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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第二口、第三口。直至第七口井,井井见油。更可喜的是在1941年4月21日打第8号井时,黑龙在巨大的地压下,果真猛烈地蹿出地面,挟着惊天动地的呼啸,像长虹一般向天际升腾而起……

中国的第一个油田。玉门油田,就是这样诞生的。它在抗战中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今天,它仍在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着。

玉门找油的成功,给黄汲清以极大的鼓舞。此时,他不仅是政府的地质工作实业部门领导人,而且也是当时中国地学界的最高领导者1938年,他当选为第15届中国地质学会会长,时年34岁沁如果论年龄,论才干,论实绩,论在学术界的地位,黄汲清此时巳在很大程度上超过了他的前辈翁文灏和李四光翁此时已从政,无暇顾及专业;而李四光,则带着他的中央研究院地质研究所远在偏僻的桂林小城,闭门研究他的第四系冰川。特别是几年后黄汲清发表的中国主要地质构造单位专著和首次提出的多旋回构造运动理论,使他跻身于国际科学大师之列。他的这部专著至今仍被世界地学界视为经典。要不,在1946年中央研究院国民政府第一届院士选举中,他不可能成为最年轻的院士。

在科学的长河里,任何一种正确的预见和伟大发现,常常需要经历漫长而又复杂的过程才能得以证实。关于中国是否有石油的问题,早在我们尚无自己的地质学家时西方的诸多权威就不止一次咬定中国贫油。1915年至1917年,享有盛名的美孚石油公司为了探个究竟,出资300万美元,在当时认为中国惟一可能有油田的陕北一连打了7口井,结果才沾了一点油星儿。美孚石油公司总裁得知后,大发雷霆,发誓决不再踏进太平洋东岸一步。300万美元在当时可不算是个小数,洋老板付出如此高昂的代价换回一肚子气,他自然不愿做这等赔本买卖。

玉门虽然打出了油,但中国到底是否真有大油田,是否真需要将极为有限的资金投人到大海捞针般的石油地质普查中去,当时地学界和社会上对此分歧严重,有人甚至称在中国找油是玩儿戏,说什么大敌当前,玩此等儿戏,误国殃民。作为大地构造学理论的创始人和奠基者,黄汲清则以高瞻远瞩的战略目光和坚不可破的科学理论为依据,指出:世界上重要油田的地理分布可以分为两大区域:一是东半球的古地中海区域,大体是东西方向延展;二是西半球的太平洋山地区域,大体是南北方向延展。两者油田的生成都在白垩纪和第三纪时期,而以第三纪为主。则吾国石油前途,虽不及美、苏,但亦可达到自给自足之境地!这一番话在今天看来,似乎很平常,然而读者应当特别注意:黄汲清说此番话的时间是半个世纪以前的1942年见国民政府国防研究院煤与石油,其意义就非同小可了!它的意义在于不仅否定了西方权威们的悲观论调,而且从战略上为中国在20世纪的崛起指出了影响社会国民发展的石油工业革命方向。我将它引于本文,其目的是想说明,把中国石油之父的桂冠加于黄汲清头上是当之无愧的,以及它与后来发生在大庆油田发现问题上的糊涂账有一定程度上的内在联系。

一个伟大的科学发现,谁在起主导和权威的作用,绝不是长官意志所能决定的。它是需要坚不可摧的理论依据和十次、百次的成功或失败的实践。在可以把几十年不能说的真话说出来的科学春天甩,在政治的以及包括科学在内的神坛可以被推倒的实事求是的开放年代,黄汲淸勇敢而坦**地站出来说大庆油田是他和谢家荣等一批科学家用大地构造理论发现的话时,我坚信,其原因也在这里。

20世纪30年代末40年代初的中国,正值日本法西斯残酷奴役中国人民的最艰苦岁月。黄汲清出于崇髙的爱国主义和对石油地质科学的至诚至爱,克服重重困难,致力于研究与实践。1937年10月,抗日的战火已燃烧到华东地区,黄汲清不得不丢下+中的罗盘与锤于,组织地质调查所员工,将图书、仪器、设备全部迁往长沙。刚落脚不久,日寇逼近武汉,地质调查所又一次大搬迁、先是在陪都重庆,最后落脚北碚小镇。当前方战火纷飞时,后方的黄汲清则在他那块熟悉的故土上大举组织了一系列重要的地质调查和矿产普查工作。其中突出的重大发现有闻名于世的陆丰自贡恐龙动物群的发现,威西大盐矿和渡口宝鼎山大铁矿即现在的攀钢的发现。除此之外,还有一项令黄汲清一直引以为豪的重大发现,那就是威远大天然气田。

黄汲清在威远这一中国第一个大型天然气田的发现上有着无可争辩的功德。为了实现天然气在中国的首次重大突破,早在1938年,他就曾带队在威远勘探,获得了气田的详尽地质资料。20世纪60年代,石油工业部四川石油勘探局从黄汲清处借得这份宝贵地质资料,大举进行了钻探和开发工作,后建成了我国第一个也是迄今为止最大的天然气工业基地。目前以该气田为中心的四川盆地天然气田已发展到70多个,年产量达60多亿立方米。国家配合这些天然气田,铺设95000多公里的输气管道和集输气管线。如今不仅四川省的大部分城镇和工业企业得益于天然气,邻近的云南、贵州省也因此获得巨大经济效益,人民生活也相应得到改善。1995年3月31日,我参加了黄汲清的遗体告别仪式,我看到在林海一般的花圈丛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川、滇、贵地区的官员和百姓送来的。我特意记下了一个落款为成都市民的挽联,那上面写着这样的一句话:大师当年一指定气田,百姓今日万家用明电。

威远气田发现之后,黄汲清对中国的石油地质科学研究与实践已趋成熟。1940年至1943年,他的目光转向了西域新疆,并且在这之后的半个世纪里,黄汲清始终如一地把自己枏当一部分热情倾注到了天山南北那块美丽而又神秘的地方。

1942年临近冬季,黄汲清带着5名大员开始了新疆油田地质调查这一在中国科学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远征考察。他自任队长,队员是:杨钟键著名古脊椎动物学家、程裕淇著名矿床学家、周宗浚地形学家、卞美年地质学家和翁文波著名地球物理学家这是一个强大的阵营,他们中除个别早逝外,其余的人后来都成了中科院院士和国际知名科学大师。在此次为期197天的野外考察调查中,黄汲清一行不仅完成了对天山独子山油田的地质调查与油田规模圈定的重大贡献,而且通过大量详尽细致的实地考察,黄汲清独具慧眼,第一个在世界上提出了陆相生油论和多期生油论两大科学理论观点。他在1943年英文版新疆石油地质调查报告专著中,针对国际地学界起统治地位的海相地层才有大油田生存的理论,明确指出:陆相沉积地层同样具备生存大油田的可能。中国的新疆独子山、塔里木盆地等地方以及其他中国的陆相沉积地层下,完全有口能找到与美国的加利福尼亚油田、苏联的巴库油田相媲美的大油田。

这是何等的气魄!这是何等的远见!它仿佛在国际地学界权威们的头上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惊雷,而且给中华民族的石油工业乃至整个社会发展带来振奋人心的喜讯。在此后的几十年间,黄汲清的这一理论,无一例外地被得到证实。我们今天所知道的大港油田,胜利油田,任丘油田……以及20世纪80年代发现的塔里木油田等一大批知名油田,也无一例外地都在陆相地层上。其中,最突出的自然是大庆油田。

黄汲清的陆相生油理论是实现大庆油田发现的重大突破的最基本和惟一可信的理论依据。我们今天这样庄严地认为,绝不是受了某种情感的支配而胡说八道。这好比当年大庆的第一口喷油井打了3600多米才见滚滚奔涌的黑色金子一样,一个伟大并被实践证明是正确的科学理论,如果不是建立在漫长、深厚与艰苦的研究基础上,它是绝对不可能产生的,而且永远不可能产生!

我之所以让读者跟着我一起跨越了几十年的历史时空,目的依旧是关于发现大庆油田的那场争执。

1954年12月的一天。鹅毛大雪在北京城上空纷纷扬扬地飘舞着。

百万庄。中国地质科学院宿舍楼。共和国第一个石油作战指挥部一普委的办公地址就设在这里。

老黄、老谢你们来一下。党委书记刘毅招呼隔壁的黄汲清、谢家荣到自己的办公室开会。

根据中央的指示,部党组决定在明年元月20日召开第一次石油普査工作会议。刘毅不等黄、谢坐稳,便开始传达上面的指示,何长工同志要求我们普委就明年全国的石油普查方向与任务拟出个计划。这任务很重,它不仅是我们普委向上级和全国人民交的第一一份答卷,而且直接关系到我国今后石油工业的方向性问题。从现在开始,我们恐怕得少睡几个安稳觉了!我想听听你们二位的意见。

黄汲清生性心直口快了他瞥了一眼谢家荣,便说如此一个大的战略计划,我们少睡几觉倒没什么关系,问閣是国家目前财力还有限,而另一方断各项建设对石油的需求又十分紧迫,这就需要我们在制订计划和布置讧务时。邛能地做到方向上和技术上的准确性。你说呢?老澍。

年长6岁的谢家荣,其性格与好友黄汲清差异很大,平时他很少说话,或者鬵有人说的不善言语。但生活与工作中他绝对是个好老头儿一黄汲清的小儿子、现为美国某公司高级工程技术员的黄渝生这样对我说。德淦说得对,我们需要对每一个具体项目作详尽的讨论和研究。谢家荣说。

我同意你们的意见。不过,技术问题又很复杂,我们需要有一致的意见。刘毅顿了一顿,提出了一个问题,今后在科学技术问题上如出现大的意见分歧时,由老黄作最后决定,你们看怎样?他把目光投向谢家荣。

我没意见,德淦对石油比我熟悉。我们又是几十年的老朋友了,不会闹翻的。谢家荣笑笑。

这个情节是从黄汲清的一篇回忆文章中摘下的。据黄自己讲:这是三人君子协定,没有向群众公布。我以为可信,原因是:正如前面所言,当时普委这全巨头,刘毅是行政干部出身,技术上无疑靠黄汲清、谢家荣做主张。而谢家荣虽然以前也从事过石油地质工作,但他毕竟是位矿床学家,专长主要在探矿上。黄汲清则不一样,他一方面是位研究大地构造的基础地质学家,同时又亲自组织与领导了几个油、气田的普查勘探工作,是名副其实的石油地质行家。

黄、谢接受指令后,便开始了紧张而又繁忙的决策工作。

苍茫大地,何处是油田?

要回答这个问题实在是太难了,谁也不敢口出狂言。

一年前,地质部长李四光在被毛泽东召见时,也曾对中国的石油资源远景作过娓娓动听的描绘,但这毕竟是泛泛而论。黄汲清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十分具体而带有决定性的战略部署,即必须指出:哪个地方已经显示了生存油田的条件,可以把勘探队伍拉上去;哪个地方可能是个大油田,应当列人普查勘探项目;而哪个地方虽然目前还无任何迹象表明有油田的存在可能,但一旦突破就是个伟大发现,因此也该下决心投入力量。

现在,黄汲淸和谢家荣要做的就是这些。

四川盆地和鄂尔多斯陕甘宁盆地两块布置普查任务应当不成问题吧?黄汲清征求谢家荣的意见。

没问题。谢家荣点头赞同。

新疆的一块和青海的柴达木盆地,也应当列人吧?

应当。过去我们在这些地方已经做过一些工作,现在再加把劲儿是极有可能找出大油田的!谢家荣补充说。

黄汲清铺开墙面一样的大地图,用红笔在上面圈上几个红圈:加上你我一致肯定的华北这一块,还有一块是我最想做的!他将红笔往桌上一扔,一边在屋里踱步一边说道,情绪十分冲动。

哪一块?

这里!黄汲清转身俯在地图上,将手指向雄鸡的头部。

你是说松辽平原?

对。黄汲清的胳膊有力地在地图上勾出一个弧形,然后充满**地说,从地形图上看,我们的东部有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大兴安岭、太行山脉和河南西部包括伏牛山在内的地区,形成一片北北东南南西走向的高原山区。在它们的东西则出现松辽平原和华北平原。而这两个平原又几乎可以通过渤海湾和下辽河平原连接起来,组成一片连续不断的平原和浅海沉积带。早先德国地质学家李希霍芬曾给这一大型地貌特征起了个名字,叫兴安构造线。你还记得吗?我们的葛利普教授美国著名地质学家,北大早期教授一笔者注对此也十分注意,他认为上述沉积带是地壳上正在开始形成的地槽沉积带……

李四光将它说成是新华夏地槽。谢家荣插话道。

是的,过去我也同意他们的观点,可自从我提出大型陆相沉积盆地可以生油而且可以形成有经济价值的油气田观点后,对大型盆地我可是异常感兴趣了,特别是中生代、新生代的陆相盆地。

你是说松辽平原有可能也是陆相含油盆地?

没错。黄汲清问谢家荣,你还记得40年代末我一直在研究中国东部地质资料吗?有一次还到你府上要厂一大捆资料呢!

谢家荣笑了:有那么回事。你嫂子还非让你留下一麻袋钞票。

黄汲清哈哈大笑起来:那时候老蒋的一麻袋钞票能买几斤小米呀?!嫂子亏大了!

言归正传。黄汲清继续阐述,有一天,在看地质资料时,我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为什么不把中国东部的大型沉降带作为石油、天然气生存的研究对象呀!这一点你与我一样清楚,松辽盆地的南缘零星分布着白垩系砂页岩地层。这里的陆相地层是很有可能存在于盆地中间的,虽然我们至今仍无明显的发现,但我想它只是被第四系掩盖罢了。还有一点可以证明,华北平原两侧曾出现了下第三系磨拉斯型构造,即河北的长辛店系和山东的官庄系,它们延伸到平原中部就栉变为砂泥质湖积层。从这些事实推断,我们有理由相信,松辽盆地与华北盆地一样,都可能是陆相含油盆地!

说完了?

说完了。

一番滔滔不绝之后,黄汲清为自已倒了一杯茶水,然后静坐在一边等待谢家荣发表见漭。

谢、黄两人虽然年岁不一,但却同是出于章、丁、翁、葛利普四位大师门下,并且都是三四十年代中国地质的顶梁柱。两人都先后担任过中国地质学会理事长,乂同服务于中央地质调査所数十年。新中国石油地质业又使两位大师并肩走在一条战壕。谢家荣性格偏于内向,显得老练稳重。黄汲清则心直口快,给人的印象是位充满**与活力的人。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中,黄汲清视谢家荣为自己的兄长。此刻,当他将心中孕育了很长时间的一个宏大设想吐露出来后,是多么想听听这位兄长的意见。在黄汲清看来,谢家荣的态度太重要了,因为他了解谢家荣对科学从来不会说半句违心的话,另一方面谢是普委中惟一一位与他黄汲清一样可以影响局面的技术决策人物。

你……不赞成?黄汲清看着谢家荣半天不说话,心里很是着急。

我?问我?嘿,我举双手赞成!谢家荣难得一笑,这回笑了,松辽这一块我们不仅要列人计划,而且一定得派队伍去做!这个观点,我是在去年就提出过,与你不谋而合。

太好了!黄汲清想听的就是这句话。他迅速拿起红笔,在雄鸡状地图的鸡头处画了一个十分醒目的红圈。

1955年1月20日,地质部全国第一次石油普査工作会议在京召开。出席会议的正式代表200人,列席代表116人,除地质部直属单位的负责人外,国家石油管理总局、中科院和国务院、国家计委也派了代表参加。准备参加石油普查队工作的主要干部及技术人员也应邀出席。此次会议,可谓是新中国石油事业的第一次战前总动员、总部署,因此引起了各方面关注。李四光部长致开幕词很奇怪,身为普委常委的黄汲清等人竟然没能听上这个开幕词,事后有关人士告知,因为临时得知李四光要来主持开幕式,只好通知各部门,所以少数人因不知就未能赴会。会议的主要议程是副部长许杰作的关于1955年石油天然气普查工作的方针与任务的报告。这个报告中的计划与任务部分实际上是黄汲清、谢家荣一手制订出的。可是,当报告人念完最后一个字时,黄汲清疑惑不已:怎么没有松辽盆地呀?再看看会议代表,西北、西南、华北、新疆几个大局的负责人都来了,惟独东北地质局没来人!真是奇事!

黄汲清急了,他赶紧找到会议的具体负责人李奔追问此事。

因为没有他们的项目,所以没通知他们来人。到底为什么我也不太淸楚。被会务拖得团团转的李奔这么说。

作为普委的技术总负责人,黄汲清对此不仅感到愤怒,而且十分不理解。按常理,他和谢家荣制订的这份计划后由刘毅执笔改成了副部长的那份报告作为会议的主报告基本内容,如果属于项目与技术上的问题,即使送上去后有重大变动的话,也应当征求他和谢家荣的意见嘛。可现在倒好,他俩都蒙在鼓里。要知道,黄汲清在自己列出的所有项目中,松辽盆地是他最倾注**的一个梦。相比之下,其他盆地能否发现油田已是稳操胜券的事,而松辽却不一样,它和华北盆地一样,是中国人能否实现陆相地区找出大油田的突破性工作,其意义非同一一般。

还没等黄汲清将撤掉松辽盆地普查项目一事追根刨底,部务会通知他去汇报。

这是个机会,一定要抓住!于是,黄汲清以普委技术总负责人的身份,在部务会上再次明确和强调了要把在松辽盆地开展石油普査列人计划的意见和建议。

部务会上,包括部长李四光,还有作报告的许杰副部长,均对他的建议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松辽盆地石油普查项目就这样重新列人年度任务之列。

黄汲清可算松了一口气。全国石油普查工作会议结束时,东北局的代表、地矿处处长胡科也赶到了北京。你局准备派哪一位技术负责人带队呀?松辽平原的石油普查很重要呢!一见面黄汲清就迫不及待地问胡科处长。

对方说,还没有来得及跟局里汇报,回去商定后再告知。

一定要抓紧。让局里挑一名强一点的技术干部。

是。

黄汲清叮嘱完最后一句话后,心头暂时安顿了一些。

松辽普査,一波三折。大师力挽狂澜,高唱石油歌。儿子突然哭诉道求求你,爸爸,我听不得这个字……

1955年,对黄汲清来说是个重要的年份。

1955年,对中国石油工业来说,同样是个重要的年份。这一年中央人民政府决定正式成立石油工业部。大将军李聚奎出任部长,康世恩任部长助理。

这一年,新中国的第一个油田。克拉玛依油田被发现。

这一年,作为发现大庆油田最重要的前期工作一一松辽盆地石油地质普查全面开始。

虽然不能与当年毛泽东在东北、华北等地摆开同蒋介石反动军队进行大决战的架势相比,但作为关系到新中国大工业单命能否顺利向前推进的全国性石油普查勘探工作,其规模,其意义,在身为这一艰巨任务的总工程师黄汲清看来,或许差不了多少。

第一次全国石油普查工作会议结束,新疆、柴达木、鄂尔多斯、四川和华北、松辽地区的普査任务,已被批准确定和实施。这之后,黄汲清他们的普委开始进人具体操作阶段,队伍的布置,技术力量的分配,一份又一份项目设计任务书,都需要细致的过问和敲定。有时黄汲清忙得连距单位仅几百米的家都一连几天无暇回去。那时,他身边除了刘毅和年近花甲的谢家荣外,便是淸一色年轻人。他们可以几天几夜连轴转,谁都不会发一句牢骚。每逢此时,惟一得到的奖赏是敲一次黄总的竹杠。那时黄汲清拿的是一级教授的工资,300多块,可以抵10个大学生的工资,年轻人觉得不敲他亏得很。黄汲清乐了,说请客可以,不过有个条件!什么条件?必须上四川馆子,上水煮牛肉!开始,几位东北籍的年轻人还真被黄汲清的这一招给治了。那四川菜,尤其是水煮牛肉里辣子又多又辣,好几个人败下阵。哈哈哈……看你们还敲不敲我的竹杠了,黄汲淸瞧着弟子们的狼狈相,开怀大笑。若干年后,他的弟子全都练就一口辣功:一两碗水煮牛肉根本不在话下。弟子齐呼:这样下去,先生可要吃不消了!黄汲清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你们能沾上辣瘾,我髙兴。搞地质的人,终年爬山涉水,风餐露宿,辣椒是既可食又防寒的好东西,你们能常吃它,就证明可以多上野外,多为国家找矿找油嘛!弟子们听后大悟:好你个先生,原来请客是为了操练我们哪!

那是一段充满欢快和热情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