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会战生不逢时。苦熬不如大干。
余秋里别出心裁搞“生产运动会”!功勋队、王牌队争当“世界冠军”,谱写龙争虎斗篇。
井喷、火烧……钢铁与血肉厮杀,大将军临危坐镇,指点江山稳大局。
质量命关天。王进喜照样挨批。
铁面无私中铸造大庆传统精神。
北京。301医院高干病房。
管理员小陈正在将特地从东北大兴安岭的山民那儿换来的野参煮成的参汤,给病榻上的首长一勺一勺地喂着,警卫参谋从门外领着一位古稀老人走了进来。
那老人身子骨硬朗,一副老军人的风度。当他看到直挺挺躺在床头的首长,三步并作两步地扑上前去:“秋里,我是杨秀山呀!我来看你了!”老人颤抖着双手抓起那只久违了的曾经呼风唤雨、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右胳膊。
但现在的右胳膊软塌塌的,一丝儿反应、一丝力气都没有。
“你说话呀秋里!你是最能说的嘛!从你当红军那天,你的嘴就没停过!你骂人!在战场上骂人骂得敌人都不知所措!连小鬼子都发蒙。队伍的同志都怕你骂人,可又爱听你骂人。一天不听你骂,好像身子骨不舒服似的。你、你现在怎么不开口了?你骂呀!我不知被你骂过多少次。可你越骂我,我越觉得你对我好……你说话呀!老伙计。我想邀你一起重新走一走,看一看。”
首长毫无反应,眼巴巴地看着天,似乎在想天国之外的事。
老人落泪了。双手抖动起来,用袖子拭着眶里的泪,欲转身离开。却被管理员小陈拦住,又轻轻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嗯,那我试试。”老人点点头,然后又转过身子,抹干泪水,整整衣衫,并拢双腿,挺起胸脯。突然高声吼道:“余秋里——起床!出操!”
“余秋里,敌人冲上来啦!快冲锋!”
病房外不知首长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专家、医生和护士们,甚至楼上楼下的病友们跟着往首长的病房赶过来。管理员和警卫参谋连忙摆手示意:“没事没事,请回吧。”
“你余秋里怎么办?啊?你一生都是冲锋陷阵,雷厉风行!你现在怎么啦?你醒醒!你、你软骨头啦?你熊啦?你……”
首长的脸随着这一声比一声高的怒吼与叫唤,在渐渐发红,仿佛不堪忍受这从未有过的耻辱。
管理员和警卫参谋欣喜若狂:“首长有反应了,嗨!”
“真的?”老人停止了喊叫,沙哑的嗓子一下变得温和,并怜惜地重新伏到病榻前,握着首长的手不无歉疚地:“老伙计,刚才我的话太冲了。对不起你……我看你这副样子,心疼啊!老伙计……”
老人眼眶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首长的脸上……
首长依然没有丝毫反应,双目朝天,瞳仁无光。……他又在回忆?又见了谁?
是毛泽东。是毛泽东在听完副总理李富春介绍大庆会战的情况时,对围在他身边的党和国家领导人发出一个号召式的动员:你们都别在这儿愁眉苦脸的。人家余秋里在北大荒那边搞石油大会战,日子比我们都难过,可他们却搞得热火朝天!你们都去看看嘛!
去看看。这个余秋里,还真有能耐啊!我们整天连应付逃难的、要饭的都来不及,他却有劲头搞大会战!
可不,听说几万人在那片荒原上名堂越搞越大了!
于是,“去看看”的人从国家主席、党的总书记,到全国人大、政协的领导,到各界著名人士,还有外国元首贵宾,都朝余秋里开辟的那个“石油会战”战场跑去了。
“不虚此行。这儿地下有油,地上有牛,确实是个好地方!”很少喜形于色的国家主席刘少奇在井台上举目远眺时笑逐颜开。他乘坐的车子在陷入一个泥泞的水坑后,工人们赶来抬着他和车子一起向前走时,国家主席深深激动了,例外地提出要和大庆的职工们合影留念。
当有人向余秋里汇报这些情况时,余秋里欣慰地点点头,说:“是嘛!是同志们苦干干出来的嘛!”
“都是那么容易的事,毛主席还要我们来干什么?”
“石油会战就跟当年跟小鬼子干仗一样,再苦也得把仗打下去!打赢了它!这比坐在那儿空喊口号、开十个群众大会要强百倍!”
独臂将军独特的打开局面能力,来自于他独特的见解和顽强的战斗意志。
还在红军时期和抗日战争的艰难岁月里,他的这种作风和意志便已锤炼得炉火纯青。话说1941年他带部队参加“百团大战”后,气急败坏的小鬼子便集中了大批兵力扫**我华北抗日根据地。八路军进入了最艰难的岁月,根据地连连丢失。将军所在部队的根据地也只剩下了两个村子。是等死还是跟敌人拼搏一下杀出一条血路求得生路?当然是后者嘛!第一个伏击战,全歼小鬼子74人;第二次是小鬼子来偷袭,酣睡中的将军闻讯后从**跳起来,右手抓起左轮枪,一边在敌人堆里冲杀,一边指挥部队抢占有利地形。“冲啊!”“杀啊!”腥风血雨的战争年代,余秋里的精气神全部凝聚在这四个字里。
和平岁月,他的精气神则全部倾注在一个“干”字上。
干?当然是干社会主义。社会主义怎么干?落后的底子,一穷二白的面貌,毫无现成的经验摆在面前,而且困难重重,条件限制。余秋里的回答是:那就得大干!苦干!巧干!高水平干!高速度干!高质量干!
关于干的问题,余秋里用的许多方法,与指挥军队方式一样:碰硬仗时,决不后退;遇恶仗时,前仆后继;碰大仗时,集中兵力打歼灭战。一位专门研究过余秋里军事艺术思想和军事战术范例的将军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余秋里是我军高级将领中最能用思想打硬仗的人。”这话细细品味起来很有意思。敢打硬仗的将军在中国军队的将帅里不算少,但能用“思想”来打硬仗的却可能并不是太多。何谓“用思想来打硬仗”?我的理解是:他应该既有见血流成河时镇静自若、毫不动摇自己决胜的信念,同时还有能力挽狂澜转危为安并最后克敌制胜的超人韬略。
余秋里当算此类人也。
大庆石油大会战,是余秋里在和平时期“用思想来打硬仗”的经典之作。这一仗的经典和精彩程度是无人可比拟的。
翻开世界战争史,中国的二万五千里长征创造了经典绝伦的篇章,是因为它的艰苦、惨烈和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翻开世界石油开发史,那么余秋里领导的大庆石油会战同样具有长征式的经典绝伦意义,因为它同样地艰苦、惨烈和具有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
世界战争史上经典的战例之所以成为经典,不外乎当时军队和将领们所遭遇的战争状态的意外、绝境和突发困难等原因。大庆会战几乎遭遇了所有这些困苦,但他余秋里和几万大军终于赢得了胜利。胜利当然来之不易。来之不易的胜利才能算真正的胜利。
三年自然灾害,几乎窒息了当时新中国的全部生机和士气。那三年中,国之上下,只有收紧裤腰带忍辱负重、喘息吁吁的力气。然而独有大庆油田会战那儿充满了气壮山河、突飞猛进的凯歌高旋。
余秋里娴熟地成功运用了他那“以典型带全面”的指挥艺术。
不是当听说“铁人王进喜”的先进典型出现在会战初始时,他余秋里眼睛就发亮吗?眼睛发亮,是因为余秋里的内心早有思想准备:打像大庆会战这样的一场恶仗,必须有一支敢于冲锋陷阵、不怕牺牲的队伍和一群钢铁战士。王进喜便是这样的代表,他来松辽一下火车就五天五夜干出了个“有条件上,没条件也上”的精神,之后他的“宁可少活二十年,拼命也要拿下大油田”的誓言,不正是余秋里的所想所要吗?
余秋里平时不爱咬文嚼字,但在指挥会战中,看一看他的报告和讲话中,经常听得到“下定决心”、“背水一战”、“破釜沉舟”之类的成语。但更多的还是他那些把话说到绝处的口头语:比如说速度、说水平、说质量时,他总会在这些词前后加上“最”。一个最快的速度,一个最高的水平,一个最好的质量。他总是把人逼到无路可退,退到极致让你只能背水一战,把命豁出去干,让你去拼搏,让你去为胜利目标贡献出全部的聪明才智和勇气精力。真是很有意思。他余秋里想要干的事情,他会把方向和目标推到珠穆朗玛峰;他反对的事情,他会把后路和禁令打入你脑袋和心灵最深处……
不是会战吗?好,开个誓师大会,几句震天动地的“向铁人学习”、“人人争当铁人”和“坚决把贫油帽子甩到太平洋”的口号,把几万人的士气扇鼓得冲破九霄。
会战大军一夜间聚集松辽,队伍与队伍之间、部门与部门之间尚处一片混乱,若要等待理顺、协调,那该何年何月?有人愁眉苦脸时,他余秋里提出“三要十不”:要甩掉中国石油落后帽子,要高速度、高水平拿下大油田,要赶超世界先进水平,为国争光。在职工和各队伍之间提倡不怕苦,不为名,不为利,不讲工作条件好坏,不讲工作时间长短,不计报酬多少,不分前线后方……好像他这个“拍板”的会战的最高指挥官就钻在你的肚子里,你的所有“弯弯绕”他一清二楚,不等你冒出来,他早就给你把预防针打了进去。
“学习铁人、人人争当铁人”的口号喊出不久,“五面红旗”又猎猎飘起。会战队伍迅速掀起“标杆林中竖标杆,铁人头上出钢人”的比学赶帮超热潮。
不是说高速度拿下大油田吗?好嘛!我们先把美国、苏联怎么搞大油田的速度比下去!他余秋里让康世恩他们将苏联人搞的罗马什金油田、美国人干的德克萨斯州油田勘探图挂在会战办公室。
“美国人和苏联人发现这些大油田,从见油到得到储量都用了三四年。”康世恩说。
“那我们用两年、一年!”他余秋里右胳膊在空中一甩,这么说。
后来,大庆第一个4亿吨的储量从见油到得到确切数据才用了七个月。
高速度得人创造。人,有铁人做榜样了。
找油是靠人操作的钻机。好嘛,让铁人做榜样的每部钻机都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于是,辽阔的草原上他余秋里别出心裁竟然喊出要搞“生产运动会!”这主意无从考证是他从哪儿得到的“灵感”。是从当国家体委主任的老上级贺龙元帅那儿得到的启示?没准。
反正,在北大荒上搞“生产运动会”,在石油工业建设史上搞“生产运动会”,在开发世界级大油田史上搞“生产运动会”,只有他余秋里敢干这样的事。
嘿嘿,好得很嘛!就这么干。谁英雄谁狗熊,运动场上见分晓!这话怎么跟胡子贺龙说的一模一样?
1960年12月31日晚。寒意笼罩的大草原上却分外热气腾腾,如林的钻塔和如林的帐篷,如天际撒下的繁星镶嵌在大地上。刚刚召开的年度庆祝大会上,将军部长把一面面“红旗钻井队”、“卫星钻井队”和“钢铁钻井队”的鲜艳锦旗颁给那些英雄的队伍。现在,会战总指挥部的“干打垒”外,到处灯火通明,伴着阵阵欢声笑语,传进他的两耳。将军部长放下手中的报纸,走近窗户,向外看去——啊!大雪纷飞的原野上已经银装素裹。串珠似的灯光,将钢梁铁架和帐篷间旋舞的飞雪折射得斑斓影动,似条条彩绸飘举,如柱柱银炬火龙,带着敬意与暖融,伸向英雄的石油会战将士们那一双因饥饿而燥裂但依然有力的手……
不易!不易啊!将军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并将并拢的五指搁在脑门前——他在向冰天雪地和英雄的会战将士们敬军礼。这个动作,没有人注意,只有一位给将军送玉米馍的老炊事班长见着了。
“部长,大伙儿还都在食堂会餐,我见没你在,盛碗玉米糊给您端来了,一会儿您饿了就喝了它……”老班长用自己的棉袄捂着装满热玉米糊的“志愿军出国纪念”瓷缸,轻轻进,轻轻出。
“谢了!谢老班长!”将军部长今晚似乎显得格外动情。他把秘书和康世恩他们都赶到各个热闹的会餐食堂去了,自己则独自静坐在“干打垒”的办公室里,原本是想给家里的夫人素阁和孩子们打个电话说一声新年将至的问候。可后来他改变了主意,一则他说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回北京——真回去也不是事,晓霞、晓红这几个娃娃整天闹着想吃顿红烧肉,这红烧肉哪儿去弄呀?干脆,不回了!二则报纸上的一则消息让他刚刚想歇口气的心情又复杂起来:会战的勇士们已经只能每天吃两稀一干的野菜团子和玉米糊糊了,可生产的速度还得往上升……怎么弄?大名堂还搞不搞了?
“部长,你出的对联写好了!参加座谈会的同志也在那边等着,咱们走吧?”不知什么时候秘书李晔夹着一卷红纸进了门。
“打开我看看。”余秋里回过神来。
红纸展开,墨香扑鼻。
保质量重安全,永树全国标杆
创奇迹超“功勋”,争夺世界冠军。
“怎么样?还行吗?”余秋里读着自己编的对联,心里有三分得意地问李晔。
“行。很带劲!”秘书当然挑好的话说。
“走,带着这‘礼物’开会去!”将军部长于是也颇为带劲地顺手抓起床铺上的军大衣,健步出门。
嘿,很热闹嘛!会议室内早已坐满戴狗皮帽、穿杠杠服的各单位代表。他们或在嗑瓜子,或在啃苹果,或在吞花生米……
“今天食堂是管饱,你们可别给我客气啊!过了这一村就没那一店了!”余秋里边说边插坐在1202队的队长与指导员中间。
戴狗皮帽的代表们不少人拍着鼓鼓的肚子,开心地冲自己的部长说:“饱,太饱了!”
“太饱了就不太好。饿极时吃太饱容易出问题。当年我们走完长征后有些同志一上延安,就大吃大喝,填肚子,结果胃就出毛病。你们可得小心。”余秋里见大伙儿都在笑,便让李晔抖开卷着的红纸,随后向左右坐着的1202队两位代表说:“新年到了,我没啥可送你们的,这副对联算我给你们队的一份礼物。”
部长送对联,那是最好的礼物啊!尤其是他余秋里部长,啥时候见过他给人送过墨宝?太难得的礼物了!1202队长和指导员兴奋地接过,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同志们哪!最近我看到一个消息嘞。北边的苏联有个叫格林尼亚的钻井队,今年他们在依尔巴库油田上用11个月时间打井31341米,创造了苏联最高记录。了不起哇!苏共中央和他们的部长会议专门作出决定授予这个钻井队‘功勋钻井队’称号呢!”余秋里说到这儿,见在座的代表们正全神贯注地听他说这一消息,便停住话,用目光向四周扫了一眼,然后站起身,向左右坐着的1202队长、指导员询问:“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决心跟苏联的‘功勋队’比一比?争取超过他们?当一个表率,把世界冠军夺过来!”
“有!”1202队两位军人出身的井队领导霍地站起,向余秋里行了一个军礼。
余秋里满意地笑了:“好!新一年里,我们要继续开好‘生产运动会’,要创造我们的钻井世界冠军!全战区要创造找油田的世界冠军!我听听同志们有没有这个决心?决心大不大啊?”
“有!”
“大!”
座谈会代表全体起立应战,高昂的战斗誓言响彻辞旧迎新的北国寒夜。
“当!当当!”远处的旷野上,新年钟声响起。
“砰——嘭——”近处,钻塔与帐篷间,更是鞭炮齐鸣,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而在这将军升帐、战鼓擂响的时刻,有几个英雄钻井队坐不住了,他们在“密谋”一场会战风暴——
“知道余部长为啥只给我们写对联吗?那是他把创造世界冠军的希望全部寄托给了我们英雄的1202队!”
“嘿,这回咱们可以一马当先,干他个惊天动地!”
“是。妈的它老毛子能打3万米,我们就能打5万米!”
“打10万!”
这一夜,1202队50多名勇士聚集在一起,据说光“萨尔图茅台”就喝掉了好几缸。老队长张云清、第二任队长马德仁从总指挥部出来后,都没回去休息,督着现任队长王天琪和指导员杨春文连夜回到队上召开全体职工大会。余秋里的那副对联这一夜让这个英雄的钻井队着实心潮澎湃了一番。那年代人们的精神状态和工作干劲真的让我们感到敬佩和羡慕:无论是干部还是普通工人,只要领导一号召,说干就干,说走就走,你让他上刀山他绝不含糊;你让他下火海,他也眼睛不多眨一下。再说,这1202队是个什么样的队伍?是当年石油师的警卫排战士组成的钻井队啊!排长张云清是第一任队长。人高马大的张云清,是个武松式的顶天立地的汉子,他带的队伍最初在玉门干,后来到了克拉玛依。那会儿跟王进喜比武俩人就抢坏了六七只麦克风,威震天山南北。王进喜到大庆后才真正出名,而他张云清到大庆时已经荣升了新疆局钻井大队的大队长了。马德仁接他的班带队伍来到大庆参加会战,这也是个不含糊的人。他带队伍上大庆初期就跟王进喜队较上了劲,两个“老对头”的英雄钻井队在大西北时已经“干仗”一两年了,谁都不服谁。这回到大庆会战,一下火车王进喜冲着指挥部的人问“这儿最高记录是多少”,其实想打听的就是1202队的情况。王进喜心里只认1202队,他铁人知道全国只有一个钻井队可以跟他较量,那就是1202队。所以王进喜一到松辽就先闯出了一个“人拉肩扛”、五天五夜完成了第一口井的纪录。
马德仁的队比王进喜他们晚到松辽十几天时间,但那时他们都因为钻机未到而没有开钻。马德仁是个有干劲又有心计的人,他在王进喜带队伍上火车站当了一个星期义务工时,便带着队伍跟当地老百姓搞关系去了——“日后要在这大松辽干好工作,少不了当地百姓的支持。”马德仁够聪明。但马德仁成为与王进喜齐名的“五面红旗”之一,还主要是他的干劲。会战第一仗的苦战雨季和严寒,当时条件极其艰苦,工人井上施工每天都要穿着挂满冰碴的铠甲进行。为了实现首月“开门红”,他马德仁几次破冰跳到泥浆池里搅拌,保证钻机能正常进行。但因为王进喜的“铁人”称号出来后,这全战区的几万双目光都聚焦到了1205队身上。王进喜这头“犟驴”——1202队职工暗里这么称王进喜,还有那么个犟劲,一度钻进速度遥遥领先于所有队。恰巧王进喜和1205队光芒四射时,马德仁的1202队出了固井事故,标杆队能不能保住在当时都成问题。马德仁的本事就是他还有一手:善于做思想工作。职工们在他和指导员一番鼓动和勉励下,团结一心,重振其威,创出了两天零18小时完井的纪录。这一次他们在全战区“生产运动会”获得了亚军。
亚军不易。可对1202队来说,这简直就是耻辱。“不拿冠军,老子等于让天山在世人面前低了头!”职工们如此说。
差距在哪里?马德仁组织大家对照冠军队找原因。最后大家觉得差就差在钻机搬迁的时间上。前几章中曾经提到的在会战初期的雨季之战中有个叫段兴枝的人带四川来的队伍,在康世恩和张文彬的指导下,创造了“钻机自走”的重大革新战果,被当时的余秋里他们称为“革命性的贡献”,段兴枝因此也成了大庆会战时的“五面红旗”之一。
“钻机自走”?你听说过吗?一个庞大的铁疙瘩,十几吨重,要让它通过自己的动力自己走起来。不是奇迹吗?嗨,段兴枝就是通过反复实践、依靠钻机自身动力让钻机自己真的走了起来!大庆会战是在一展平滩的大草原上,而且一般的井距在五六百米之间,按照通常的钻机搬迁的方法,一般总免不了打完一口井后要把井台上的钻机啥的统统拆了装上车子,再到另一个井位重新一样一样地安装起来,这样的程序按照铁人王进喜的拼抢速度,一台钻机从A井搬迁到B井,再快也得两三天时间。可段兴枝发明“钻机自走”后,这样的井与井之间的搬迁就缩短成十几小时甚至八九个小时,这对余秋里盼望实现的会战高速度和各施工单位开展“生产运动会”来说,简直就是想都不敢想的福音!
段兴枝是连王进喜都不得不敬佩的人。
再说1202队在得了亚军后,明白自己的主要差距在搬迁速度时,马德仁便把段兴枝当成了自己的“好老哥”看待,他老段的1247队有啥困难,马德仁全力以赴帮忙,当然他的目的是要把老段的绝活“钻机自走”本领学到手,学得比“师傅”的技术还要精湛。后来马德仁的目的达到了,在第二届战区“生产运动会”上终于获得全能冠军。马德仁对1202队这面红旗的贡献功不可没,他带领队伍实现八个月打井22口、进尺22800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