举办国,并同时夺得了第一个世界杯冠军。身为亚军的阿根廷为此不服气,竟和乌拉圭断绝体育交往好几年。一九五〇年世界杯在巴西举行,又是乌拉圭队,从巴西人的眼皮底下夺走了大力神杯。资料上这样写道:“当时体育场里死一般寂静,二十万巴西观众惊得目瞪口呆。随后举国痛哭,并下半旗志哀。”仔细体味这样一支球队的起起落落,就可以找出足球的轨迹,理解足球的命运。
但是,该德国和沙特对阵了——这也正是我最想看的,因为亚洲队出场了。昨天塞内加尔队鼓起了我的雄心,以为非洲足球和欧美的足球已经没有明显的差距,甚至可以说非洲也许还是世界足球的希望和未来,是他们逼着世界足球在改革、在进步。这让我产生了一种亚洲也不是过去的亚洲的错觉。没想到亚洲的强队沙特竟输得这样惨,惨得让德国人踢疯了!我越看心里越凉,甚至惊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