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现代人已经步入“数字化生活”,时时事事处处离不开数字,玩数字玩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比如“政绩注水”,实际“注”进去的并不是真正的水,而是数字。即“官出数字,数字出官”。
依此类推,“新闻出数字,数字出新闻”,也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
去年一家安全套公司发布,中国人均性伴侣十九点三个,居世界之首。一下子让许多成年人无地自容,感到自己亏得慌,看周围的人不吭不哈、一本正经,原来暗地里竟干了那么多。正不知该如何迎头赶上,忽然这家安全套公司又改口说,人均性伴侣其实只有六点一个。原先所说的十九点三个是想当然,或者干脆就是猴拿虱子——瞎掰。
那么,这“六点一个”就“安全”可信吗?
这类数字游戏见得一多,就会发现他们的玩法也就那么几下子。
其一,含一半吐一半。“据调查,全球有近四分之一的人患失眠症”;“据统计,百分之九十的男性对自己的性器官不满意,百分之四十六的成年男性有着不同程度的**功能障碍,百分之七十六的女性对她们的性伴侣不满意……”谁调查的、谁统计的?又是怎么调查、怎么统计出来的?这样的数字谁相信了,谁就要自己对此负责。
去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的《广州日报》有一消息,白领张女士跟丈夫聊天,说看到报上有个统计数字,中国的一半男人有婚外情,所以男人只能相信一半。不想先生立刻反驳说,他看到的调查统计是,广州女性中八成有婚前性行为……一对原本好好的夫妻,随即吵了起来,险些闹得分道扬镳。
其二,干脆连“据”字都省掉,云山雾罩地直接告诉你数字。“有资料证实,中国人二〇〇五年吃掉了八千八百零六亿(这是什么意思?吃的是公款,还是私款?抑或是十三亿人一共吃了这么多?)”;“由中国赌客流失到境外的赌资达到六千多亿人民币”;“有数据显示,我国城乡居民每月读一本书的人为百分之五十一点七,比五年前(一九九八年)下降了八点七个百分点;一九九八我国有上网阅读习惯的人数比例为百分之三点七,二〇〇三年的人数比例达到百分之十八点三,年平均增长率百分之七十八点九”;“有专家调研,目前我国四十至七十岁男子当中,有百分之三十的ED(**)患者,ED男人一半出于纯心理原因”;“除了高涨的不忠指数(男人百分之四十七点七,女人百分之三十二点四),百分之十三点五的男人有固定情人,有固定情人的女人则为百分之八点四。”
甚至干脆这样造句子:“有一组数字说明”、“有人计算过”……正如美国已故统计学家列文斯坦所言:“统计数据就像美女身上的比基尼,露的部分引人遐思,没露的部分才是最重要的。”
其三,故弄玄虚,生造数字。《羊城晚报》曾发表了一位博客网CE0的话:“互联网的时间尺度是以狗年来计算的,我们的一年相当于普通人的七年。也就是说,我在互联网上奋斗了十年,就相当于已经是七十狗岁了。”他的意思很不错,过去有句老话叫:“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只是不知道他的这个“七十狗岁”是个什么岁?难道还有八十鼠岁、九十马岁、一百蛇岁?
其四,混淆概念,吓你一跳。一九九八年底,国家体委研究所李力研,发表了一份关于知识分子健康状况的调查报告:“中关村知识分子的平均死亡年龄为五十三点三四岁,比十年前调查的五十八点五二岁低了五点一八岁,更低于北京一九九〇年所统计的人均寿命七十三岁。”这还了得,站在大潮前头、无限风光的中关村知识分子,竟比普通人少活十年!
于是媒体一阵热炒,全国一片惋惜,很自然地引起了有关领导的重视,指示“要用科学的抽样方法,准确的统计数字进行调查分析”。于是,二〇〇四年七月,国家人事部、北京市人事局,委托中国人民大学社会与人口学院,组织课题组,重新调查。最近公布了调查结果:“中关村知识分子人均寿命七十点二七岁。”
媒体觉得被糊弄了,别看老百姓被媒体糊弄了一点招儿都没有,媒体若觉得面子上下不来是要追问一番的。有记者致电国家体委,想重新采访李力研,不想李力研因突发心脏病已经去世,年仅四十四岁。我看到这条消息时脊背发凉,他由于混淆了“平均死亡年龄”和“人均寿命”两个不同的概念,让中关村知识分子短命十年。造出这种数字的人,就不怕自己折寿更多吗?
数字是马虎不得的,特别是关乎国计民生、人命关天的一些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