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留赠狄司马(1 / 1)

古人无宿诺,兹道未为难。

万里赴知己,一言诚可叹。

马蹄经月窟,剑术指楼兰。

地出北庭尽,城临西海寒。

森然瞻武库,则是弄儒翰。

入幕绾银绶,乘轺兼铁冠。

练兵日精锐,杀敌无遗残。

献捷见天子,论功俘可汗。

激昂丹墀下,顾盼青云端。

谁谓纵横策,翻为权势干。

将军既坎廪,使者亦辛酸。

耿介挹三事,羁离从一官。

知君不得意,他日会鹏抟。

东平,郡名,今山东菏泽东北。诗中诗人赞颂了狄司马英勇善战为国立下的丰功伟绩,随即又写他为权贵所忌,致使他一身抱负难以施展,对此诗人寄予了深切的同情,最后安慰他,来日方长,一定能成就一番事业。全诗言辞古拙,对仗工整,一韵到底,表现了诗人卓越的文艺才能。

“古人无宿诺,兹道未为难。”无宿诺,实践诺言不过夜。语见《论语-颜渊》:“子路无宿诺。”意为:古人重视信守诺言,而您躬行重然诺之道并不感到困难。开篇赞誉狄司马颇具古人之风,很重然诺。

“万里赴知己,一言诚可叹。”意为:您为报答知己,不辞奔波万里,赴边杀敌,你这信守诺言的品格实在令人感叹。这两句既印证了一、二句的赞誉,亦是开启下文对狄司马沙场建功的描写,可谓承上启下,为全文之颈。

“马蹄经月窟,剑术指楼兰。”月窟,月生之地,指极西之地。剑术,击剑的技术。楼兰,古西域国名,遗址在今新疆始羌。这里用以泛指西北地区入侵的少数民族部落。意为:您驱马纵横驰骋于西域极远之地,您高妙的击剑之术直指楼兰古国。此两句写狄司马驰骋边疆,英勇善战的情景。

“地出北庭尽,城临西海寒。”北庭,唐朝都护府,在今新疆吉木萨尔;西海,今新疆吐鲁番。意为:您出征的行程穷尽北庭地区,您出击的锋芒直逼西海这寒冷的地带。“尽”字可见行程之远,亦可见狄司马除恶务尽的气概;“寒”字可见战场之遥,亦可见征战时气候之恶劣,条件之艰苦。此二句极言狄司马征战之途遥、艰苦,可见前文“万里”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森然瞻武库,则是弄儒翰。”森然,严肃貌;武库,言见《晋书·杜预传》:“预在内七年,损益万机,不可胜数,朝野称美,号日杜武库,言其无所不有也。”后用以形容人学识广博;翰,长而硬的鸟羽,借指毛笔、文字等。意为:您学识渊博令人肃然仰望,您的文笔俊秀令儒者钦佩。这是刻画狄司马儒雅、博学的一面,意即他有很高的内心修养,所以重然诺、勇杀敌,纯然是内中高贵品德的自然外露,并非一时义气所致。

“入幕绾银绶,乘轺兼铁冠。”入幕,入为幕僚;绾,缠绕打结;银绶,语见《汉书·百官表》:“凡吏秩比二千石以上皆银印青绶。”乘轺,语见《南史·陈伯之传》:“乘轺建节,奉疆场之任。”即指赴任;铁冠,即法冠,以铁为柱,置于冠上,执法者服之。意为:您进入幕府,被委以重任,奉命赴执法者之任。意指狄司马独当一方之任。

“练兵日精锐,杀敌无遗残。”句意为:您勤于训练士卒,队伍在训练中日益精锐,征战中杀尽敌寇,无一漏网。可见狄司马确是不负重望,不辱使命。先写训练士卒,后写征战得胜,极富层次,逻辑严谨,令人信服,可见诗人亦对军事了然于胸,堪为将佐之才,因而在行文间自然流露。

“献捷见天子,论功俘可汗。”献捷,战胜后,进奉俘虏和战利品。可汗,指代北方游牧民族最高统治者。意为:战胜后面见天子,进奉俘虏和战利品,论起功勋,狄司马以赫奕战绩居于首位。“可汗”是北方游牧民族最高统治者;俘虏了可汗意味着击垮了敌军,解除了边患,其功劳当然算是最高。此处意指狄司马取得显赫战功而班师还朝。

“激昂丹墀下,顾盼青云端。”丹墀,古时宫殿前涂上红色的台阶;顾盼,向左右或周围看去。意为:您在宫殿之前激昂陈词,顾盼之间,神采飞扬,如身处青云之端一般令人景仰。极言狄司马论功玉陛之下,意兴横飞,令人仰望而不可鄙视。

“谁谓纵横策,翻为权势干。”纵横策,克敌制胜之术。权势,指居高位有势力之人。句意为:谁曾想到,如此纵横战阵之间的谋略,竟被权势者从中干扰,不被君王采纳。此两句由前文的颂扬急转直下,变成对友人因谗受害的深切同情与莫名悲愤,给人以深刻的印象,权势误国的可鄙更是令人切齿生恨。

“将军既坎廪,使者亦辛酸。”坎廪,困窘,不得志。句意为:您因此而不得一展抱负,亲见此事的传令使者也为你感到悲哀和不平。

“耿介挹三事,羁离从一官。”耿介,光明磊落,不趋炎附势;挹,作揖;三事,即三公,泛指高级官员;羁离,寄居为客。意为:您光明磊落,不肯趋附权贵,因而被迫客居他乡担任一个小官。诗人对友人的“耿介”是十分钦敬、佩服的,同时对他的“羁离”也深抱不平。

“知君不得意,他日会鹏抟。”鹏抟,语见《庄子·逍遥游》:“(鹏)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句意为:我知道您现在很不得志,但我相信,有朝一日你会像鹏鸟一样直上高空,实现凌云壮志的。这是勉励友人不要为此一时的挫折而丧失心志,来日方长,总会有一展胸怀之时。其实这同时也是身为一介布衣的诗人的自勉。

信守诺言是中华民族的优良传统,古人以为它“千金难买”。这首诗开句即以“无宿诺”作赞誉之词.将狄司马这位志行高洁之人的伟岸形象凸现出来,令人有高山仰止之感。随即对狄司马品质高贵,英勇善战展开描写,言辞间铿然有声,一位从金戈铁马中浴血奋战而出的英雄形象巍然屹立。虽然诗人对狄司马的功勋、神采有较多的着墨,但最终落笔之处还是他内在品质的高尚。到慷慨陈词于君王之前是狄司马内心之高洁而外露为信守然诺、奋勇杀敌、功勋赫奕的极致。在这极致之时笔锋陡转,言及狄司马为权贵所嫉,难以一展抱负,对比强烈,令人于恍然若失中憬悟到更深的人生哲理。最后诗人勉励友人不可灰心,相信功业终有成就之日,这正是诗人对友人的钦佩是根本于其志行高洁,而非表面的功勋显耀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