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入得城门,晏姿便瞧见一队兵丁,驱散人群,在左侧楣强上,贴起了巨型通缉像。
才从眼梢掠过,晏姿便怔住了,那巨幅画像异常精美逼真,画着的是个青衣青年,硬挺丰神,赫然正是许易。
晏姿正惊诧莫名,立时又有数幅巨像,紧挨着贴了上去,分别是袁青花,晏姿,以及紫陌轩的几位大掌柜,甚至还有一张憨态可掬的肥鸭子,赫然正是瑞鸭。
最后,又一张超过先前数张巨像总和的巨幅画像贴了上去,却是一头形貌可怖,凶煞滔天的黑毛巨兽。
晏姿定了定神,快步挪动,寻了个羊杂汤馆的棚角,侧过身去片刻,再转过头时,明艳的脸蛋已化作蜡黄,秀气的眉毛成了蚕虫,眉角吊梢,全然换了面目。
收起百变盒,她赶忙朝那巨像靠去,此时,周遭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她夹在人群。
她念着许易赶往浮屠山自投罗网,却浑然没想过,她这般贸然前去,亦担着天大风险。
亏得风雪渐大,自然之威,充当了最完美的屏障,晏姿这一路行来,无惊无险,渐渐便到了内城,状若雪色佛陀的浮屠山已遥遥在忘了。
距离浮屠山还余三十里,森严的卫兵,团团将浮屠山围困,严苛盘查过往行人。
晏姿心中一紧,此地不比城中,人潮汹涌,此刻虽然也列着七八队数百人,在接受检查,但周遭军士上千,接受检查的众人,一动一静,绝难逃过这上千双眼睛。
眼见着身前的队列越来越短,晏姿额头渐渐溢出汗来,她虽以百变盒修饰了容貌,能瞒得过观瞻,却绝瞒不过细细盘查。
负责遴选的军士,显然俱是行迹方面的高手,头前数位使用过百变盒等易容术的,尽皆被道破,被迫卸去伪装,借此,还抓了一位潜逃数年的大盗。
身前最后一位葛袍壮汉,才进前接受点验,晏姿一咬银牙,便待发作,忽听左近发一声喊,“鸭子,是那只肥得流油的鸭子!”
循声看去,一只肥黄的鸭子正惊声怪叫着,在西侧百余丈的芦苇**中,狂奔乱伏,口中嘎嘎,所吐正是人言,不是瑞鸭韶光又是哪个。
瑞鸭一出现,彻底打乱了满场的肃穆,近千卫士立时弃了待检众人,一窝蜂朝瑞鸭扑去,各小队上官连连喝止,却无人回应。
但因这瑞鸭突显,于众军士而言,无异于天降奇珍。
今次王廷为皇场之灾,连开了两天两夜的大朝会,给一系列罪囚,开下的赏格惊人。
当先的主犯那位混世魔王的尸身,被开出了“酬功郡王”的赏格,大越从不封王,便是濮安仪王也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认,这“酬功郡王”却是四王之乱,破了天荒。
至于余下几位,除了那女犯下落不明,尽皆已被擒拿。
甚至那只会通人言的魔王妖宠,也被颁下了三等子爵的赏格。
大越重名爵,三等子爵,何等尊荣,抓一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鸭子,便能换得,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么。
瑞鸭一现,众军士自然大乱。
晏姿得了空当,提起的心稍稍落回肚里,却不敢再继续向前,便沿途返回,又怕再度被岗哨封堵,便朝西侧密林扎去。
那处是浮屠山余脉,山穷水恶,石多树少,晏姿一路急插,半晌也未寻到个托庇之所,正惶然间,却听一声道,“嘎嘎,屁股着火喽,瞧瞧你这慌了神的模样,真给本少丢脸,千万别到外间说你曾经伺候过本少,丢不起这人,嘎嘎!”
晏姿定睛,肥胖的瑞鸭正站在一棵雪松枝头,昂着脖子得意自鸣。
见得这瑞鸭,她竟莫名生出一种亲切感来,早在几日前,她可讨厌死了这惫懒鸭子了。
晏姿冰雪聪明,立时便猜到先前瑞鸭陡现,搅乱场面,多半是为助自己脱身。
此刻听他饶舌,却也不觉可恶。
“嘎嘎,好你个小娘皮,竟敢闷不吭声,莫非你以为你不言语,本少就不邀功了。须知要不是本少,小娘皮你这回可就呜呼哀哉了,啧啧,本少舍命救你,此等大恩莫非要就此揭过不提?”
瑞鸭继续饶舌,眉眼之中,得意无比,似在说,这回你小娘皮总算知道本少的本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