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壮心死,愁看国步移。
关山惨无色,亲爱忽惊离。
影绝龙分剑,声哀鸟恋枝。
茫茫云海外,相忆不相知。
此诗作于唐代宗广德元年(763)冬。是年十月,吐蕃攻陷长安,唐代宗匆匆出逃陕州。此诗描写的即是此事。銮驾,即皇帝的车舆,此指唐王;狄,我国古代北方的一个少数民族。秦汉以后用作对北方少数民族的泛称,此借指吐蕃;韩云卿,南阳人,钱起的好友。韩曾为广德令,做过监察御史,官终礼部侍郎。韩云卿告别诗人远去,诗人不在身边,遂作此诗寄去以示告别。
“白发壮心死,愁看国步移。”句意为:我白发苍苍,已是暮年,年轻时的雄心壮志早已泯灭;现在皇上离京,国势危艰,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诗人作此诗时,已50多岁,故称“白发”。言壮心已死,其实未死。一个“死”字,表达了诗人对于国家及自己的前途命运是多么的无可奈何。“国步移”,指唐代宗出逃陕州“避狄”一事。此三字,写出了吐蕃攻陷长安对于唐王朝及诗人造成了多么巨大的影响。国难当头,而诗人只能“愁看”,无能为力,怎能不让他“壮心死”呢?此诗为送别友人之作,开篇却渲染出外族攻陷京都、皇上出逃这样一个大背景,使全篇的基调倍感凝重。
“关山惨无色,亲爱忽惊离。”句意为:关隘山川,惨淡无色;深交至友,忽又离别远去。关山,关隘山岭,泛指国家山河。亲爱,亲近喜爱之人。如韦应物《初发扬子寄元大校书》诗:“凄凄去亲爱,泛泛人烟雾。”国家残破之时,作为一名胸怀莫大抱负的中下层官吏,此时诗人壮心已死,心中愁惨,加上此时已是秋冬时节,故而关山在其眼里尽皆惨淡无色。称友人为“亲爱”,可见彼此交情之深。用“忽”、“惊”二字,写出了诗人在这国运艰险之时又逢至友离去的愁惨心境。
“影绝龙分剑,声哀鸟恋枝。”句意为:雌雄龙剑,一朝分离,影灭迹消;鸣声哀婉,雀鸟离枝,恋恋不舍。龙,龙泉宝剑的省称,亦泛指宝剑。龙分剑,即分龙剑之意。《烈士传》载:“楚王命莫邪铸双剑,止以雄进。剑在匣中悲鸣,群臣曰:‘剑有雌雄,鸣者,雄忆其雌。’”此喻不忍分离的意思。此二句分别从视觉和听觉的角度叙写了诗人与友人分别的凄惨情景,声色俱悲,令人动容。
“茫茫云海外,相忆不相知。”句意为:云海茫茫,友人远在天边;心中惦念友人,却彼此不得相知。茫茫,旷远的样子。《敕勒歌》诗:“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茫茫云海外”一句,意谓遥送友人远去,一直望到那天边之外。此句既写出了友人此去路途之辽远,又写出了诗人内心的失落。作为深交至友,友人肯定知道诗人在牵挂着他,然诗人却说“不相知”,可见友人所去之遥远。末句用了两个“相”字,很好地表达了诗人与友人之间心心相印的深情厚谊,让人回味无穷。
这首诗,可以说是真实地描写了吐蕃入侵长安给唐王朝的命运造成的灾难性影响,给人民带来的家破人亡的离乱之苦,以及给诗人心灵造成的巨大震撼与创伤,表现了诗人对这次国难的担忧之情。全诗感情真挚,意境苍凉,在短短的八句诗中,诗人连用了“死”、“愁”、“惨”、“惊”、“绝”、“哀”等多个感情色彩浓郁的形容词进行描绘和渲染,更加重了其诗境的愁苦和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