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汲清去世时,距他91周岁生日差8天。人生七十古来稀,像大师这样髙龄的人,尽管在生活条件十分优越的现代社会,也是不多见的。不少对寿星健康原因的调査证明,心胸开朗和舒畅与人的寿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黄汲清活着的时候,自言一生中有三段时间活得最惬意。第一段是他从大学校门走出后在丁文江、翁文灝手下当地质调查所调査员,到1935年他留洋回国前的七八年。这一阶段,是他学有所成,在事业上学术上迅速崛起的青春闪光期。第二段是打重庆解放到他亲自组织领导大庆油田等一批国家重要油田和矿产地发现与开采的六七年,这是黄汲清一生中最有成就的黄金时期。第三段起于粉碎四人帮后邓小平开创的科学的春天,一直到黄汲清去世前的十四五年间。三个阶段加起来大约30年时间,如此好时光,对一般人来说或许不算少了,但对大师这样高寿的人来说,似乎并不算多。他的一生中,压抑与痛苦的时光远多于舒畅与活泛的日子。
芙好的时光总是难忘的,黄汲清感慨最多的正是组织与领导发现大庆油田前后的那段时光。论时间,正好是他一生的中间部位。那是他作为一个旧知识分子脱胎换骨获得新生的重要转折时期。
在20世纪的中叶中国发生了一场震惊世界的大事。以毛泽东为首的共产党人和以蒋介石为代表的国民党政府正在展开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人的一次决战。广大中国人特别是中国的知识分子都靣隘着次选择。此时此刻的黄汲清正在西方国家进行石油科学考察与学术交流的途中。他是1948年夏作为中国代表团主要成员,应英国文化委员会之邀,出席第十八届国际地质大会的。此后,为了发展中国石油工业,他赴瑞典、丹麦、瑞士,最后到达美国,进行学术访问和地质旅行。在美国的近半年时间内,他几乎走遍了德克萨斯、科罗拉多、加利福尼亚等州的几个重要含油区,并与麻省理工学院、耶鲁大学、哥伦比亚大学、芝加哥大学、加州大学等十几所著名大学和美国联邦各州的地质调查机构进行了学术交流,由于在本土的几年实践,加之吸收西方的先进技术与理论,此时的黄汲清已经由著名地质大师变成为石油通了。他渴望自己也能在了60万平方公里的祖国大地上找到苏联巴库和美国加利福尼亚那样的大油田!
1949年6月,黄汲清满怀壮志地由旧金山飞达香港,准备回国。可是,就在他下榻香港的一家饭店时,一位在台湾工作的旧友匆匆找上门来,并当面向他转交了一封台湾大学校长傅斯年的电函。傅斯年是黄汲清非常熟悉而且可以说是曾一度崇拜的人物之一,傅与丁文江、胡适都是好友,黄汲清作为丁文江的得意门生,傅自然对黄也格外看重。此次,傅斯年是作为蒋介石的代表,出面邀请黄汲清到台湾大学主持地质系工作的。傅的电文中语气之恳切动情,真让黄汲清感动了一番。可黄汲清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到那弹丸之地台湾呢?包括傅先生他自己在内。往内地一打电话,黄汲淸才恍然大悟:原来,蒋介石国民党政府正在大撤退,把大陆各界名流拉纳到台湾是蒋介石大撤退计划中的一个重要内容。我不去!搞地质的,就得爬大山,跑大川,台湾那么一块小地方有啥地质可搞呀!黄汲清把傅斯年的电函一扔,毫不含糊地对旧友这样说。那时的香港乱得一团糟,而且有蒋介石的特务。黄汲清怕出意外,决定立即抽身回国。
回哪儿去呢?南京的中央地质调査所?这是他出国前的就职单位,理当回那儿,可听说南京已被共产党解放,地质调查所也被收管。作为曾在旧政府中任过职的知名人士,当时黄汲清心里顾虑很大,毕竟他对共产党不了解。尤其令他担忧的是他那位任国民党行政院长的恩师翁文灝,听说还被共产党列人重要战犯之一而逃之夭夭了。外界的传闻当时也很多,尤其是蒋介石派特务在高层知识分子中放的谣言就更多。有人说共产党来了,凡在国民党政府中当过官、委过号的,不是杀头就得坐牢。黄汲清心想,自己官也当过地质调查所所长、号也有中央研究院院士,这可怎么办?最后,他心一横:管他那个,老子搞地质搞科学是一生变不了的事,任杀任砍听天由命吧。当时他最挂念的还是妻子和3个孩子。有人告诉他,在南京混乱时,他的家人搬到了重庆北碚住。黄汲清再也没有犹豫,在一些人潮水般向南奔命时,他一手挎一个皮包,顶着硝烟与尘埃,回到了山城。北碚是个距重庆十几里外的小镇,抗战时黄汲清曾作为所长带着中央地质调查所全班人马在此安营扎寨。此时的小镇已是一片凄凉萧条。大势巳去的蒋介石坐镇山城还想在此做最后的挣扎。黄汲清记得,那天他正担心在兵荒马乱一片狼藉之中,家人会不会走失,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站在他面前傻笑着。儿子?儿子一黄汲淸喜出望外,他放下皮包,张开双臂上前抱住大儿子浩生。
全家团聚在战乱的硝烟之中。那时的黄汲清什么都不想,只要一家五口人平安无事就阿弥陀佛。可偏偏有人要找他麻烦。一天,有两位持枪的宪兵上门了。黄先生,我们奉命请你跟我们一起走。宪兵显然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位大科学家,说话还算客气。上哪儿?黄汲清问。南边,或者台湾。我不去。回去告诉你们的上司,我还是那句话:搞地质的,就得有自己的地盘,台湾那么一块小地方,没法干。宪兵冷冷地看了黄汲清片刻,没有说话就走了。
没过几天,又来了几个当兵的,而且还开了一辆吉普车,惟一不同的是军装变了样。
这回你得跟我1门走一趟。一位当官模样的人说。
黄汲清看了一眼妻子和孩子,只好跟着上了车。
吉普车一溜烟走了,家人的心却吊到了嗓子眼。夜色朦胧时,吉普车又回来了。黄汲清跳下车,拉着妻子和孩子就往屋里走,情不自禁地连声说道:我放心了!我放心了!
怎么回事?妻子问。
我见到了共产党!黄汲清滔滔不绝道,他们都是好人,完全不像国民党说的那样。有几个当官的叫一一对,一个叫刘岱峰,还有段君毅、万里、李文彩,他们对我特别客气,对我以前当过中央地质调查所所长和中央研究院院士都知道。说让我把散处在西南几省的地质人员找来一起为新中国服务,后来还要让我见一位重要人物……噢,我穿什么衣服去见合适呀?好像共产党干部都没有穿西装的,对,你想法给我买一套中山装。
妻子乐了:行,看你高兴的。
怎么不高兴?谁让我搞科学、搞垲质,我就高兴!黄汲清一本正经地说。他的那双充满智慧的眼里,流露出固有的天真。
后来会见他的那位要人物便是当时任第二野战军政委和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的邓小平同志。两位同龄的四川老乡,一见如故。我们人民解放军在毛泽东的领导下,用枪杆子赶跑了蒋介石国民党,可是耍收拾这个烂摊子,再靠枪杆子是不行喽,得靠工人、农积黄先生这样的科学家了!邓小平带着浓重的四川乡音,亲切地说道,中央令我和刘伯承同志一方面率领部队解放蒋匪残留的地方,另一方面是更重要的工作,那就是尽快恢复和建设好大西南。搞建设特别是工业生产建设就离不开地质工作。咱们四川老家和云贵康旧省份西康。笔者注可是块宝地,有很多矿产资源吧?所以我今天代表西南军政委员会请黄先生出山配合政府领导和组织好西南地区地质工作。你看这工作应该怎么做?
聆听了邓小平的一番话,黄汲清很受鼓舞,说应该先把机构搭起来。川、滇、黔、康原来都有地质调查所,是否可以考虑在这个基础上组成西南地质调查所。
可以。邓小平当即拍板,并说,黄先生可马上着手与这些省份的地质人员联系。需要政府出面的随时找我无妨。
1950年7月,西南军政委员会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黄汲清被选为委员。事隔不到两个月,西南地质调查所又宣布成立。黄汲清任所长,另两位地质学家乐森挦、常隆庆任副所长。成立那日,邓小平亲自设宴招待黄汲清等三人。席后,邓小平单独留下黄汲清。那时重庆市刚刚成立,这个昔口的战时首都,是大西南最重要的工业城市,邓小平对该市的工业发展十分关注。当他听黄汲清介绍说重庆附近不少煤矿、铁矿和天然气资源因缺乏钻探设备而一时难以开发时,便立即下达命令调来6台金刚石钻机。
国家大规模建设需要人才,黄先生是知名人士,在国外也一定有不少地质界专家朋友,是否有人愿意回国呀?邓小平问道。
黄汲清想了一想,说有。他告诉邓小平,有个名叫赵景德的青年专家,是地质学博士,学识丰富,愿冋国参加建设。
那你就去请他回来,一切旅费我们负责。你写个报告,我批!邓小平非常干脆。
遵照邓小平的意见,黄汲淸即刻向西南军政委员会写了一份报告。不几日,邓小平就批准3000美元拨款,请黄汲清寄给赵景德作为回国的旅费。遗憾的是,赵收到旅费正准备回国时,美国当局下令禁出中国专家学者离境,因此赵不能成行。然而,通过这件事,邓小平等共产党领导人那种平易近人、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和雷厉风行的办事作风,给黄汲清留下了深刻印象。无疑,这一切都给了黄汲清以极大的精神力量。在这之后的三四年里,黄汲清以前所未有的工作干劲儿,带领西南地质调查所的科技人员,踏遍了西南云、贵、川及西康一些地区的山山水水,出色完成了中梁山煤田、綦江铁矿、彭县铜矿、遵义锰矿、水城观音山铁矿、东川铜矿和江油海棠铺、简阳石经寺气油田等重要矿产地的发现与勘探工作,为西南各省的大工业建设做出了卓著贡献。如中梁山煤田,几十年来一直是重庆市的主要能源供给地。
1954年,黄汲清奉命北调,赴中央人民政府地质部工作,从而开始了他为新中国石油事业建立卓越功勋的光辉篇章。
黄汲清不曾想到,凭他的性格与为人也不会想到,松辽普查这样一个已经大会补充研究、部委会集体同意的重要项目,竟然被人不当那么回事地搁在一边晾了起来。
第一次石油普查工作会议是1955年2月11口闭幕的,形成文件式的会议报告3月份才印制出来。可至今还是个谜的是,在这份正式报告中所开列的普查项目中依然没有松辽平原。黄汲清当时不知道这些,他是在这年4月底5月初与谢家荣、刘毅等普委成员准备对下达布置任务的地方检查时,才发觉东北地质局的胡科处长一直没有回音,不由得着急起来。电话里一问,东北局根本没有行动。黄汲清火了,他找到普委地质科技术员苏云山,说立即以普委的名义,草拟一份松辽平原石油普查设计任务书,然后直接给东北局送去。后来苏云山在黄的授意下,很快将任务书拟出,再经黄汲清修改后正式打印出来。黄在此份任务书上特别指出:普查队应沿松花江进行路线调查,以便发现基岩露头……5月13日,普委办公室负责人李奔将任务书呈刘毅阅示。5月22日,黄汲清等普委人马离开北京,到西北检查工作。6月11日,在家处理日常事务的李奔正式向东北局签发这份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松辽平原石油普查设计任务书。
几十年后,我们固头再看这一历史事件时,有些细节确实令人费解。当时黄汲清向东北局发火、生气,其实是冤枉了东北局,原因是东北局在接到部里发的那份关于第一次石油普查工作会议的报告文件里根本没有提到他们的石油普查任务。上级没有下达松辽找油的任务,东北局怎么时以随便拉上队伍出去呢!50年代,地质队实行的是半军事化管理,不接到上面命令,擅自行动是要受纪律处分的。再说,计划经济时,上面不给项目,下面也没有钱去干呀!
黄汲清是在大庆油田已经发现了20多年后才在档案室査到当年的那份报告的。这份报告是谁起草的?为什么又把松辽平原的石油普査项目给抹掉了?其目的是什么?报告在正式形成之前是否向部长们报告了?或者妈向更高一层的领导人报告了?据档案室的当事人说,黄汲淸在翻阅这份沉睡了几十年的报告时,连说了几个怎么搞的因为上面的一连串疑问,他始终弄不明白。我想,滴若李两光、何长丄、许杰还有刘毅这些领导还在世的话,黄汲清肯定要拄着拐杖去问个究竟。可惜,这些人都一一先逝了。虽然大庆油田后来还是被发现了,但作为科学家,黄汲清对这份报告以及在报告上决定删去松辽平原石油普查项目的人绝不原谅!
要是大庆油田晚发现5年、10年,国家建设会放慢多少?!黄汲清在临终时,还愤愤不平地对前来探望的弟子这样念:
共和国感到庆幸的是,经黄汲清大师亲自授意并制定的那份向东北地质局发出的关于松辽平原石油普查设计任务书,使历史弥补了一个儿乎铸成的大错。
说黄汲清对发现大庆油田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关键就在于他对松辽平原石油普查的具体战略决策上,这奠定了他成为大庆油田的真正发现者的基础。现为地矿部卨咨中心的高级工程师苏云山,曾是当年普委的得力干将,他专门为此撰文指出:第一次石油普查工作会议上,松辽平原并没有被列为首选开展战略普查的地区,松辽平原盆地是面积约25万平方公里的大型沉积区盆地1平原被新沉积物覆盖着,以往有关松辽平原的地质工作甚少,它是不是沉积盆地也有争论。会议之后,黄汲清先生将松辽平原盆地。作为重要遗留课题,和我们这些年轻地质人员商议。他认为日本军国主义分子占领期间,不会轻易放过松辽,应当做过地质工作,也会有油气地质资料遗留下来。他当即指定我来收集查询那里的所有地质资料,并根据资料起草一个松辽平原石油地质踏勘设计任务书按照黄老的布置,我花费一个多月时间查阅松辽平原内及周边可能查到的各种矿产及地质资料,整理资料后发现,松辽平原内在松花江两岸和中长铁路沿线有被切割出地表的基岩露头,有多处零星分布的第三系和白垩系地层,属陆相砂泥岩沉积层。在平原外围的阜新和海拉尔地区,日本人曾做过石油地质工作。阜新在中生界地层中有原油显示,海拉尔扎赉诺尔煤矿地表火山岩露头中,玄武岩气孔中有沥青呈结核状或脉状分布……关于玄武岩气孔的沥青结核,我在1953年地质学院生产实习时所打岩石标本中亲眼见到过。除玄武岩外还有粗面岩,伴有沉积岩夹层,依据前人意见这些火山岩属中生界。我将上述情况向黄老汇报后,他表现出很浓厚的兴趣,并明确指出:需要立即对松辽平原做石油地质踏勘,尽快弄清情况,要调查第三系白垩系沉积分布范围和沉积特征,是否有中新生代沉积,还应注意有没有海相白垩纪沉积……我记忆比较清楚的是他在谈到设计任务书的写法时指出,应要求踏勘人员乘小船沿松花江两岸多找出露的岩层,尽量测量地层剖面,对铁路两侧及平原边缘的沟谷,要多下点力量,找基岩露头和油气显示。踏勘设计任务书拟定后,曾经黄汲清先生修改和审定,于6月11日由李奔签发下达给东北地质局。其后谢家荣先生还亲自起草关于松辽平原石油地质踏勘工作方法,于1955年8月29日发给东北地质局。
东北地质局迅速组成以韩景行为组长的踏勘组,本着普查委员会发送给该局的松辽平原石油地质踏勘设计任务书和松辽平原石油地质踏勘工作方法实际是黄、谢两位老专家的设计思路制订出踏勘计划,布置了沿第二松花江顺流而下、哈沈铁路两侧以及沈阳。阜新三条踏勘路线,从了月开始进行3个多月的野外实地油气地质调查。踏勘组先后在东三道沟和闵家屯附近的冲沟中,发现含有丰富介形虫化石、具有浓厚油味的砂泥岩和在氯仿中呈褐黄色的鲕状泥灰岩薄层。在第二松花江桥南岸老哨沟车站附近的冲沟中松花江统的命名地,再次在中、新生界露头上发现具有浓油味呈芝麻饼状含介形虫化石的泥岩层。踏勘组11月到达阜新盆地调查和收集资料,在日伪时期所打的一些石油钻井岩心中,发现并验证了有含油层及石油显示的存在。踏勘工作一直进行到12月中旬结束。踏勘报告的结论与建议摘要如下:松辽平原内可能发育一套白垩纪一第三纪的松花江统沉积层,估计厚度约4000米,其中可能有生油层、储油层;这套地层产状角度的变化,较明显地反映平原基底有起伏,在平原内可能有构造形成;这套地层以缓倾斜向平原腹部延伸,推测松辽平原可能为一沉降带;这套地层曾受到晚期第三纪玄武岩侵入如大屯、泉头等地,但沉积层未受影响;在第二松花江北岸永吉缸窑镇、榆树闵家屯以及德惠老哨沟冲沟中,发现含有介形虫化石的泥页岩和鲕状泥灰岩,在氯仿浸泡下呈褐黄色溶液,说明具有生油层。
据此,报告提出了松辽平原可能是第三纪一白垩纪的沉降带,可能有生、储油层及储油构造,推断松辽平原具有含油前景,具备开展石油普查勘探的石油地质条件,建议迅速开展石油普查勘探工作。这一结论,完全证实了黄汲清先生在部署踏勘时的正确预见,使踏勘任务取得圆满成功。
1956年2月,在地质部第二次石油普查工作会议上,充分肯定了松辽平原踏勘组的成果。黄汲清、谢家荣作报告,部署全年石油普查任务在全国更大范围内展开,其中松辽平原首当其冲,调集力量,分别组成松辽石油普查大队和石油物探大队,在松辽平原全面开展石油普查。从平原盆地整体着眼,充分发挥物探、地质钻井和地质调查的综合作用,运用区域综合大剖面,把各种物探技术与地质钻井取得的资料紧密结合起来。同时组织若干地质分队,深入盆地周边山区,联系平原内部进行大规模的地质调查研究,探边模底,研究平原盆地〕内外构造关系。经过1956年至1957年两年的综合勘查研究,基本明确了松辽是一个大型中新生代沉积盆地,划分出东部隆起、中央四陷带、西部斜坡带等构造单元,初步建立地层层序,白垩系松花江群的沉积特征,表明是一套陆相生、储、盖组合。以在凹陷较深、沉积较厚的中央凹陷带为找油气理想部位。就此,松辽盆地具有良好的油气前景的认识,在地质部和石油部的领导和专家中取得共识。
1958年4月,石油部的勘探队伍开始投入工作。这一年地质、石油两部协作进行更大规模的石油普查勘探和研究工作,加快了松辽盆地找油进程。地质部松辽石油普查队伍完成1/20万区域地质普查6400平方公里,相应的航磁、电法、重力、地震、地质钻井,取得丰硕成果,连续发现含油层、油砂及各种油气显示,在中央凹陷带内圈出大同镇长垣隆起及长垣范围内的一批局部构造。地质部围绕大同镇长垣完成地震剖面2048公里,地质详查面积2400平方公里,构造钻井22000米,圈定大同镇长垣边界,南北长150公里,东西宽20公里~40公里,并在长垣内圈定萨尔图、高台子、葡萄花等一批可能储油构造。地质部提供构造井位资料,石油部施钻的松基三井高台子构造,于1959年了月26日喷出工业油流,即大庆油田的第一口发现井,从此大庆由大同而改名油田的光辉名字载入史册,功昭千秋万代,美名传遍祖国和全世界。大庆油田从盆地普査到第一口井喷油而发现油田,用了4年时间,从第一口井出油到1960年大庆长垣内的首期7个局部构造出油并计算出油田储量,只用了一年零三个月。至1996年大庆油田含油面积为2704平方公里,含气面积325平方公里,累计探明石油地质储量50亿吨,天然气329亿立方米。1960年投入开采,1976年年底年产油5000万吨,连续稳产至今,成为裡界少有的特大油田之一。
地质部石油普查队伍,从1955年开始到完成普査任务,编写全盆地评价报告,于1962年撤出大庆会战,为大庆油0的发现,做了系统完整的区域普查、构造详査、建立系统沉积层层序,并发现圈定一大批储油构造。在大庆油田发现的同时,地质部在松辽南部发现扶余油田,运用中国特有的石浊地质理论,为整体评价松辽油区和大庆油田,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
黄汲清先生的主要贡献在于,以他丰富的经验,在1955年提出松辽盆地为找油选区。在踏勘、普查、找油方向、设计部署及全面的勘查、研究工作中,充分运用他的多旋回、陆相生油等特有理论,突出地体现了一位总工程师和总设计师的历史贡献。
言归正传。1955年8月底,东北地质局在接到任务书的两个月内,终于开始向松辽平原行动了,并且成立了一个由5名年轻人组成的踏勘小分队。小分队的队长叫韩景行,28岁,他的队友比他还小一截。对东北局迟迟不动和让一个二十几岁的小青年带队,黄汲清当初听说后很是有气。大师对工作从来不含糊,这是他一生的作风。自然他不会原谅东北局的这种拖拉和不慎重行为。不过关于后一点,大师倒是错了。因为那个资历浅显的技术负责人韩景行虽年轻,但后来却干出了惊天动地的事。
1955年了月8日。吉林市第二松花江哈达湾码头。
你们一一谁搞过石油?一位身材髙大足有1.83米、满脸胡茬的青年汉子,在临上船、时,向前来报到的四位下巴颏没长毛的小伙子问道。
小伙子们你瞅我,我瞅你,然而一起笑道:嘿嘿,可能只有你队长老人家喽!
被叫做队长的青年汉子脸一沉,像是对人说又似对自己说:谁都没干过,还找个什么油!
呀,队长你也没搞过石油呀?小伙子们顿觉惊慌,继而乂哄笑起来,这倒好,咱们都是大姑娘上轿一头一回喽!哈哈哈……
住口!队长真火了。只见他从地质包里取出一捆书,一本一本地分给了大家,然后纵身跃上了船。带上书,上船!他回头向自己的属下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小伙子们捧书一看,嗬,尽是石油地质学、沉积岩石学什么的。太棒了。在一片欢呼声中,木船载着5位年轻人一起一伏地顺着松花江水游向远方……
这就是发现大庆油田的第一队先行者:地质部东北地质局石油踏勘小分队。他们的名字是:韩景行队长、束庆成、王胜、陈本善、赵福洪。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当时,这几位新中国最大油田的普查勘探先行者们,并没有意识到历史将有一天会把他们的名字永恒地记载下来。他们只是根据黄汲清的设计任务书和上级的要求,沿松花江河床进行地质观测,以推断松辽平原地下是否有成油储油的条件。啥叫有油,啥叫没有油,当时我们根本不懂。当回忆起往。那段不平凡的野外战斗经历时,如今都已银丝满头的几位老地质队员自我解嘲道。
小分队在水上整整走了半个来月,后来到了吉林北部的陶赖昭,便弃船登岸,继续沿沈一哈铁路向辽西方向挺进,最后于当年12月底在阜新盆地结束了此次长达3个月之久的踏勘。我在这里仅用了几十个字便把韩景行他们迈向松辽大地的伟大壮举草草了结了,其实这3个月中小分队所经历的一幕幕艰辛险阻,倘若全部记录下来恐得花上好几万字才成。还是为读者省点时间吧。
韩景行一行回到长春驻地时,一个个已经疲乏不堪。
你们都先别回家!小赵突然伸开双手拦住同伙们,然后有气无力地说道,在陶赖昭时,队长许过愿等完成任务后,他请我们吃红烧肉、大肥肠,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记得!同伴们顿时活跃起来,拉住韩景行就往大街边上的一家饭店走。
大伙儿慢、慢点吃!饭店内,韩景行看着自己的兵恨不得一口就把大碗红烧肉、大肥肠吞下肚子的情景,泪水禁不住在眼眶里打转:整整3个多月了,5个人没尝一口油腥味儿的东西。想到这儿,他掏钱又让饭店掌柜上了两碗肉。随后,韩景行招呼同伴一声慢点吃,便独自站起身,走进了附近的一家邮局,向邮局工作人员递上一个发往北京普委黄汲清、李奔收的大信封……
像是通好了气。正值韩景行的踏勘小分队在长春再一次进饭店大啖红烧肉和肥肠时,北京以湘味著称的曲园饭店中也进行着一次石油地质工作者的聚餐。做东的是黄汲清和谢家荣、刘毅、吕华等四位普委头儿。这几人也是刚从大西北检査石油普査工作归来,在野外奔波了整整一个夏天。那时地质队出野外的津贴很高,所以黄汲清等一间北京,普委一帮年轻人串通一气要聚善请客的黄汲清竹杠。刘毅主动出面挡驾,说这次我们几个出野外的人口袋里都余下一些钱,别让黄先生一人请。年轻人一听更高兴了,哗啦一大帮人,还把当対任中科院地质所所长的侯德封和尹赞馱齊位名老地质学家一起请了来。
正当新老地质学家们觥筹锗之际,李奔兴冲冲地挟着一个大信封走了进来广渚位,鲁讯喜讯!韩景行他们在松辽一带大有收获!
真的!黄汲清一听,抢过信封便看起来,太好了太好了!我早说松辽有希望嘛!
谢家荣、刘毅等人也坐不住了,纷纷俯首传阅起韩景行寄来的松辽踏勘报告。
韩景行的报告中说,他们采集的泥页岩中的荧光反应和泥页岩中浓重的油味,这说明松辽盆地的含油性是无疑了!谢家荣说道。
我建议让他们送些含油泥页岩样品到京作进一步研究。如果真像韩景行所说的,那整个松辽平原就是一个有巨厚沉积且具有含油大构造的盆地!黄汲清神采飞扬地接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