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于阿尔都塞对马克思早期著作与《资本论》关系的看法的注释中,我已然指出,通过尝试使马克思成为一个全新的科学领域(和全新的学科)的发现者,阿尔都塞避开了马克思重构现实的动态性质以及论述所固有的批判性。因此,他完全合乎逻辑地被迫在马克思的理论(或者科学)之外保留了意识形态(在非科学的、激发行动热情的那些论点的意义上),而马克思却恰恰想超越意识形态的藩篱。
对“独立于黑格尔的马克思”这一构想的批判,能够以不同的方式进行。对此,许多马克思主义作家仅仅满足于指出在马克思同恩格斯与列宁那里可以找到他们承认黑格尔影响的“自白”。就阿尔都塞在一些理论“创新”中明确地以列宁为依据而言,关于列宁的说明必定适用于阿尔都塞。艾尔内斯特·曼德尔(Ernest Mandel)详细地指出,阿尔都塞在探寻黑格尔的术语(以及黑格尔的范畴)对马克思——也包括在《资本论》中——的消极影响的尝试中,总是犯一些粗陋的错误。①譬如,阿尔都塞断言,马克思之所以用商品及其二重性的分析展开了自己的论述,仅仅是因为黑格尔使马克思意识到, “万事开头难”, “事实上,第一卷第一章的困难在很大程度上与黑格尔的这个偏见有关……”但是,马克思这一出发点的真正理由却在于,他想得出规定(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这一社会有机体的产生、发展和消亡的规律,而阿尔都塞则仅仅强加给马克思以剖析静态结构的意图。当然,资本主义的动态形成却可以被最令人信服地、最清楚明晰地阐述为商品结构的发展:资本主义是无所不包的、普遍化的商品结构。它似乎“在萌芽时期就被包含在商品中”。当然,当列宁对黑格尔的概念之概念与马克思《资本论》中的商品进行比较时,他忘记指出,黑格尔的概念(被假想为神的观念)是“永恒的”,而商品(货币、资本等)只是历史上短暂的“无主体的主体”①。
我满足于这种关于阿尔都塞《资本论》读本的说明。另外,雷蒙德·阿隆也与艾尔内斯特·曼德尔一致认为:阿尔都塞对经济学(以及政治经济学批判)知之甚少②。他的哲学著作《解读《资本论》虽然并非一无是处(因为他驳斥了曾经在许多马克思主义者那里可以找到并且现在依然可以找到的对重建“资本一般”与经验现实二者的混淆),但历史视角以及动态性的缺失也导致了阿尔都塞在细节上一再出现惊人的误解。因此,如果说阿尔都塞把价值规律称为一切社会中(!)调节劳动力在不同生产部门间分配的规律,那么马克思却恰恰相反。马克思指出,仅仅在资本主义中,劳动在不同生产部门的分配是以价值规律为中介的:不论在前资本主义社会还是社会主义社会中,价值规律都不再调节产品的交换,而是这些产品直接作为“总劳动的一部分”被分配。虽然在早期社会中,物品与劳动的交换和分配是通过习俗、宗教仪式等而被调节的,但在“生产者的自由联合体”中,它们则是通过社会主义规划而被决定的。类似的错误也发生在对“资本的有机构成”这个概念的阐释中。阿尔都塞认为,这个概念只适用于整个社会,而马克思却明确地指出了不同生产部门中极为不同的资本有机构成。如果不做这一区分,利润率的均等以及与此相关的剩余价值率的掩盖,将毫无必要、毫无可能了。
阿尔都塞认为,在185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