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也祝你幸福,布莱克小姐
“咔嚓”。毒触手的藤蔓应声而断。
斯普劳特教授从温室前方的跳动伞菌旁抬头,那顶厚重的打着补丁的帽子下,原本慈眉善目的面庞颇有些暗含深意:
“Well,孩子们。我是告诉过你们毒触手是危险的,在温室学习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被它咬到——但是我想我也说过,防御的时候念咒就可以了,毒触手毕竟是珍贵的魔法生物,我们要谨防对它的伤害——布莱克小姐,请把你手里的修枝剪放下!”
刷啦啦,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的学生们纷纷回头,齐刷刷的看向温室尾端正扛着把大剪刀的安塔尔丝。
女孩面无表情,顶着整个温室的目光,缓慢的抿抿唇,吞音含腔的回答:“抱歉,教授。”
斯普劳特教授盯着她放下手里的修枝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转移视线继续讲跳跳球茎的四种处理方法。
安塔尔丝在不受瞩目之后,转身凶巴巴的瞪了眼身后的毒触手,那根被她剪断的嫩枝掉落在地,还像条小蛇似的扭扭捏捏,被女孩泄愤的踩了几脚,嫩绿色的枝茎摊在地上,上面的尖刺都歪掉了。
“噢——放过这可怜的植物吧,它只是碰了碰你。”雷古勒斯终于看不下去,将她的头硬掰回来,强迫她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球茎上。
小少年带着白色的龙皮防护手套,正将一颗动来动去的球茎摁在操作板上,另一只手像是切洋葱似的切开它,球茎露出乳白色的内体,还颤抖的流出粘液,这些粘液被少年很快的收集在一起。
他一边动手一边头也不抬的问:“怎么了?心情这么糟糕?…你的‘恋情’又出什么事了吗?”
安塔尔丝头顶的毛一炸,立刻反驳:“才没有!我的‘恋情’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绝对没有人发现!绝对!”
“?”雷古勒斯扭头看她,意味深长的:“…哦嚯?”
安塔尔丝硬着头皮:“停止你的大脑活动!就现在!”
“呵。”
雷古勒斯无所谓的笑了笑,将手里被切了一半的球茎放在清水里浸泡着,然后他脱下龙皮手套,有条不紊:“我早告诉过你,你那所谓的‘恋情’根本不靠谱。怎么样?你还要继续吗?”
“…不然呢?…我还能怎么样?”
安塔尔丝颓废的趴在一盆泡泡豆荚边,戳戳那些亮晶晶的豆子,指尖立刻绽开几瓣粉嫩嫩的花。
“母亲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并且很满意,当然。如果我们现在‘分手’,下次她再给我寄东西,恐怕寄的就不是金加隆而是吼叫信了——能让整个霍格沃茨听到的那种。”她强调道。
“不错的推断,我想也是。”雷古勒斯拍拍手,将收集好的球茎粘液贴上他们的名字,用魔咒交上去。这是他们这堂课的作业。
随后他站起身整理散落的书本,顺便将软塌塌的妹妹拉起来:“所以,别再摆出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了,小姐。”
“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就试着坚持下去。想想那些金加隆,你会好受的多的。”他假惺惺的说。
“哦,雷尔。”安塔尔丝皱着张脸和他一起往温室外走:“你可别高兴的太早,看看我这个前车之鉴,保不准哪天你回家后就会看到有一位纯血小姐坐在沙发上冲你笑!”
“我可不着急。”雷古勒斯完全没有被她吓到,他为她推开玻璃门,面色平静:“鉴于那位小姐以后会是格里莫广场的新女主人,我想母亲不大会愿意这么早进行挑选。感谢梅林。”
小少年淡淡的说着,温室外混杂着草屑的风吹动他额前的头发,有一缕深色的发梢调皮的滑下来在他额角荡了荡。
已经下课了,早上的两节课结束后就是午餐时间,从温室外面的草地上可以看到各种从塔楼或是魁地奇球场涌出来的学生,像是蚂蚁似的呼啦啦钻进城堡里,黑压压的袍子吹的鼓鼓囊囊。
“这可真不公平。”安塔尔丝跟着雷古勒斯的脚步,顺着人流朝餐厅走去,黑发耷拉在肩头,她小声的喃喃:
“你起码还有选择的余地。而我…我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听之任之,真见鬼。”
雷古勒斯闻言望了女孩一眼。
春日的习习微风继续卷起他的额发,少年敛了敛眸,眼瞳里的深灰色淡淡流转,他沉默一会,低声道:“再忍忍吧。”
“不用太久的,只要到我们成年,就好。”说着伸手揉了揉安塔尔丝的脑袋:“我向你保证。”
“但愿如此。”
安塔尔丝叹着气,闷闷不乐的跟着他走进城堡。
餐厅里金光闪耀,上千只蜡烛的光芒照射在镀金的镶板墙壁上,又反射回来,像是融化的金子在摇摇曳曳。
各个学院的孩子们挤成一团,争抢着鸡肉卷饼或是别的什么,一边吃一边大侃特侃,樱桃和小番茄在半空里飞来飞去,哪里都乱哄哄的。
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显得格外优雅的穿过这些人群,在斯莱特林长桌的尾端找了两个空座,刚刚要落座的时候,安塔尔丝无意的抬眼,就看到对面隔了一层赫夫帕夫的格兰芬多长桌尾端,掠夺者们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女孩一个激灵,二话不说猛地站起身,拽着还没发现的雷古勒斯就跑,几乎称得上落荒而逃。
在她身后,几个男孩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各异。
西里斯·布莱克脸黑的像是锅底,抱着胸看着吧嗒吧嗒躲去餐厅前端的安塔尔丝冷笑。
波特咬着自己的小叉子,拍拍西里斯的后背,像个过来人一样:“哦,哥们。我就说你不能管那么严吧?看看,现在看到你就跑!”
“要我说,你妹妹也四年级了,谈恋爱很正常,你不能这么步步紧逼,有时候——唔!”
他话还没说完,西里斯已经沉着张脸一巴掌拍到他脸上:“独生子没资格说话!”
“嘿!嘿!”波特挣扎着吵吵嚷嚷起来:“歧视谁呢?西里斯·布莱克!我要和你决斗!…”
两个男孩跳起来打打闹闹。
莱姆斯·卢平依旧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丝毫没有要劝架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停下手里的动作,绿褐色的眼眸穿过各种灰漆漆的人影,温和的落在斯莱特林的长桌上,然后他小心的勾勾唇角,在西里斯和波特的背后偷偷笑了笑。
身旁的佩迪鲁咽下嘴里的炸鸡腿,凑过来看了一眼:“莱姆斯,你在做什么呢?折腾一早上了?”
卢平回过神,重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下,手指轻点,脸色柔和的像是晒化的奶油糖。
“没什么。做点礼物。”
他微笑着,细心的将剪好的金箔,贴在一只黑乎乎的巧克力蛋上。
……
三月底的时候,霍格沃茨开始放复活节假。
这大概是一年中最痛苦的假期了,因为每到这时候,各科老师都会像发疯了一般布置一大堆作业,恨不得让他们这几周就呆在图书馆里哪也不去。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复活节假期后离期末考试也没剩多久了,更别提还有五年级和七年级那要命的考试和考试。
鉴于安塔尔丝认识的大部分霍格沃茨的学生都是五年级和七年级的,因此这个假期对她而言倒是清静了不少。
雷古勒斯已经不再像往年那样和罗齐尔他们相约去霍格莫德打发时间了,今年罗齐尔他们都挤在公共休息室里复习最后的功课,克拉格的男朋友哈基斯估计也是同样。
诺特也终于不再亦步亦趋的跟着安塔尔丝了,他经常呆在图书馆里查阅考试的复习资料,据说有两次他还碰见了掠夺者们,结果被西里斯的恐吓眼神给硬生生的逼了出来。
雷古勒斯和安塔尔丝百无聊赖,他们都在假期的第一周就完成了自己全部的作业。那些小山似的论文根本吓不到他们,毕竟他们平时的论文厚度就不少。
第一周结束后雷古勒斯就飞去了魁地奇球场,兢兢业业的继续练习他的飞行技巧。安塔尔丝对此毫无兴趣,她懒得要命,好不容易有时间了,就整日整日的窝在宿舍里睡觉。
克拉格不忍心再去打扰哈基斯,就承担起了在宿舍养活安塔尔丝的重任,每天勤勤恳恳的给她带各种吃食,代价是换得安塔尔丝的作业进行抄抄。
等价交换,相安无事。日子轻松又愉快。
安塔尔丝在睡觉方面向来在行,她睡的没日没夜,偶尔清醒的时候就倒在地毯上抱着书啃,窗外是愈来愈热闹的黑湖湖底,各种各样的生物从水草里探出头,慢悠悠的游过窗边,瞪着灯泡似的眼睛好奇的看看这个一动不动的人类。
安塔尔丝视若无睹。
也不知道这样睡了几天,等到安塔尔丝再一次从被窝里磨磨蹭蹭的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布莱德叼着个小包裹在她的床幔里兴冲冲的飞来飞去。
女孩发丝蓬松,睡衣凌乱,睡眼惺忪的揉揉眼睛,过了好久才认出眼前的小生物是他们家的猫头鹰。
她困倦的打着哈欠,伸手搔搔布莱德的下巴,拾起枕头边的魔杖一挥,才发现已经到复活节当天了。
克拉格不在宿舍,又正是大中午,安塔尔丝估计自家舍友大概正在餐厅里享用羊肉和火腿。
这么说她等会也能美餐一顿了。
安塔尔丝内心窃窃满意,她拉开床幔,睡前点的蜡烛没有剪烛花,烛芯分了叉,燃烧的光亮有些暗沉。房间里依旧流动着湖绿色的水纹,像是打圈的毛线缠绕住安塔尔丝的四柱床。
布莱德看起来也像是刚刚美餐了一顿,小肚子吃的圆滚滚的。它将嘴巴里的小包裹丢在安塔尔丝的腿上,拍拍翅膀,惬意的靠在女孩的床边蹭了蹭。
包裹有些沉,在腿上很是有些重量。
安塔尔丝丢下魔杖,懒洋洋的拆开包裹,猜测也许是沃尔布佳又给她送了什么东西。
不过这次她可想错了。
包裹拆开,露出里面火龙蛋似的三个复活节彩蛋。彩蛋上花里胡哨的贴满了装饰,还有粉红色的小彩带和乳白的糖霜。
这绝对不是沃尔布佳送给她的东西——除非她在做梦!
安塔尔丝清醒了几分,睁大眼睛拆开彩蛋——第一个彩蛋上装饰着金箔作成的金加隆,里面装满了蜂蜜公爵的牛奶软糖和椰子冰糕,还有草莓奶油冻…都是安塔尔丝最爱的糖果。
第二个彩蛋上贴着几张像是糖霜作成的书本一样的东西,书页灰扑扑的,打开后里面装满了奶油巧克力球和棒棒巧克力,甜腻的味道扑鼻而来。
第三个彩蛋最为花哨,表面黏着星星点点的糖果,中间弧形的蛋壳上刻着一面镜框,旁边是大朵大朵雕刻的玫瑰花。拆开那些橡皮糖做的缎带后,彩蛋里是盛的满满的——黄油饼干。
安塔尔丝手都在抖。
她逐一拆开所有的彩蛋后,咬着唇,将包裹里里外外的抖了抖,不过什么纸条和署名都没找到,包裹里只有精心准备的彩蛋,和所有她爱吃的东西。
她简直是坐在了甜食的海洋里。
女孩抱着彩蛋在床上沉默了一会,然后她突然跳起来掐住了布莱德的脖子:“你这个小叛徒!”
她咬牙切齿:“谁准你替他办事的?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个肚子就是他喂的吧!几包零食就被收买!布莱克家养你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布莱德尖啸了几声,抖擞着满身的羽毛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为此还忍无可忍的啄了安塔尔丝好几口,圆溜溜的眼睛委屈的眨着,竖着耳朵忽闪忽闪飞得飞快!
安塔尔丝的手指被它啄红,原本白嫩的指节上红斑点点,似乎还有血丝出现。她同样委屈的缩在床上,抱着被啄疼的手指呼了呼,浅灰色的眼眸隐隐泛红。
女孩吸吸鼻子,将这一笔也算在了卢平的头上。
复活节假期的最后一天晚上,公共休息室里格外热闹。
安塔尔丝随便抽了本书窝在休息室的圆沙发里打发时间,雷古勒斯在和罗齐尔讨论战术——复活节假期后的周末就是魁地奇的决赛。
诺特和小赛尔温在安塔尔丝旁边的长桌上忙忙碌碌的翻看着各种小册子,那是有关各种巫师职业的介绍,他们必须全部查阅完,在之后的周内和斯拉格霍恩教授面谈毕业后的就业问题,以便他们能够正确选择的课程。
这实在是和安塔尔丝没有多大关系,但是她闲的发慌,于是就伸个爪子将诺特看完后的小册子拿下来翻了翻。
老实说,这些职业对她而言都不算有吸引力——比如治疗师…那需要魔药课的优秀成绩、解咒员…那需要大量的运动和冒险、傲罗…她可没有多余的英雄主义、哦,还有麻瓜联络师——呵呵。
安塔尔丝默默地将手里的小册子放回去。
诺特正坐在她身边一筹莫展,看到她的小动作后笑了笑,靠在椅背上问她:“有心仪的吗?”
“当然没有。”安塔尔丝不假思索。
她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端着茶杯啜饮一口,抬起脸来看向诺特:“你呢?找到想从事的职业了吗?”
少年摇摇头,手臂搭在她沙发的靠背上,手指在绒毛的布料上缓慢的打圈:“Well——其实我并没有在找工作,只是在找一个能糊弄过院长的借口——你知道的,我是诺特家的独子,之后要继承诺特家的家产,所以这些工作对我都没什么意义。”
“哦,你这种不食人间疾苦的上流子弟。”安塔尔丝痛心疾首的说。
她又喝了一口茶,扭过身去继续看自己大腿上展开的书籍,看了没几行,余光里有一截短的出奇的巫师袍吸引了她的注意,有人从她身边走了过去,乌黑的袍角擦过她的沙发背。
安塔尔丝眨眨眼,兴致勃勃的抬起脑袋,果不其然看到许久未见的斯内普,冷着那张像是被人欠了钱的脸,站在长桌边掀了掀满桌的职业手册。
“天啊,这是谁呀?”女孩玩兴大发,捂住心口:“竟然是深居简出的斯内普学长!哦,梅林,真是万年难遇,我竟然能在公共休息室里看到您!这简直是一个奇迹!”
斯内普的眼皮跳了跳。
他垂下头,凶巴巴的瞪着安塔尔丝:“布莱克小姐应该去演戏剧,你这么好的天赋可千万别浪费在我身上。”
“哦别这么说,学长。”女孩假笑着:“为了您,我甘之如饴。”
斯内普看起来快吐了。
诺特在他们对面,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斗嘴,等到斯内普忍不住拿起魔杖的时候,就出来打圆场:“不至于不至于,西弗勒斯。”
“来抓紧时间吧,就快宵禁了,你可就剩这一个晚上了。”他说着,将手里的小册子一股脑塞进斯内普的手里。
西弗勒斯?
安塔尔丝瞪大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消息,她猛地从沙发上坐起,狐疑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男孩。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两个男孩没有理会她的震惊,斯内普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桌前,不耐烦的翻过几张手册,眉间皱起深深的弧线。
诺特在好心的为他解释:“这几张都是魔法部的传单,这个是圣芒戈的,说实话,我觉得治疗师很适合你,他们需要魔药学和魔咒学都非常优秀的学生。”
“治疗师?”斯内普撇撇嘴角:“那种无时不刻要为别人服务的职业?我没兴趣。何况圣芒戈这几年都在募集捐款,我怀疑他们连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啧啧,你可真势利,学长。”安塔尔丝语重心长的作死:“那可是救死扶伤的正经工作,你别把人家说的那么不堪。”
斯内普斜眼扫过来:“你懂什么?你这种不食人间疾苦的上流子弟。”
安塔尔丝:“???”
诺特揉揉额角,在安塔尔丝差点要扑上来之前再次笑呵呵的打圆场,将一张黑乎乎还有点油腻的传单塞到斯内普手里:“那么你看看这个吧,翻倒巷的,好像有家魔药店在招店员。”
斯内普打开看了看,眉头依旧没有解开:“你确定翻倒巷的工作我能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面前提及?”
“呃…大概不能。”诺特尴尬的摸摸鼻子:“不过这是份好工作,收入也不低,毕竟是在翻倒巷。”
斯内普犹豫一会,摇摇头,再次丢开那张传单:“算了吧。我同样没兴趣被人使唤——何况那家店的药剂没准还没我做得好。”
“你这么挑三拣四还是去吃土吧!”安塔尔丝在沙发里嚷嚷道,换来斯内普要杀人的眼神一枚。
诺特却颇为同意,点点头微笑着:“对你是有些大材小用。事实上,像你这样的魔药天赋,就算是当药剂师也没有问题。我听说你最近在研制福灵剂?那可是困难度超乎想象的魔药。”
“福灵剂?”
安塔尔丝很快抓住重点,她撇下腿上的书,跪坐在沙发里朝他们转过来,手臂撑在靠背上,好奇的朝斯内普看去:“你最近闭门不出是在研究这种魔药?梅林,那可是幸运药水!你要拿它来做什么?”
“…送人。”
斯内普没有看她,继续在满桌的手册里翻找,闷声答道。
“你要送福灵剂?”安塔尔丝眼睛都睁圆了,她张张嘴,突然道:“哦,学长,我有告诉过你吗?今天的你显得格外的英俊!…”
“想都别想。”斯内普毫不犹豫。
“…Ihateyou.”
安塔尔丝脸垮下来,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闷头坐下去继续看自己的书籍。
诺特噗的笑出声,然后在安塔尔丝怨念的眼神里转过视线:“咳…送福灵剂,这可真是一份大方的礼物,你要送的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
“…嗯。”斯内普手指一顿,含含糊糊的应一声,抬起脸转移话题:“不过那确实是很困难的药剂,我也不能保证能够成功,而且它需要研制超过半年的时间。”
“但如果你成功了,你大概就真的是霍格沃茨难得一遇的魔药天才了。”诺特海蓝色的眼眸弯着:“那样,也许非凡药剂师协会会破格录入你也说不定,你知道,如果你能进入协会,就可以做一名执业药剂师,以你的水平,只是出售魔药都足够生活的很好。”
“非凡药剂师协会?”斯内普终于有了丝兴趣:“我以为,他们只收有证书的成年巫师,并且还需要有人引荐。”
“事情总有例外。”
诺特拿出口袋里的细丝眼镜擦了擦,慢声细语:“如果你足够优秀…或是有足够有资格的人的推荐,那么即使是现在的你,也未必一定会被拒之门外。”
“哦?”
斯内普看着诺特,轻轻挑起眉尾。
休息室顶端用铁链拴成的吊灯吱吱扫过少年们的头顶,粼粼波光荡漾在他们的眼底,斯内普暗自琢磨着诺特的话,被魔药染黑的指尖在雕花椅的扶手上轻轻敲了敲。
而安塔尔丝窝在沙发里,抬眼看了看微笑着的诺特,浅灰色的眼眸里意味不明。
……
复活节结束后的那个周末,城堡里一大早就热火朝天。
虽然是周末,孩子们却起得很早,在餐厅里风卷残云的消灭掉早餐后,就像放飞的小鸟似的成群结队的冲进魁地奇球场,准备观看今年的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斯莱特林VS拉文克劳。
安塔尔丝这次可学聪明了。
她婉拒了诺特和他的两个小朋友的邀请,拉着紧张的快要无法呼吸的克拉格坐在了离球场远的不能再远的某一个角落,抱着一颗复活节彩蛋吃的不亦乐乎。
这可不代表她原谅卢平了。她对自己说。只是彩蛋放在那里也是浪费,和零食过不去干嘛。
她心虚地想。
球场上天高云淡,昨夜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天空被洗刷的像是水晶一样熠熠生辉。蔚蓝的天幕一路延伸到地平线的那端,有层峦起伏的山脊包裹住远方的天空,云层从那些灰绿色的顶部散漫的流过。
安塔尔丝咬一口手里的奶冻球,伸手拍拍紧紧攥着自己袍子的克拉格。
在这样的场合下,克拉格可太难做人了。她当然不可能说出不支持斯莱特林球队的话,可是同时她也知道哈基斯作为拉文克劳的队长对这场比赛付出了多少——毕竟这也是他的最后一场比赛。
因此她紧张极了,握着望远镜在每一个球赛的精彩瞬间都要惊呼一声。
安塔尔丝早就放弃了认真看比赛的心情,她吃了一块又一块的糖,晃着两条从格子裙里露出的小腿,偶尔拿起双筒望远镜看一眼雷古勒斯的状态,听听解说声嘶力竭的喊话,更多的时候她只是在享受四月杏雨梨云的微风。
比赛进行的比上一次对阵格兰芬多要久,大概直到接近下午的时候,这两个打得难舍难分的球队才终于分出了胜负——雷古勒斯抢过了金色飞贼,斯莱特林以不算特别明显的优势打败了拉文克劳。
呼啦啦。
斯莱特林的看台上又是一片整齐划一的欢呼声,小蛇们拥抱在一起,舞动着手里拽着的横幅,得意于他们终于取得了魁地奇杯的冠军,尤其可能今年的学院杯也不在话下。
这简直太开心了,没有人会不被这样的场面打动——除了克拉格。
克拉格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纠结极了,她捂着胸口对斯莱特林的表现感到满意,同时对球场上精疲力尽的哈基斯感到无比心疼。
哈基斯已经做到了自己最好的程度。但是谁都知道,斯莱特林目前的战队是最完美的——罗齐尔、莱斯特兰奇、埃弗里和布莱克。他们决定了一切。唯一能够让人庆幸的是,这场比赛结束后,这四个明星球员就会直接减去两个。
但是就目前来说,拉文克劳的小鹰们还是感到很失落。
“他一定很难过。”克拉格垂着巧克力色的眼瞳说道:“这个时候我应该陪在他身边,抱歉,布莱克,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宿舍了。”
“不用在意,我反正要等雷古勒斯。”安塔尔丝无所谓的说道。
于是克拉格很快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从看台上跳下去,眨眼间消失在密密麻麻的观众里。
此时正是午后最热的时候,太阳突破柔软的云层,毫无保留的晒在魁地奇球场上,人群被晒得光彩照人,像是金色的浪潮,一波接一波。中央的绿茵球场上,几个斯莱特林的男孩抱在一起,扫帚被丢在一旁,他们正在欢欣鼓舞的庆祝。
有着老鹰似的金黄色眼睛的霍琦教授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将一只金光闪闪的巨大奖杯递给罗齐尔,并且在那只奖杯上刻上了斯莱特林的名字。
罗齐尔被拉巴斯坦和穆尔赛伯举在头顶,他高高的抱着手里的奖杯,笑容满面,灰色的短发迎风飞扬。
看台上的人群终于流动,小蛇们像疯了似的涌进球场里,簇拥在魁地奇球员的身边,斯莱特林银绿色的旗帜被人潮鼓动着,远远看去像一面绿色的海洋,波澜壮阔。
这场狂欢持续了很久才堪堪结束。
随着时间的逝去,这些意犹未尽的观众们似乎才想起来他们还没有用午餐,于是他们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交头接耳的离开球场,像是大雁回了巢。
沸腾的球场逐渐平息,人流消散,那片伤痕累累的草地在随着风声悄悄摇摆。
安塔尔丝站起身,拍拍巫师袍上的灰尘,沿着又高又长的看台不慌不忙的往下走。
雷古勒斯他们已经回更衣间洗漱了,安塔尔丝估计他没有那么早出来,于是她走的慢慢悠悠。
球场上很快就一个人也不剩了,看客们都已心满意足的离开。只有那三个不离不弃的金色球门数十年如一日的矗立在那里,接受着过往微风的洗礼。
阳光温暖的烘烤着大地。
一个少年从更衣间走出,身上的球服灌进了风,像是小帆似的鼓起。他没有换衣服,只是在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头发和脸庞湿淋淋的,大概是刚刚洗了脸。黑色的眼睛又深又明亮。
是罗齐尔。
安塔尔丝停在看台的一层,歪过头有些好奇的打量他。
罗齐尔没有发现她,他背对着球门的方向,独自走在空荡荡的草坪上,抬起脑袋缓缓注视过球场的每一片场地,灰色的头发很快被风吹干,像是狮子的鬃毛一样杂乱无章。
阳光落进他的发丝,少年安静的站立着。
过了一会,他俯下身,闭着眼睛轻轻吻了吻身下的草坪。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魁地奇。”身后一个声音。
罗齐尔有些吃惊的抬起头,看到安塔尔丝懒洋洋的站在一层看台,两只手交叉搭在栏杆上,漆黑的头发慵懒的披散着。
“布莱克?”少年有些意外,他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朝女孩走过来,脸上带着笑,还不忘回答她的问题:
“哦,我当然喜欢魁地奇,这可是我最想从事的工作——做一名魁地奇世界杯球员。”
“真的吗?”女孩颇为怀疑:“你真的这么打算?你家里同意吗?”
“呃…不太同意,大概。”
罗齐尔无奈的笑出来,那颗咧在嘴边的虎牙像是会发光:“不过我在努力,或许哪天他们会大发慈悲的满足我这个愿望?”
“哦,很有想法,祝你成功。”安塔尔丝将下巴嗑在相叠的手臂上,望着远处的山峦说道:“不过…不要抱太大希望,你知道。”
她喃喃着,眯了眯眼睛。
罗齐尔侧过头看了她一瞬。
“我会的…谢谢你,布莱克。”他点点头,伸手握住栏杆,宽大的身体向后仰着:“对了,听说你和诺特在一起了?…挺好的,那个男生,好像一直很有礼貌,你家里人应该很同意你们的事吧?”
“唔…他们很满意,当然。”安塔尔丝默默的拉长音调:“…毕竟就是他们替我安排的角色。”
罗齐尔见怪不怪:“原来如此,我猜也是…我是说,我几乎没见你和诺特说过话。”说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水壶喝了一口,还不忘强调:“这种事我可提醒过你的,去年。”
“…啊,没错。”安塔尔丝更沮丧了:“见鬼的,我是应该早点听你的,也许那个时候答应你会更好一点。”
“咳咳…咳!”
罗齐尔被水呛住了,他大声咳嗽起来,水撒了满身。
“布…布莱克!”他抹了一把脸,像是被吓到了:“我已经订婚了!”
“我知道啊。”
安塔尔丝不解的回望他一眼,反应过来:“嘿,别想多了,我对你没有那种想法!”
“…是吗?”罗齐尔讪讪的放下手。
“当然。”安塔尔丝翻了个白眼,抬起头去看蔚蓝的天空,有阳光清晰的降落在她的眼底。
“我只是突然发现…”她忍了忍,轻声开口:“原来无所谓的,我和谁在一起,都是无所谓的。”
“没有人会在意,是谁都可以。”
“因为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个‘人’,而是他所代表的一切。”
“…如果我能早点认清这个事实,就好了。”
她枕在手臂上,头发卷着掉了漆的栏杆,这样说道。
罗齐尔静静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少年舔了舔嘴唇,手指伸出去抓着风:“Well,也不能这样想,还是有选择的余地的。”
他安慰她:“你也不要太绝望,布莱克。也许哪一天,你所期待的都会成真,你所等待的人,也会出现。”
“你还这么小,又如此优秀,没必要这么心急。”
“真的吗?”安塔尔丝扭过头:“就像你一样吗?”
罗齐尔脸红了起来,他咧开嘴,笑的洒洒脱脱:“没错,就像我一样。”
“我相信,你也会有同样的结局的,布莱克。”
他认真道。
“哦,陷入爱情的人果然不一样。”安塔尔丝有些起鸡皮疙瘩,她摇摇头,继续望着天,风扫过她的眉眼,睫毛似乎都有点痒。
女孩眯起眼睛,身体晃来晃去,脸上露出一个微笑:“那么,提前祝你幸福,罗齐尔先生。”
“谢谢。”少年黑色的眼睛弯成月牙,虎牙是真的在闪闪发亮。
“也祝你幸福,布莱克小姐。”
——“喂,聊什么呢?”
看台下,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见缝插针的响起来。
安塔尔丝眉头一皱,她收回视线落在草地上,看到人高马大的拉巴斯坦从更衣间走了出来,身上的制服潇潇洒洒,正抱着胸挑眉看着他们。
真是…
女孩有点辣眼睛。
罗齐尔倒是很开心,他笑着和拉巴斯坦招招手:“嘿,拉巴!你换好衣服了?”
“当然。”拉巴斯坦半吊着眼睛开口,他走上来,翻身跨过栏杆落在他们身边,将一件松松垮垮的外套递给罗齐尔:
“我换好衣服就发现有人偷跑出来——埃文,这么没有团体意识可不好,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庆祝吗?”
“哦,看在梅林的份上。”安塔尔丝忍不住吐槽道:“你就是希望他时时刻刻跟你在一起是吗?先生?”
拉巴斯坦毫不客气的伸手弹了下安塔尔丝的额头:“小屁孩别乱插话。”
安塔尔丝顿时抽出了魔杖!
“嘿!布莱克!别冲动!”罗齐尔一如既往的上前拦在他们之间,无奈道:“我替他向你道歉——还有你,拉巴,别总这么讨厌。”
“嘁。”
阴鸷的少年不耐烦的撇撇嘴角。
“好了,我该去换衣服了。”罗齐尔朝安塔尔丝摆摆手,试图定纷止争:“再会,布莱克。拉巴,我们走吧。”
他说着,拽了拽拉巴斯坦的胳膊,生怕少年再说出什么惹恼人的话。
“再会。”
安塔尔丝懒洋洋的挥挥手,伸个懒腰,重新俯下身枕着胳膊晒太阳,如果她有尾巴的话,大概此时正在惬意的甩来甩去。
拉巴斯坦半吊着眼睛看了看她。
午后的灿烂阳光无声无息的笼罩着城堡,草坪在他们的背影里拉伸成绿色的海洋。拉巴斯坦被罗齐尔拽着,身体半侧,黑的纯粹的眼瞳隐约眯了一下。
然后他伸出手出其不意的又弹了下女孩的额头。
“!!”
安塔尔丝跳起来就要杀人!
拉巴斯坦这次躲得飞快,拉住罗齐尔走的头也不回,笑声邪恶的搅乱春天的风,带着他低沉又沙砾的声音——
“走了,小屁孩。”
……
每年最盛大的活动结束了,剩下的几天里,图书馆里人山人海。
詹姆·波特耷拉着脑袋坐在图书馆角落的一张大课桌上,羽毛笔乱飞的翻抄着卢平完成的作业。
带着古老味道的书页的苦味弥漫在空气里,原本空旷的图书馆里,前前后后全是埋头苦读的学生。
波特的心情很不好,他一边抄着作业一边偷吃着袖子里的甘草魔杖,嘴唇边沾了点糖霜,他吧唧吧唧的抱怨着:“真讨厌,今年的魁地奇怎么会是斯莱特林赢了?拉文克劳可真是不能指望!我这几天看到斯莱特林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就烦!大脚板,我们应该想个法子,让他们沙漏里的分数少上一截才行!”
“可以。”
西里斯·布莱克靠在旁边的椅背上,向后仰着翻看一本小说,脚尖控制着那张椅子在半空里摇晃:“不过你得先完成你的作业,麦格教授可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哦…我知道!”
波特更加愤愤不平了:“要不是前段时间我在校医院养伤,怎么会落下这么多功课!该死的鼻涕精!我一定要想办法好好报复回去!”
“还是不了吧…詹姆。”
佩迪鲁在对面一边检查着错题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忘了吗?鼻涕精会黑魔法…看看他上次对你做了什么,你的伤疤到现在都没有消失,我们最近还是离他远点…”
“天啊彼得,别这么胆小好吗?真给格兰芬多丢人!”波特不等他说完,就不耐烦的打断他。
佩迪鲁缩了缩脖子,看了眼气冲冲的波特和冷冰冰的西里斯,终于不再说话了。
卢平从课本里抬起头,浅棕色的头发在前额叠了层阴影,他想了想,认真道:“也许彼得说的有些道理,詹姆,你最近还是不要找斯内普的麻烦比较好,已经快到考试了,你得专注于你的功课。”
“哦,莱姆斯,我的功课从来不用发愁,只要你肯将作业借给我,我根本不值得操心。”波特骄傲的说着,顺便抬头扫了一眼卢平:“你在写的那个是魔法史的论文吗?等会借我看看,宾斯教授说了什么我一句话都没记住。”
卢平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伸手,从旁边垒的几本书里抽出一叠羊皮纸,丢给他:“这才是魔法史的作业,我已经完成了。不过你得有所修改,不要像上次一样再被教授发现。”
“当然,当然。”波特见好就收。
佩迪鲁有些羡慕的看着卢平:“莱姆斯,你真厉害,魔法史的论文都写了那么厚…你应该把所有作业都写完了吧?”
“嗯。”少年温和的点点头。
“梅林,那你还在做什么?”西里斯好奇的丢下手里的书,凑过来看:“天啊,你居然在誊抄笔记!还是四年级的!啧…莱姆斯,你这样的学习态度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打赌你的考试成绩一定遥遥领先。”
卢平笑了一下,没有说什么,蒋羽毛笔蘸了蘸墨水,继续在本子上写下干净又温暖的字迹。
“我早说过,有月亮脸在,我们什么都不愁。”
波特在对面大咧咧的补充着,他终于抄完了变形术的作业,停了笔,在平斯夫人看不到的角度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
“所以,我们还是有充足的时间去找找鼻涕精的麻烦,可不能让我吃这么大的亏,不是吗西里斯?”
“当然。”
西里斯一向和波特站在一边,他坐回去,继续摇着自己的椅子,手指翻过那本小说的一页,深灰色的眼眸缓缓沉了沉:
“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