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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日记 何建明 3521 字 1个月前

本官就是。那个禿脑袋滑稽地晃了晃。

这么说,我没有死?眼镜的眼珠都快要瞪出眶。

阎王不收你,又把你送回我这儿。禿脑袋依然不紧不慢地说着。

你的那个骷髅瓶里不是毒药?!眼镜好像突然省悟过来,抓住周队长的两个胳膊使劲摇着。

哈哈……周星笑得前仰后合:哪是什么毒药。里头是浓茶叶泡的牛奶,专门解酒用的。我怕看守班的这帮小崽子来偷,所以瓶盖上贴了个骷髅!

眼镜一听,脸上顿时一块青一块红:你干吗不让我死!

死?周星一改笑脸,大声训斥道:年纪轻轻,闭口一个死,张口不想活,你以为这是一种解脱吗?能解脱你过去所犯的罪吗?

我,我并不为自己的罪过才这样做的!唉,与你说没用,你不知道,也不会理解!眼镜竭力争辩。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吗?周星有意轻描淡写地托出问题要害,言中不无轻蔑之意:我不比你理解得差!不错,你是为老婆才坐牢的。当初你们结婚时,她要摆阔气,你又没钱,于是就去干那些没良心的事。她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而你却锒铛人狱,现在她又要离开你,于是你就越想越觉得这辈子亏了,想一死了事。你以为这样就能说明你的行为是有价值的吗?

我、我……他答不上来。

懦弱!透顶的懦弱!

可命运的痛楚,无法让人解脱呀!眼镜又伤心地抹起眼泪。

周星愤然从地上站起,胸脯起伏。那张古铜的脸满严竣:是的,当命运受到意外的打击时,谁都会有痛苦的。五年前,我遇到了同你一样的亊。我和她结婚早,而且有了孩子。可是长期分居,我在最西边,她在最南边。后来她受不了,拿着一份离婚书,成天成夜地哭着让我签字……我当时也如你一样咆哮,恨不得杀了她。可想想人家也是人,一辈子这样的日子能过吗?我是男人,一个男人不能给妻子想得到的一切,这全能怪她吗?后来我签字了!这位硬汉子说到这儿两眼噙满了泪水……

周队长的一番话,使眼镜半天没缓过劲来。以前,在他想来,自己是世上最倒霉的人,可他万没想到命运对周队长这样的好人也是那样的不平。回想起半年来,周星队长为了帮助和挽救他们这些丢魂失魄的犯人,所做的一件件一桩桩难于忘怀的事,眼镜感到无比自愧,他一下扑在周星的怀里痛哭起来:队长,我对不住你……

周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拍拍眼镜的肩膀说:要拿出勇气来,你是犯人中难得的秀才,把所学的知识贡献给农场,贡献给祖国,争取赎罪,重新做人。

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希望。

这个故事是以破镜重圆而结束的。

周星和农场的教育,使眼镜恢复了对人生的新的追求。他的妻子也在多方帮助下撤回了离婚报告,千里迢迢来到农场看望他。她一到这儿,所闻所见使她震动万分。她和眼镜在农场专门为他们腾出的一间屋里抱头痛哭了整整一夜,悔恨、内疚与缠绵的夫妻之情交织在一起……

一晃三年过去了。如今这个农场早已是另一番景象。那整齐的新房,成荫的绿树和机器轰鸣的工地……咋看好像是一个崭新的农庄。而更主要的是这儿的人变了。颓废的、对生活失去信心的人少了。除了眼镜因连年立功被减刑外,东北虎成了生产能手,小葱头也因工作积极立了一次大功。不久前,农场传达了上级的一项决定:凡是表现突出者,经批准,在期满释放后可以恢复原籍户口……

犯人们一听,当场就有许多人激动得跪在地上,面朝首都北京,流下了悔恨的热泪。希望,重新生活的希望在他们的泪水之中,发出了强烈的光亮……

从地球诞生人类的第一人算起,发展到第一个10亿数时,这时间少说大约用了50万年。从第一个10亿到第二个10亿,大约花了100万年。至1987年,全球总人数为50亿,后3个10亿其增长的总时间竟不到50年!据联合国人口基金组织报告,当1995年的钟声敲响之际,全世界人口已接近60亿。这一个10亿只要了7年。

人类的繁殖力连人类本身都感到不可思议。

为此引起恐慌的不仅是人类自己。被称之为人类摇篮的地球早已在无言地哭诉着,并用它特有的方式开始报复与惩罚人类:―不给新鲜洁静的空气,让人们在有毒的环境中染病患癌;

―不给淸澈甘甜的水,让人们在祜竭干裂的土地上喘息挣扎。聪明的人类似乎并不怕这些。污染的空气可以净化,疾病可以医治;当甘甜的淡水失去时,他们开始向大海与地心索取……然而,人并非万能的主,他们可以改造地球上的每一寸土地,却无法再生大地母亲躯体内的乳汁。这乳汁就是当今社会学家、经济学家和未来学家最为发愁的三大问题之资源。

人口、资源、环境,未来人类不可逾越的危机,它排列第一。母亲生下孩子,孩子就要吃奶。母亲只有一个,于是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揪住那对本是丰腴的**,拼命地吮吸着。终于有一天,**被吸干,孩子们瀕临断奶的灭顶之灾了。

人类与资源的关系,就是孩子与母亲乳汁的关系。

孩子太多,食量太大,母亲的**已经趋呈干瘪,伤痕斑斑这就是当今世界的严酷现实。

在天一方的中国,作为地球大家庭的一分子,母亲在这里哺育的孩子更多,占世界的五分之一,而拥有的土地仅占地球陆地面积的百分之几。吃惯豆腐与咸菜的炎黄子孙们,从文革那场噩梦中醒来后,开始以过去无法比拟的干劲拼命地创造财富。从70年代末期到80年代末期、90年代初的16年间,人们感到楼房、彩电、空调、汽车和口袋里的钞票一下多了无数倍。可是,与此同时,人们又惊异地发现,冬天取暖的煤比以前少了,吃饭后拉闸停电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商店里的金银首饰责得吓人,一只翡翠戒指上万元……

工厂开始出现停产,铁路干线无货可拉,矿山像漏气的气球

一个劲朝前赶的东方列车似乎发现了什么。多少年来,以地大物博的金牌引以为自傲的黄种人开始恐慌起来。他们发现,西方发达国家所面临的资源危机,几乎在一夜之间逼近中国!

用不着再遮遮掩掩了。

中国矿产资源形势严峻,保护资源刻不容缓!五年前,中华人民共和国地质矿产部部长就大声疾呼。

这不可能!我们是世界公认的地大物博之国,难道连地球留下的遗产都会贬值和消失?

中国面积960万平方公里,拥有世界第三大国土面积。

中国发现162种矿产,其中探明储量的矿产148种,凡地球上所有的矿产资源,我们几乎都有。

中国有大庆、开滦等世界一流的油田基地和煤田基地。

中国的钨、铋、钛、稀土、硫铁矿、砷、石棉、石音……上10个矿种资源储量居世界之首。

所有这些,不足以证明中国是世界第三矿业大国吗?哪来严峻可言?

于是,新闻舆论界与政府部长展开一次又一次对话:记者:部长同志,我国的资源形势究竟是怎样个状况?

部长:从矿产资源总量而言,我们是名副其实的资源大国,仅次于苏联、美国。但世界的资源拥有置是按人均数计算的,这样,我们就一下降到世界的第80位,人均资源拥有量不及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

记者:按此水平和国家经济发展的现状,那么我们的近期资源形势怎样呢?

部长:从近期看,已探明储量和国民经济发展的要求相比,形势也是严竣的。钢铁、有色与化学工业的部分大宗矿产包括铁、锰、铝、铅、锌、镍、硫、磷及钠等,虽然总储童现在能基本保证当前建设所需,但由于种种因素的影响,这些矿产的产量并不能满足国家建设的需要,其中一些矿产每年都需要大量进共和国告急记者:而这些矿产过去一直是我们的拳头产品,拥有数一数二的储量呀!

部长:是的。还有,石油、天然气、铜、贵金属以及煤炭等重要矿产资源,虽有一定潜力,但目前可供规划开发利用的储量缺口很大。储量的增长已成为生产发展的关键问题……

几!年前为我们社会主义祖国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大庆、胜利、开滦等主力油田和煤矿,大多进人了中晚期,也就是说,到2000年,这些国家能源的顶梁柱将全部或者基本进人开采能力逐步下降的衰老期。铁、铝、锌矿等生产能力也将分别消失10至40以上,大部分有色金属矿山开始枯竭。

资源攸关着民族的存亡!

社会主义现代化经济的飞速发展决定了国民经济建设的巨大躯体,需要依靠大量资源给予输血。谁想停止或者减少一点这种输血,便等于置国家与民族于死地。

中国的资源事业已被无情地悬挂在飞速向前的车轮上!

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正当中国面临资源危机的时刻,一股巨大而野蛮的抢矿窃宝风,犹如龙卷风一般席卷神州大地,从80年代中期开始一直延续至今,而且大有越刮越猛、燎原960万平方公里的每寸土地之势!

最初是那些零星、边角的小矿,有人用锄头与铁铲,这儿刨一块,那儿挖一勺,像轻风细雨,矿山无关痛痒;

后来是举足越过矿界线,有人开始肩驮担挑,出现了买卖交易。矿山开始不安,在它的脚边和四周,已是嘈杂的生意场;再后来,是成千上万的队伍,开着汽车,打着显赫的招牌,漫山遍野地扑来,矿山陷入混乱和被动的退让,直至最后的失控。

开凿、采伐、抽吸!永无满足永无止境地开凿、采伐、抽吸!

煤田、钨矿、铜山、汞窑……无数国家重点或非重点的矿产资源基地,都在承受着空前的**,处于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

于是,久负盛名的幵滦惊呼:由于成百成千的小煤井与国家矿井争抢挖煤,大片有生煤田惨遭破坏,无法拾遗。

于是,号称世界锡都的个旧告急:十几个省的民间采矿队进人国营矿区,矿山已呈无政府状态,每天竟有价值数十万元的精锡砂被窃;

于是,素有中国北极的漠河泣诉:当年慈禧派来的清兵和东洋鬼子都没有这么狠,用不了几年,富饶的金矿区将变成一堆废墟……

于是,多少年来雄赳赳、气昂昂地鼎立在神州大地之上,支持着社会主义建设宏伟大厦,启动着共和国历史车轮前进的成百成千的国营矿山,似乎在一夜之间出现了全面的崩溃。一份份停产的报告、告急的电文,如同雪片般飞向地矿部、冶金部、煤炭部、石油部、民政部、国务院、人大常委会、中共中央……

每一位珍惜人类资源、珍惜人类生存环境的有血有性的炎黄子孙,当他了解中国矿山的现状时,都会拍案而起,忧心如焚!据国家矿产管理部门统计:我国7000余座国营矿山中,处在被窃、被抢、被占领而造成停产、瘫痪或半瘫痪状态的达半数以上!其中,陷人水深火热的热点矿就有100多个!

何谓热点?可举云南的兰坪铅锌为一例,此矿国家耗资数千万勘察费,查明了1400万吨的储量。这一震惊世界的铅锌大矿正处于筹建阶段,却被人乱采乱挖,在短短几年内,采挖了500余万吨高品位的富矿石,留下的是一片百孔千疮面目全非的荒丘苍天,这是怎么啦?难道一心想着发家致富的中国庶民们都变得疯了,变得连自己最基本的生存条件都不要了?

湘西的七匪之多,是中外闻名的。原因只有一个字:穷!穷者则为窃,窃者则为盗,盗者则为匪。

今天的湘西,又有人在当土匪呢!在长沙时,有位湖南朋友这样对我说。

现在还有当土匪的?我睁大了眼睛。

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说得轻松,就像人们谈论今天广州和1:海有妓女一样,开放了,别人都富起来了,现在湘西也通上了火车,一些老百姓家里也有了电视。他们懂得了人不该总贫困。城里人能住洋房、出国、玩女人,我们也是人,为啥不去住洋房、出国、玩女人?他们的头脑在开化,观念在改变。他们是新一代的湘西人,有文化、有知识、有头脑。他们没有离开那块祖先留给他们的穷乡僻壤,他们的血管里流着前辈贪欲与野性的血液,他们开始穷则思变。于是,便有良民变成了土匪,有了本世纪末的新土匪……

为了探究湘西的今天,我不止一次地进行了冒险而又漫长的跋涉。

枯井沟村个在我记忆里熟悉的村庄。这里是个滴水贵如油的穷山乡。方圆十几里没有一条溪流,百姓喝的是老天下雨淤积的泥塘水。天一旱,乡亲们只得爬山越岭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担水。民国元年,村上有位出外当了洋学生的人回庄后,左看风水,右看地形,接二连三打了几口井,结果皆不见龙王爷出现。后来,又有几帮小伙子卖儿卖女,积攒了些钱在村边和山上掘了无数口井,可口口皆枯,枯井沟永远是贫困村,打解放以来,年年吃国家救济。1979年,为了帮助枯井沟的老乡解决千年之愁,我当时所在的部队决心在这一带为群众寻找地下水源,这里是个岩溶干旱区,经过几位水文地质工程师的普查探测,我们得出结论:枯井沟一带是有地下水的。部队下了很大的力气,走了一个又一个千年古洞,也始终没有找到地下水。最后,从地形上分析和老乡提供的资料,认为应该还有一个溶洞,结果发现这个溶洞的洞口就在我们所住的村民墨西家后边。第二天,当我们正准备向最后一个洞穴探险进军时,没想到墨西死活不让我们进去。他怒气冲冲地站在洞口说:我决不让你们进去。这是我祖先发现的洞,决不允许你们冲撞我祖先的神灵。

这真是怪透了!叫大队干部来劝说也没用。我们只好停止了行动。晚上发现,墨西把我们几个人的行装从屋里全扔了出来。他是要赶我们走!

枯井沟的老乡含着眼泪送我们走,而我们则带着遗憾和惆怅离开了这个村。

想不到20年后的今天,我接受地矿部委派,调查群众采矿风潮的第一个采访对象,竟然又是枯井沟!

去枯井沟,从古丈下火车后,还得走三天。在摇摇摆摆的手扶拖拉机上,我一边望着两边耸人云端的大山,一边想着进村后是否还有锣鼓喧天的欢迎解放军同志进村的热烈场面以及大队支书热情得发烫的贺词。当然,最想的还是墨西,他是否还那样壮实,还死守着那个神洞?

嘟嘟一!拖拉机的急刹车突然打断了我的思路。到了,下车吧!车把式对我说。果真,眼前就是我熟悉而陌生的小山村!

150块。

什么,才二十几里路就要150块?我对这位车老板如此黑的价大为惊讶!

车老板黑着脸,显然很不满意,蔑视地瞥了我一眼,说:看你没带什么家什,我幵的还是便宜价呢!快拿钱吧!不然,就把你手里的皮箱留下也行。他看看我,露出一丝山民特有的狡黠的笑容。

我简直把肺都快气炸了!可想想要不给,又有什么办法?瞧对方那个虎视眈眈的神色和壮实得能同东北虎比高低的块头,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

给,把我这半个月的差旅费全给你!我气呼呼地打开皮包,把三张面值50元的新票扔给了他后,转身朝村里走去。

哟哟,同志,慢点走——他又在后面叫住我。

怎么,还不够!我真火了,把皮箱往地上一放,意思是说:干脆你把这东西一起拿走算了。反正里面除了一台旧相机和几件换洗的衣服,几本稿纸之外,没有什么值钱的货!

同志,别误会,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车老板一改方才那副生意人的面孔,笑着对我说:你是作家吧?

我点点头,心想:怎么,作家就可以多敲竹杠?

真对不起、对不起,这钱你收回吧!算我顺了你一段路。他把三张新票还给了我。他不好意思地说:我还以为您是来收货的大老板呢!所以……

大老板?收货?我听不懂他的话。

您没听说?哈,咱枯井沟如今是发啦!山内山外,就是连省城的人都往咱这儿跑呢!车老板越说越来?、这开春季节还算是闲的呢!一到六七月份,像你这样的外乡人,我每天大概要拉上三四十个。

他们是什么人?来这儿干啥?我好奇地问。

车老板眼睁得溜圆,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怎么,像你们这样的作家都不知道!他们呀,全是到这儿收货的大老板!

收什么货?这儿真发现了金子?虽然在长沙时,省地矿局的同志对我介绍过枯井沟,可我一直不相信这个滴水难找的穷山村怎么可能成为宝葫芦。

那还有假!车老板得意地说。

这么说,你和你们村全成万元户了?我禁不住高兴起来。车老板眼睛眯着,直摇头:万元户算个卵!

我一乐,想将他一军:这么说,你是个10万元户!

他笑笑,顿了一会,说:这么讲吧,那些外地来收货的阔老爷们到咱这儿走一趟,一般都在这个数以上。山民自有山民的狡黠,他把我要得到的回答巧妙地搁到了一边。

5000!,他摇摇头,说乘10倍!

我伸了伸舌头。

你想,他们来一趟拣那么多,进山乘我一趟车,掏个三四百元算个卵!

好小子,难怪他收我这么多路费还说少呢!他把我当成了走私黄金的大亨了。可惜他不知道那150元几乎是我半个月工资呢!钱还在我手里,我想了想,说:虽然我不是大老板,但总归是搭了你的车,多少你得收点!

得得得!留着给你老婆孩子买米买油吧,或者请什么情妇之类的小姐们吃一顿饭用吧!这小子还贼油。

喂,朋友,你给我好好说说村里的情况,墨西他还在吗?我迫不及待地想了解祜井沟的今天和我以前所认识的人。

喔——对不起,对不起,我可没那闲工夫,你们这些玩墨水的,一聊就没个完,而咱枯井沟这几年的事又非一两个小时能说完的!小伙子推得干脆。他看我犯难,便说:这样吧,到我家先歇歇脚,我老爷子在家,你跟他聊准行,反正,他整天歇在家里没事。

这倒是个好主意,我满怀信心地跟着他来到村头一栋新盖的木阁楼。小伙子把我领进他的客堂。嗬,里面的陈设着实让我吃了…惊。木壁和顶板全都貼着高级墙布,地板上铺着大红地毯。我一摸,是正牌的内蒙古货。一组组合式家具,虽样子有点土,但用料却是城里的组合柜绝对不能相比的。此外,什么电视机、冰箱、空调、组合音响……应有尽有。

阿爹,您下来一下,这位北京来的作家想跟您老聊聊。他走出房门,朝阁楼上喊道。

半晌,上面才传来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管不了那么多,你看着办吧!

小伙子朝我摇摇头:没法,打那年村里出现淘金发财热后,老爷子气得把党支书也辞了,一直呆在家里不出门。他看不惯大伙,也看不惯他的儿子。

你爹就是老支书?我忙叫小伙子带上楼,想听听当了30年村支书的他是怎样看待枯井沟的今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