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钱家(1 / 1)

这些日子来找林陶匠的人,都指名道姓地要做那带檐的坛子,连尺寸都和当日许大郎要求的一模一样。

这可把村里其他人都眼馋坏了。

但也没办法,谁让他们最开始图省事不肯接许大郎的生意呢?

现在坛子的图纸他们又没有,只能看着林家门前车来人往,自己干着急。

后来,定做泡菜坛子的人越来越多,林家只有一个小陶窑,实在吃不下那么些生意,便同那些来定做坛子的人说明了情况。

蓬柳村人才又跑去许大郎那里讨了图纸过来,去村里别家定做了。

林陶匠因为脸上有许多雀斑,旁人都叫他林麻子。

王家二郎上次过来的时候,专门给他带了一小坛腌好的萝卜,林麻子对王家兄弟几个自然是印象颇深。

但他们前不久刚定过一回泡茶坛子,这么短的时间里应该不会再来了才是。

想到这里,林麻子赶忙迎上去,“可是那泡菜坛子出了问题?”

“泡菜坛子没问题,好用着呢!”王二郎笑着解释道:“是我家还想再买几个坛子。”

“原来是这样。”林麻子松了口气,胳膊指着后院的方向,“碰巧我前几天多烧了一窑坛子,就在院子里放着。郎君要不先过去看看?合适就直接拿走。”

“那自然极好。”王二郎笑着点了点头。

跟着林麻子往后院走时,他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我家三郎刚在村口看到个人影,说是有些眼熟,莫不也是我们蓬柳村的人来你这儿买坛子的?”

“刚刚是来了一个。”林麻子点了点头,随口道:“我看着有点面生,应该是第一次见。不过我估计就是你们村的。”

“怎么说?”王二郎一边挑着坛子,一边问道。

“也只有你们村的懂那什么泡菜的做法,会买带檐的坛子。他来找我买这个,可不就是你们蓬柳村的?”

“原来是这样。”王二郎点头,又问了一句:“那你可知道他叫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麻子撇了撇嘴,语气不太确定:“好像是姓钱吧?”

“不过你问这个作甚?”

“没事儿,随便问问。”王二郎摇头,顺手拿起一个坛子对着太阳,检查了一下坛子是否有缝隙。

现在他几乎能确定,刚刚他们见到的那人就是钱大郎。不过他在许家从未见过钱家人的身影,他们家不应该知道泡菜的做法才是。

这钱大郎买泡菜坛子是要做什么?

王二郎一边思考,一边和林麻子定了货。

有几种尺寸的坛子院里没有,只能和林麻子定做,等坛子烧好后他再过来取一趟。

回了蓬柳村之后,王二郎连泡菜坛子都顾不上往家搬,跟两个弟弟简单交代了几句后就赶忙往许家食肆走,打算把今天遇到钱大郎的事告诉许大郎。

许家食肆那边,自送走了学做酸菜的最后一批村人后,他们的新院子也正好完工。

谢虞琛终于迎来了他自穿越后第一次彻底的闲暇,正斜靠在榻上剥栗子吃,听到许大郎转述的消息,只说了一句“由着他们去吧”,便又懒懒散散地靠回了榻上。

对此,许大郎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认认真真谢过王家二郎后,便也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

对于钱家人,他从前自然是恨的。但后来遇上了谢虞琛,又经历了这许多事情,他的思想和眼界都有了极大的开阔,渐渐也将从前那些事放下了。

这倒不意味着他就要原谅他们,只是与许家食肆的生意、谢虞琛时不时教给他的新菜式相比,那些人和事都太小了,小到他甚至不愿费心力关注。

更何况,蓬柳村人都将自家的泡菜方法看得极紧,钱家从前又将村人得罪了大半,大家伙躲着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将泡菜的腌法主动告知。

没了村人的帮忙,钱家人只有一星半点的偷来的技法,许大郎就不信他们能把泡菜腌成功。

“公子说的对,就由着他们去吧。”

许大郎轻叹一声,下一秒便听到后厨传来帮工寻他的声音,“许师父,你快来看看这酸菜鱼的火候对不对?”

“来了来了。”许大郎将心中思绪放在一边,忙向厨房走去。

……

外面已是数九寒天,前些日子还下了一场雪。雪并不大,但顶不住它陆续下了七八个时辰之久,天气立马就冷了下来。

天气寒冷,村人们手上自然没了活干。这年头娱乐活动又实在匮乏,除了在家闲坐以外,也只有三三五五坐在一起唠唠嗑说说话能打发一点时间。

话题有从定徐县来的几架高大阔气的马车,也有王家几个姑娘小子都齐齐穿上的兔皮袄。

村头,为了卖酸菜而搭起来的草亭里,几个人围凑在一起正说着话呢,余光却看见钱家的两个小子朝这边走来。

他们立马眼神示意着同伴收了声,齐齐把头撇到了另一边。

倒不是他们心眼小,要排挤钱家人,实在是从前钱家夫妻俩为人处世太过差劲,得罪过的人数不胜数,手段也是上不了台面的那种,引得村人都看他们不喜。

最近发生的事情,更是将村人对钱家的厌恶推上了顶峰。

“就前两天,我正拾掇院里的柴火呢,就听见那钱家俩口子吵起来了。我活了二三十年,就没见他家人露出过那么难看的脸色。”

说话的那人住在钱家隔壁,钱家发生什么事他总听得一清二楚。

“难怪昨天我家三郎去河边挑水,回来的路上遇上钱大嫂,不过是打了声招呼,就挨了好一顿说,真是晦气。”

“要我说那钱家就是活该。咱们腌酸菜,哪个不是实打实在许家食肆干了半个月的工才学到的手艺。偏那钱家一点力气都不出,就想白捡一门技术。世上哪有这好事?”旁边有一人撇了撇嘴,语气忿忿。

他这话一出,立马便得到了在场众人的赞同。

钱家的事倒也不复杂,用一句话总结就是,那老俩口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不肯像众人一样去许家食肆做帮工换腌酸菜的手艺,但又舍不得卖酸菜的利润,便照着别家腌酸菜的过程,在家照猫画虎地开始腌菜。还贪心地把家里全部的菜蔬都腌了进去。

但他们家只偷到一点皮毛,内里的门道却是半点不通,也不知道是坛子没沥干净水分还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腌的菜全都发霉变质了。

蓬柳村的大部分人虽然没靠酸菜赚到大钱,但也受了不少好处,对教给他们这门手艺的许大郎和谢虞琛心存感激,自然看不惯钱家的这般行径。

“不过要我说,这钱家倒不一定就是不愿干半个月的工。”

见众人的目光投向自己,他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你们忘了从前钱家是如何对许大郎的?要我说啊,那钱大嫂估计是觉得许大郎记恨着她,不愿将酸菜的方法教给他家,才想出了这种招数。”

“不过就钱家以前做的那些事看,就是许大郎不教给他家,我觉着也应当。”

“嗐,那钱家要是向许大郎低头赔个不是,以许大郎的性子,保不齐真不会为难他们钱家。”

“偏那钱家自作聪明,以小人之心……什么君子的,觉着许大郎要给他们家穿小鞋。也不知从哪偷学的酸菜腌法,学不到位,生生把那好几缸子芥菜都腌坏了。我前些日子路过他们家院子,又听到他们两口子因为这个事情吵架呢。”

“谁说不是呢?”众人叹道。

因着钱家从前得罪许多人,此事一出,村人中看笑话的居多,最多也只是有些唏嘘,觉得他们自作自受,但同情什么的,就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