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6.一定要告诉你的事情
安塔尔丝的四年级,过的格外的惬意。
霍格沃茨的九月是被枫糖裹上的城堡,那些夏日里被晒出了光斑的高大乔木在初秋蜂蜜一样的阳光里摇晃着金橙色的叶影,城堡的基石像是面包块一样白生生的,露在顶端的彩色玻璃也像一片片被水抚平褶皱的糖纸,扑扇扑扇的发着光。
克拉格说安塔尔丝一定是又想牙疼了才会想出这么匪夷所思的形容。
安塔尔丝不理她,她的心情好极了。
四年级的课程同三年级相比并没有太多的变化,还是那几节必修课和两门选修,她早就适应了各科老师的教学方式和学习内容,再加上卢平粉红色的笔记本,她在课业上没有遇到一点难题。
值得一提的是黑魔法防御课,他们果不其然又换了一名教师,这次是一位中年秃顶的男教授,有点龅牙,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眯成一条缝。
但是他看起来挺和蔼的,比多洛霍夫强多了。
不过安塔尔丝没有放松警惕,她在开学后的前两个礼拜里,想尽了各种方法,用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咒语,偷偷掀开他们新教授的袖子看了个遍,确定没有看到任何黑乎乎的标记后,才漫不经心的放过了那可怜的中年男子,不再在他的课堂上乱用魔咒了。
雷古勒斯嗤她多疑,安塔尔丝哼哼两声,扭过屁股继续在《黑魔法:自卫指南》的下面偷偷看《标准咒语,四级》。
到了四年级,他们好像才开始学习一些真正有难度的咒语,安塔尔丝在她魔咒学的新课本里看到了冰冻咒、召唤咒和遗忘咒等挺有挑战性的咒语,虽然前两个她在之前就已经很熟练了,但是遗忘咒对她而言倒是新鲜,她还从未使用过这个咒语,因此对这一部分的学习相当期待。
想想吧,一个念一句“一忘皆空”就能让人失去记忆的美妙魔法,安塔尔丝简直迫不及待的想在西里斯身上试试,让他把讨厌的波特先生忘得一干二净!
她恶毒的想。
除了魔咒学之外,其他的课程她都提不起兴趣,她一直很喜欢的变形术还在用《中级变形术》的课本,这本书她在去年就已经看完了,却要一直学习它到五年级。而且书上大多数的变形还停留在“刺猬变针垫”、“珍珠鸡变天竺鼠”这样的程度上,实在是没什么新意,还不如多教教去年麦格教授示范过的阿尼马格斯呢。
至于草药学、天文学、魔法史学习的内容都大同小异。草药学上他们开始对付极难控制的跳跳球茎,天文学上他们开始观察金星、魔法史则是开始学习最为复杂的妖精叛乱部分。
安塔尔丝对这一切毫无兴趣,但都安然接受。唯一让她感到不适的大概只有正在学习解毒药剂和耐力药剂的魔药学了(梅林知道她学会这两种魔药能有什么用处)。
教授们也已经非常熟悉——麦格教授依然严厉,每次布置的论文都难倒一大片,辛尼斯塔、弗立维、斯普劳特教授还是那么友善和和蔼,宾斯教授还是死都不退任,斯拉格霍恩教授也还是那样大腹便便和阴阳怪气。
除了新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以外,所有的一切都一如既往。
安塔尔丝早已熟悉这样的生活方式,甚至,她已经开始喜欢上了这里。
霍格沃茨杏黄色的九月里,她每天背着两本书,和雷古勒斯穿梭在叶片飞舞的城堡里,路过缓慢敲响的钟塔和落英缤纷的中央花园,游走在一间又一间的教室,生活过的有滋有味。安塔尔丝在格里莫广场12号憋了两个月的郁闷心情很快烟消云散,那点惆怅的心绪早都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十四岁的她,拥有一切。同学、朋友、亲人…还有一个随叫随到,躲在被子里偷偷同她见面,每每温柔叫她“安尔”的莱姆斯·卢平。
生活甜的像巧克力一样。
于是安塔尔丝整个九月份的心情都很好,白天听课听的懒洋洋的,回宿舍后就打开留声机,放几首巫师唱片,哼着歌歪在床上看卢平的笔记。
克拉格回来的时候,她就是这个样子——刚刚洗完澡,穿着睡裙倒在床边晾着她瀑布一样的卷发,嘴巴里含着糖果哼哼唧唧的,手里的笔记本居然还没有掉在她的脸上。
斯莱特林好舍友克拉格踩着满地乱扔的书本和唱片走到她的床尾,一屁股坐在那个圆溜溜的皮沙发上,抬手帮她扔掉床尾散落的糖纸。
“你怎么不用速干咒对付你的头发?”
“如果每件事情都用魔咒来解决,世界该有多无趣啊。”安塔尔丝慢吞吞的搭腔:“更何况速干咒对头发可不太友好。”
“什么?你居然今天才告诉我!”
克拉格尖叫起来,甩开自己的巫师袍,掏出一罐美发魔药对着自己那头巧克力色的头发仔细喷了个遍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安塔尔丝好整以暇的继续看着手里的笔记:“你今天的约会怎么样?”
“哦,就那样——我们去了图书馆,西塞隆非要给我介绍一本《毒菌大全》的草药学著作,说那本书是二十世纪草药学的奇迹!天知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真受不了这些拉文克劳,我宁愿去看拉福尔新著的《邂逅魔法奇缘》!”
安塔尔丝被她逗笑了:“梅林,你们居然还在一起。”
“嘿,别这么刻薄,姑娘!”克拉格拍了一下她的大腿:“即使是你也不得不承认,西塞隆长得很帅不是吗?”
“哦,当然,他确实很帅。”安塔尔丝承认道:“我希望这能让你坚持到成为一名草药学专家的夫人,花痴小姐。”
“你可真令人讨厌,布莱克。”
克拉格气呼呼的瞪她一眼,脱了衣服走去了盥洗室。
宿舍里的烛光明晃晃的,拉开的窗帘外,黑湖的水波带着乳白色的泡沫一层层从看不见的深处涌来,水草覆盖在窗户边缘,几只人鱼偷偷摸摸的躲在里面。
唱片里的巫师古典乐奏到了高潮,管风琴的声音像是敲碎的瓷片抖落进耳朵里,安塔尔丝又拆开了一颗糖塞进嘴里,两只雪白的小腿在床的边缘晃动着。
一首曲子结束,盥洗室的门打开,里面的雾气涌进宿舍,换了衣服的克拉格裹着头发随着雾气一起走进房间,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给自己的脸上抹美容魔药。
她一边抹一边从镜子里瞅了安塔尔丝一眼。
“你看起来很高兴。”她形容道:“我打赌在我进来前你一定刚刚见了双面镜。”
“嗯哼。”安塔尔丝翻过一页纸,不置可否。
“果不其然!”克拉格心领神会,她继续抹着自己的脖子:“你现在的样子简直太好猜了,陷入恋爱中的女孩——”说着突然拔高音调:
“哎,布莱克,你和双面镜进展到哪一步了?”
安塔尔丝的小腿停摆,她终于从笔记里探出一个头:“哪一步?”
“就是你们的亲密程度——我是指,有没有牵手?拥抱?…或者亲吻?”克拉格揶揄的道。
女孩愣了愣。
下一秒她披着卷曲的头发从床上坐起来,满脸学术探讨的认真:“你和西塞隆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
“当然。”克拉格有些意外:“这不是情侣都会做的事情吗?怎么?你和双面镜什么都没有做过吗?”
“也不是…”安塔尔丝摸着下巴认真的想。
牵手的话…或许是有过的,如果只牵一个手指头也算的话…不过拥抱和亲吻这些…实在是…
她想着想着,脸红了。
于是女孩揉了揉自己的脸,从床上抓了一把糖果送到克拉格面前,朝她笑的亲密:“克拉格,请你吃糖。”
克拉格:“?”
自家舍友吃了一惊,连脸都顾不上抹了,从镜子前转过身:“天啊,布莱克,你们居然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你是怎么忍住的?我以为你很喜欢他?”
安塔尔丝干巴巴的开口:“我是很喜欢他,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这难道不是两个人交往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发生的吗?”
“交往?”
女孩敏感的捕捉到关键信息,她无辜的眨眨眼睛:“怎么情况才算是确定在交往呢?”
“……”克拉格张了张嘴,过了一会:“梅林,我就说你不能总是看笔记课本,多看看《与女鬼相恋100天》这种书才是有好处的!你居然不知道怎么才算是真正的交往?拜托,你们都没有互相表白过吗?”
安塔尔丝仔细反思了一下,摇头:“没有。”她带着满分的求知欲:“一定要相互表白才算是正式交往吗?”
“…也不是,好像也有人是自然而然走到一起的。”克拉格思索着:“不过在我看来仪式感还是少不了的,就像求婚一样,总要有这个程序,我们可是英国人,我们最爱做的不就是这些客套事吗?我以为每个人都是无师自通的!”
安塔尔丝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哦…那是不是表白后就可以牵手、拥抱和亲吻了?”
克拉格想了想:“唔…可以这么说吧。毕竟确定关系之后,双方都能安心不是吗。”
“我明白了。”安塔尔丝无辜的点点头。
只要表白后…
就可以牵手、拥抱和亲吻。
卢平的手手、抱抱和亲亲。
女孩越想脸越红,嗷地一声倒在了床上,眼睛里水汪汪的,睡裙下的小腿紧绷在一起。她咬破嘴巴里的糖果,舔舔嘴唇:
“那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九月底的时候,天气晴朗的万里无云。
斯莱特林四年级有一场飞行课,安塔尔丝一早就被雷古勒斯拉去了魁地奇球场。
球场上的风潇潇洒洒,吹的阳光似乎都在波动,清晨的太阳从远处朦胧的山体外露出一个头,像是拨开了一半的甜橙。魁地奇圆溜溜的球门高高竖立在半空里,金色的边缘像是抹上了流光。
安塔尔丝夹着自己那把快没毛了的扫帚,站在雷古勒斯身边,一改往日这时候的睡眼惺忪,正在兴致勃勃的偷看一本掌心里的小笔记。
“你在做什么?”雷古勒斯好奇的凑近她。
女孩一巴掌合上手里的笔记,抬头,白皙的脸上满是严肃:“偷看可不是绅士的行为,雷尔。”
“我并没有想要偷看。”雷古勒斯后退半步:“我只是好奇我的妹妹在球场上还在看什么看的专心致志?”
安塔尔丝瞥了他一眼:“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说着忍不住偷偷炫耀:“我在计划一件大事!”
“哦?这件大事和我有关吗?”
“唔,没有。”
“很好,那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雷古勒斯朝她露出一个假笑,带着金光闪闪的光轮1001飞上了空中,动作快的扬起了一阵气流,全打在了安塔尔丝的脸上。
安塔尔丝站在原地捋了很久才将自己被打乱的长发捋到了耳后,然后她踩着毛茸茸的草地,对着半空里翻跟头的雷古勒斯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真是越长大越不可爱。
太阳越升越高,初秋的温度在没有云流的天空下还是显得有些热情,球场上风声咧咧,少年们在温热的空气里翻滚。沙场里的颗粒被风吹起,跌跌撞撞的散了一地,草坪里的草尖被晒出了一个小小的光圈,一眼望过去那片碧绿上明亮的就像是被人撒了一把颜料。
随着温度的不断升高,一堂飞行课很快随着霍琦教授的哨音结束了。
安塔尔丝慢吞吞的夹着扫帚落在草坪上,雷古勒斯已经收了扫帚在等她。
他的黑发在刚刚的运动里乱了一些,刘海被吹散,露出洁白的额头和漆黑的眉宇。安塔尔丝落下去的时候他正在和同班同学聊着刚刚新学的动作,玫红色的唇瓣微微咧开,满是英俊的少年之气。
怪不得这家伙越来越不可爱,原来是越来越像西里斯了。
安塔尔丝顶着周围若隐若现看过来的女孩们的视线,砸砸嘴,不客气的评价道。
雷古勒斯三言两语的说完,看到她,伸手帮她拿过扫帚:“怎么样?又混了一节课的感觉如何?”
“很不错。”安塔尔丝承认道:“除了霍琦教授的眼神愈发火辣辣以外,我还是很享受这个早晨的。”
雷古勒斯笑了一下:“你可不能怪教授,就连我都注意到今天的你比平时还要不专心,怎么,还在谋划你的那件大事?”
“唔,差不多吧。”
女孩跟着他的脚步朝球场外走去,草间扫过她的脚底,巫师袍的下摆似乎也沾上了那些细小的光圈。
“好吧,计划通。”雷古勒斯耸耸肩,已经走出了球场,来到了圆弧形的门廊里:“祝愿你的计划早日实现。”
“肯定会的。”
安塔尔丝扬着小脸:“我可是安塔尔丝·布莱克,我的想法什么时候实现不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女孩自信极了。
年轻的她还不知道,这世界上有句话叫做——天有不测风云。
当然她很快就知道了。
走出球场的出口,从圆弧形的门廊朝主楼的方向走的时候,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前面和他们一样刚刚出来的小蛇们仿佛听说了什么,开始窃窃私语起来,随后就加快脚步朝门廊的一边走去。
身后也不断有人穿过他们的身边,眼神对视着赶去前面看热闹。
安塔尔丝打了个哈欠,不明所以的看了看周围:“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雷古勒斯若有所思,他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在那里。”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门廊外几十英尺的地方,聚集了一大帮孩子,像是漩涡一样围成了一个圈,各种颜色的脑袋和露出一个头的扫帚挤在一起,看起来好不热闹。
安塔尔丝对于这种事情一向漠不关心,她挑了挑眉,和雷古勒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的打算绕过这个漩涡。
却没想到就要路过这些人群的时候,他们同时听到了一个声音——
“西里斯·布莱克。我可是已经忍你很久了。”
是拉巴斯坦。
安塔尔丝和雷古勒斯同时停下脚步。他们对视一眼,皱了眉的拨开眼前的人群,朝漩涡中心走去。
一层层的浪潮中央,站在几个少年,正面对面的对峙着。
其中那个最显眼的,无疑是西里斯。他已经五年级了,身材长得很高大,垂到后背的头发优雅而不羁,英俊的出类拔萃。
此时的他正举着魔杖,另一只手夹着扫帚,满不在乎的面对着拉巴斯坦。
在他身边,还有满脸正义的波特、小心翼翼拽着波特衣角的佩迪鲁、和同样举着魔杖的卢平。
一个女孩被他们护在身后,那女孩红棕色的长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绿宝石一样的杏仁眼里是无所顾忌的格兰芬多勇气。
拉巴斯坦对这种眼神一贯厌恶极了。
他依旧和埃弗里及罗齐尔他们站在一起,不耐烦的对着西里斯撇撇魔杖,神色很厌倦:
“今天的事和你没关系,布莱克,我一点也不想和你说话。现在给我让开,我要找的是那个女孩!”
他的仗尖直对着莉莉·伊万斯,阴鸷的黑眼睛深不见底:
“谁给你的权利给斯莱特林扣分的?你以为你是谁?就你一个人是级长吗?埃弗里可也是级长,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伊万斯漂亮的脸庞上嘴角绷着,毫不退让:“哼,你们做错了事情,恶意侵占格兰芬多已经定好的魁地奇球场,我自然有权利扣你们的分数!”
她不卑不亢的态度明显惹得拉巴斯坦更生气了。
“你怎么敢!”七年级的拉巴斯坦看起来已经像是个成年人,他凶恶的瞪着伊万斯,前额的阴影盖住他的眼睛,他恶毒的开口:
“你这个肮脏的小泥巴种!”
“啪!”
一道四分五裂的魔杖光从波特的魔杖里奔涌而出,被罗齐尔眼疾手快的挡住,魔咒四溅的光线闪烁在人们的视野里。
安塔尔丝瞳仁一缩,看着一言不发的波特,内心微微震撼。
无声咒?
“混账!你偷袭!”穆尔塞伯怒骂一声,掏出魔杖对着波特一连甩了好几个咒语,都被卢平一一挡住。
卢平站在掠夺者的身边,浅棕色的发丝晃动了一下。
“如果你们认为我们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学院的同学被你们袭击的话,那就错了。”
他平静地说,难得的是掠夺者里唯一开口的人。
安塔尔丝看着他和沉默的几个男孩,轻微皱了下眉头。
她其实不怎么担心,拉巴斯坦他们不同于多洛霍夫,对西里斯他们造不成什么威胁,更何况这件事的起源在于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固有的矛盾,她才不会这个时候插手惹得斯莱特林学院不快。
她只是有些奇怪,平时咋咋唬唬耀武扬威的波特居然能忍到现在一声不吭。
或许是学会了无声咒有恃无恐?
她百无聊赖的想到,对于这种小打小闹实在是感到无聊,于是拽了拽雷古勒斯的袖子就准备离开。
却没想到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拉巴斯坦已经冷笑出声:“呵,很好,很有勇气,不愧是格兰芬多。可是不好意思,斯莱特林有仇必报!我今天还非要让你们的小泥巴种长点教训!”
他刚说完,安塔尔丝的身后,有一个身影撞开她的肩膀,从人群里挤进去,黑漆漆的站在了伊万斯和拉巴斯坦的中间!
是斯内普!
场面突然有趣了起来。
伊万斯看着突然出现的斯内普,睁大眼睛下意识的叫了一句:“西弗!”波特则是怒气冲冲的瞪着这个油腻腻的少年。
在他们的另一边,拉巴斯坦的手一顿,他看着中央穿着斯莱特林院服的斯内普,脸色顷刻间阴沉的不像话,就连他身后的埃弗里和罗齐尔,都沉下了眼睛。
穆尔塞伯揪着眉头:“西弗勒斯!你做什么!”
“抱歉,学长。”斯内普脸色有点发青,头发一缕一缕的披在肩膀上,没什么血色的嘴唇翻动起来:
“不过,莉莉是我的朋友,你们能——”
“朋友?!”
埃弗里冷笑一声:“你居然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格兰芬多?一个泥巴种?斯内普,我真是错看你了,也许你今晚可以不用回斯莱特林休息室了,我看格兰芬多的大沙发比较适合你。”
几名斯莱特林的高年级学生哈哈大笑起来,他们看着斯内普,眼底充满了恶意,周围聚在这里的斯莱特林也都冷漠的看着这一切。
雷古勒斯眉眼冷淡,手指捏着光轮1001,指尖轻轻敲击了一下。
安塔尔丝也犹豫了一下,玫瑰色的唇瓣轻微一抿。
人群焦点的地方,斯内普猛的握紧了拳。他孤身一人面对着整个斯莱特林的恶意,干瘦的背影挺得笔直。
“我并不喜欢格兰芬多,事实上,我深刻的厌恶着他们。”他说:“但是莉莉不一样,她…”
“够了。”拉巴斯坦已经一点耐心都不剩了,他的仗尖直抵着斯内普的眉心:“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了,斯内普。你应该知道,只要和格兰芬多扯上关系,就是罪大恶极。”
在场的格兰芬多们全都愤怒了起来。
伊万斯推开波特站在斯内普的身边,气的脸都红了:“你们简直不可理喻!西弗,你别怕,我看他们敢把你怎么样!”
斯内普没说话。
他注视着那只笔直对着自己的魔杖,沉默了一会,讽刺的勾起嘴巴:“是吗?只要和格兰芬多扯上关系?就是罪大恶极吗?”
他一字一句的反问,突然伸手,猛的指向了一旁的安塔尔丝——
“那她呢?”
安塔尔丝的眼瞳缓缓放大,浅灰色的光被吹皱,一身漆黑的少年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底,他咧着嘴角,无不嘲讽的说着:
“那她呢?她就可以和格兰芬多谈笑风生吗?还是就因为她是一个纯血?”
“!!!”
一石激起千层浪。
卢平猛的朝安塔尔丝看了过来,绿褐色的眼眸抖动了一下。西里斯、波特和佩迪鲁同他一样,沉默的将视线挪在她的身上。伊万斯歪着脑袋,似乎在思考斯内普的话。
这边的斯莱特林们,则是被一语惊醒一般,对着安塔尔丝露出各种各样的眼神,安塔尔丝甚至在人群里看到了小克劳奇意味深长的表情。
刚刚还淹没在人群里的女孩突然就站在了聚光灯的底下。
拉巴斯坦扭过头,对着安塔尔丝轻轻蹙了下眉心。埃弗里有趣的挑起眉头,罗齐尔看起来有些紧张。雷古勒斯则是轻轻拽了拽她的手腕。
安塔尔丝面对着异彩纷呈的各种目光,轻轻敛了敛眸。
“看在梅林的份上。”她冰冷的说:“西里斯可是我哥哥,你是要求我不跟我自己的亲哥哥说话吗?斯内普?”
“你可不只是和自己的哥哥那么亲密,布莱克。”
斯内普护着伊万斯,漠不关心的答道:“西里斯·布莱克这些爱惹麻烦的同伴们,同你也是关系匪浅不是吗?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朋友呢。”
“……”
安塔尔丝浅灰色的瞳孔里一点情绪都没有。
她懒洋洋的转过身,黑发覆盖在脑后,露出她的半边侧脸,在正午的阳光里薄的快要透明。
有很多人都在看她,主要是刚刚下课的斯莱特林,和这些同她一起长大的纯血孩子。安塔尔丝在这么多的视线里,很容易的分辨出了掠夺者们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他们安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目光如炬。
女孩慢慢垂了下眼睛。
“你在说梦话。”她面无表情的开口,然后扭过头,语气里是清淡的嗤笑:
“谁和他们是朋友。”
…她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斯内普!!”
夜晚被扔的乱七八糟的宿舍里,安塔尔丝撅着屁股倒在床上掐着一只枕头无不恶毒的尖叫着。
“哦,别这样,布莱克。”克拉格拍拍她的屁股,安慰道:“我想他是一时情绪激动了,如果我是他,我可不会愿意惹你的。”
“可是他确实惹我了。”
安塔尔丝阴沉沉的扭过头,眼睛里风雨欲来:“他居然用整个斯莱特林来压我的话,他怎么敢?这个混蛋。”
“噢…”克拉格看着她的表情,慢慢退到自己的床幔里,只露出一个头:“或许你不用这么悲观,布莱克。我是说,在那样的场合下,你又能说什么呢?我觉得你哥哥会理解你的。”
“以他那容量比黑芝麻还小的情商吗?不可能。”安塔尔丝断定道:“不过我想另一个人肯定会理解的。”
她嘟囔着,反应过来,鲤鱼打挺的从床上翻起来,一把拉上深绿色的床幔,拿起魔杖念起“荧光闪烁”,然后借着点点星光从枕头下摸出双面镜,有些紧张的喊出了卢平的名字。
双面镜的表面熟悉的翻滚起浪潮。
一波又一波的水纹沉淀在她的眼前,泡沫从镜面底端蔓延而上,变成气泡一颗颗的破碎掉,浪潮逐渐退却,露出中央澄澈倒映出的女孩的脸。
水面又平静了下来。
卢平破天荒的,没有出现在那一边。
安塔尔丝脸都白了。
安塔尔丝的十月份,过的可不尽如人意。
自从九月底的那场飞行课之后,卢平再也没有回应过安塔尔丝的双面镜一次。女孩慌了神,在好几个晚上没见到他之后,有试图当面同他解释清楚。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掠夺者们在这个学期就像是消失在了学校一样,安塔尔丝不论去哪里都找不到他们,他们甚至都没有去过餐厅一次。
这个发现让安塔尔丝惶惶不安,她不知道是他们出了什么事情…还是在单纯的躲避她。
如果是后者…那么她…
她简直不能再往下想。
十月份的霍格沃茨,终于出现了一丝丝凉意。
清晨和夜晚开始泛起白雾,窗外的苔藓在湿润的环境里生长得更旺,殷绿殷绿的覆盖着每一株乔木的底部。城堡的墙缝下,蚂蚁开始迁徙,迷迭香和月见草也露出一个与一个的花苞。
学生们开始穿起了长袖衬衫,巫师袍也换成了秋季款。他们每天走过城堡外那条长长的廊桥,就见山谷里被晒了一整个夏天的褪色的树影们开始重新填涂了色彩,浓郁又冰凉的深绿由近及远,缓缓波动而去。
安塔尔丝抱着自己古代如尼文的课本,站在廊桥上望着远处青黛色的山峦线发呆。傍晚的光线沉闷的扫过她的眼睑,另一半天空里,一轮圆润的白色月亮逐渐从交错的山顶冒出个头。
已经两个多礼拜了。
女孩靠在廊桥的栏杆上,乳白色的皮鞋轻轻蹭了蹭那些落在廊桥里的碎花残屑。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如果今晚,今晚还见不到他的话,也许她必须要作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了——比如夜访格兰芬多男生宿舍这种事。
别以为她做不出来。
安塔尔丝默默的想,手里的如尼文课本里,一张纸片轻飘飘的掉落下来,落在她白的毫无缺陷的皮鞋前。
那张纸片上,写着她练习了半个多月的幻身咒的咒语。
夜晚降临的比想象的还要快。
在餐厅里用过一场敷衍至极的晚餐后,安塔尔丝回到宿舍时,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也许她应该感谢秋季后愈来愈早的日落时间。
克拉格今晚和哈基斯出去了,只有她一个人在宿舍,绝好的时间段。
安塔尔丝准备了一条舒适的条纹长裙,很不显眼的色彩,可以让她很轻易的消失在各个隐蔽的角落。
她换上长裙后在宿舍里又实验了一下幻身咒,咒语非常成功。她亲眼看到穿衣镜里自己的身体像是条变色龙一样消隐无踪。
也许这种效果比不上波特的隐身衣,但是对付费尔奇已经是绰绰有余。
安塔尔丝准备好了一切,坐在床边拿出这段时间几乎要把她的手磨出泡的双面镜,最后一次擦了擦干净的什么都没有的镜面。
再试最后一次。
她想着,放下手里的魔杖,双手抚摸过双面镜旁雕刻的玫瑰藤蔓,然后她抿了抿唇,不带什么希望的念道——
“莱姆斯·卢平。”
眼前的一切开始泛起涟漪,像是一颗石子扔了进去。
双面镜银色的波光在女孩面前荡起柔软的褶皱,从中间一点向外不断推叠着水圈。
一圈一圈,一层一层。
银河一样的光点覆盖在安塔尔丝浅灰色眼睛里,牛奶一样的水波卷起浪潮,浪潮中心,湖水潋滟的深处,一张脸突如其来的,逐渐清晰。
与此同时,是一声恍然的低声,隔着大半个月的陌生心绪,咚的一些击中女孩的心房。
“安尔?”
呼吸一顿。
女孩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清澈的瞳仁里,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奇迹般的出现在镜子的那一边,绿褐色的眼眸像是被水洗过的宝石,苍白的脸庞上,浅棕色的头发看上去就像是被橡皮擦褪了色。
真的是莱姆斯·卢平。
安塔尔丝的唇瓣不自觉的张了张,她无言的怔松半晌,突然红了眼睛。
卢平已经能够看到这边,他正躲在无人的角落里,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女孩泛红的眼睛在他的眼里清晰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苍白的脸上蓦地紧张起来:“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安塔尔丝看着他咬了咬唇,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混蛋!”
卢平被骂的掷地有声。
少年在双面镜的另一端愣了愣神,很快反应了上来:“抱歉,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久不和你通讯的…但是安尔,我可以解释的,我这半个月,真的没有机会…”
“我不想再跟你说话了!”
安塔尔丝已经气的打断他,她弯着身子坐在波光粼粼的宿舍里,身影在挂毯上拉出一个孤零零的背景。
她吸了吸鼻子,连鼻尖都红了:“你这个莫名其妙的混蛋,心胸狭隘的格兰芬多!连话都听不懂,自以为是自作主张!我真讨厌你!我…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发泄般的骂着他,声音哽在嗓子里,骂着骂着,突然抬起胳膊盖住自己的眼睛。
卢平彻底慌了神。
他在双面镜的那一边已经站了起来,脸庞苍白,瞳仁轻颤:“安尔?…抱歉,你…你别哭。对不起,是我没考虑好,但是安尔,我从来没有因为你说的那些话而生过你的气,也不是因为那种可笑的原因疏离你的…”
他紧张坏了,差点语无伦次:“你…你听我说,这个月里,西里斯他们一直在研究一种很难的咒语,这个咒语…让他们无法自己照顾自己,因此我需要一直陪在他们身边,照顾他们的一切。这…这一个月我一直和他们在一起,几乎提心吊胆,我没有办法…对不起…”
安塔尔丝一点也不相信他。
她愤怒的放下手,漂亮的小脸上一双眼瞳湿漉漉的,还凶神恶煞的瞪他:“什么魔咒能让他们困难成这样?难道你们还能学习黑魔法不成?!”
“不…不是黑魔法。”卢平艰难的说道:“但是这个咒语真的很难,而且不能出一点差错,我真的…不能掉以轻心。我很抱歉没有找到机会提前和你说一声,我真抱歉没能和你说一声,安尔。”
他的语气软了下来,绿褐色的眼眸化成了一滩水,然后他的指尖扫过了银光闪闪的镜面,声音很轻:
“我知道错了,原谅我好不好,安尔?”
“……”
安塔尔丝几乎想骂自己了。
明明心里还委屈的要命,明明这半个月里自己不比他好过多少,明明现在还气愤的手指都在颤抖,但是好像只要听他叫一声她的名字,她的心里就会无法控制柔软起来。
她扁扁嘴,嘴巴上能吊起一只油灯了。
“你真的没生气吗?”过了一会,她揉揉眼睛,没好气的问他。
卢平就差没举起手指发誓了:“真的。”
“这么久没有联系,真的是因为你脱不开身,找不到机会?”
“真的。”
“就连写一张纸条的时间都没有吗?”
卢平看起来无奈极了,他摇摇头:“我没有时间去猫头鹰塔,事实上,这半个多月,我们连餐厅都没有去过,大部分的课程也都请了病假。”
“为什么?”女孩皱起脸:“什么咒语对你们这么重要?做到这一步都要完成它?”
卢平缓缓沉默了一下。
他似乎非常为难的,顿了顿:“我还不能告诉你,这个咒语还没有成功,我不知道它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我很抱歉,安尔。”
他的脸色更白了几分,说着说着,突然抬头望进她的眼睛。
“不过…我答应你,迟早有一天,我会将所有的事情,对你托盘而出,我对着梅林发誓。”
他字字顿挫:“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安尔。”
黑湖的浪潮轻轻撞击了一下宿舍的玻璃。
安塔尔丝的心似乎也随着这声撞击抖了一抖,她缓慢的垂下眼眸,手里的双面镜在微微发烫,卢平隔着一片镜面的脸庞看起来苍白的可怕。
她现在才注意到,他的神态看起来比她还要糟糕,皮肤好像生了病一样的毫无血色,脸庞看起来也消瘦了不少,那双绿褐色的眼瞳下是厚重的青紫色,像是很久很久没有休息好,整张脸疲惫的像是快要病入膏肓。
她忍不住的心疼起来,动了动嘴唇:“你…现在怎么样?西里斯他们呢?不是说咒语还没有成功吗?他们去哪了?你们什么时候能成功?你看起来跟生病了一样,真的没关系吗?需不需要去校医院看看?…”
她像是连珠弹一样,毫不停歇的问出口。
卢平忍不住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摇摇头:“我没关系,不用担心我。而西里斯他们,正在做最后的准备。他们很可能今晚就能成功。”
他说着,侧头过去,看了看窗外愈升愈高的圆月,被撕碎的云流聚集在霍格沃茨的上空,夜色被树影被分割成块,像是剪影一样落在他苍白的脸孔上。
这是一个满月夜。
卢平胸腔里的心脏猛烈的跳动了一下,牵扯着他满身的神经,让他的太阳穴咚咚的疼了起来。
已经没有时间了,他不能再拖了。
少年这样想着,苦笑了一下,放下手里的双面镜,透明的镜面里,女孩眼尾泛红的脸旁烙印在他的眼里。
他的手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嗓音低哑:“抱歉,安尔。不过我得离开了,晚上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好吗?”
安塔尔丝看着他心里有些潮湿。
“哦…”她闷闷的回答一声,嘴巴还撅着,睫毛湿漉漉的纠缠在一起。她坐在黑暗的宿舍里想了想,伸手摁了摁自己的心脏。
“喂,卢平。”她突然开口。
“等你回来了…”声音像是破碎在浪潮里的气泡:“等你回来之后,我有些事情,想要告诉你,好不好?”
卢平明显的一愣。
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女孩侧下去的眼眸,看到了她摁在胸口的小手,看到了她逐渐染上脸侧的,像是绽放的玫瑰一样的绮红。
少年的喉咙滚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好。”
他说着笑了出来,温暖露出的神色覆盖了他满心满眼的疲倦,像是温润抽展的枝条,在深沉的夜色里倔强又不挠的朝她伸出身体。
他说好。然后他说——
“刚刚好我也有,一定要告诉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