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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您第二次从死亡游戏中生还。”
“恭喜您获得通关基础贡献点奖励五十。”
“恭喜您获得连续二十四小时持有直至通关加成贡献点奖励五十。”
“恭喜您成功晋级中级引领者,距离晋级高级引领者仅差二十七点贡献度。”
曾经见过的白色礼盒落至眼前,红色缎带徐徐打开,中级引领者身份卡旋转着直到被岳谅抓住。
她在身上找了一下,其他剩余的卡片都在,初级身份卡不见了,由面前的中级卡取而代之。
0000的声音平稳响起,宛如真正程序化的电子音。
“恭喜您获得一次不限范围的提问机会,现在,请您提问。”
第二次提问机会。
上一次她和沈当归分别提了两个问题,得到了两个堪称含糊的答案。
——新世界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
——新世界在每一个人的脑海里。
——新世界怎么得出玩家个体的潜能开发程度?
——观察。
根据这样的答案,她和沈当归产生了诸多猜测,一一验证不可能,只能挑最关要的问,还需要避免与沈当归重复提问。
话说回来,她摸了摸自己插过刀子的肩膀,没有任何伤口,但很疼。
晃了晃那条被铁棍敲过的腿,可以正常活动,依然疼。
最后,她看着自己握住身份卡的手,这条胳膊上一轮脱臼了,她刚才下意识伸手去接,没有任何感觉,现在想起来了,才觉得疼痛。
脑子这么来回转了几圈,她想起了更多事情,比如自己失去意识不是自然昏迷,是沈当归打晕了她。
沈当归会采取打晕她的手段,是因为她当时意识涣散无法继续对抗潜意识吗?
她活着回到安全岛,是否意味着,在新世界里,意识才是主导物质的根本……不,还不能这么宽泛,应该是个人意识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主导个人本身的状态。
多么荒唐的结论,荒唐到竟然跟多年前盛行的□□思想一致。
“请立即玩家提问,不要浪费时间!”
岳谅回神,“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沉不住气。”
没有回音。
0000学聪明了。
以免背后之人一气之下收回这个难得的机会,岳谅没有纠结下去,就刚才的思路往下提问:“既然主观意识真的可以控制本身状态,那么外力施加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意义不明,请玩家重新提问。”
“请别着急,刚才是我自言自语。”岳谅抬起头,看着什么都不存在的空气,“我的问题是,作为玩家的我们,是如何能够对其他玩家或者场景本身造成伤害或者改变的?”
相比她刚才的“自言自语”,这个问题就显得很具体,或者可以换个词叫犀利。
0000又陷入了沉默。
这个问题和她之前的那个问题一样不好回答。
“如果你们还是打算敷衍我,给我类似用刀砍伤拳头打伤之类的答案……”
在岳谅质疑它的时候,0000以沉稳平均的语速发出了声音。
“您的提问是两个问题,您是需要知道玩家如何对其他玩家造成伤害,还是想要知道玩家如何对场景做出改变,请做出选择后重新提问。”
原来玩家对玩家,与玩家对场景是两种机制。
“请问玩家是如何对其他玩家造成伤害的?”
0000依旧没有立刻回答,这短暂的停顿里,岳谅莫名觉得,那头有点复杂。
“所有玩家是互通的,因此可以相互碰撞。”
到此为止,回答完毕。
所有的一切,越来越和小说中虚拟现实和全息网游的设定吻合。可是按照她认知中的科技水平,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的人机交互,难道他们这一部分人,真的是探索超前科技的垫脚石?
手掌贴在额头上,她紧紧地皱起眉头。
那到底怎么样,才能离开?
咚咚咚——
急促的拍门声响起,岳谅不得不暂时中止思考,起身去开门。
第一时间赶来的,是美丽吗?
门打开后,出现在眼前的方正面孔令她微微意外,袁警官这么着急找她是为了什么?
袁方有些气喘,“我就知道你一定活着!”
0019到0005近到只有十几级台阶的距离,他就是跑过来,呼吸也不应该这么急促,除非他是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窜上来的。
结合他的第一句话,这么着急不是为了确认自己的生死,很可能是为了交换信息。
岳谅并不寒暄浪费时间,替他切入正题:“您说。”
袁方的眼睛很亮,在阳光下有几分璀璨的模样,语气兴奋又激动:“我升初级引领者了,0000给了我一次不限制范围的提问机会,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我就跟它确认了一件事!还记得我们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吗,0000自述表示新世界作为人类潜能开发的最优平台,是2020年获批上线的,所以我就问它,是不是ZH人民共和国有关部门在确认手续完备内容合法的情况下批准的,你知道它回答了什么吗?”
“它说是!”袁方将手放在岳谅肩膀上,表情欣喜如狂,眼中也开始闪现泪花,“岳谅,我们原来猜测被清理的可能是最安全的,现在事实证明,我们大家都是安全的啊!”
“不用怕了,不用提心吊胆了!国家是不可能草菅人命的!”
“原来是我白担心了哈哈哈哈……岳谅,你不高兴吗?”
岳谅脸上没有任何喜悦的表情,松一口气的神态都没有,她甚至更凝重了。
“你的这种想法,最好别跟任何人说,情况不可能这么乐观。”
袁方愣住,与她对视良久,拍拍她的肩膀笑道:“孩子,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喜欢怀疑一切,但是作为一名老警察,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东西值得被怀疑,但是……”
“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国家。”
他的掌心灼热,滚烫的温度停留在肌肤表面,和他的眼神一起,似乎能将人灼伤。
岳谅不想去挫败他的热情与信仰,但也必须告诉他自己的观点。
“我也相信国家,但我不相信人,也不相信0000。”
“就算新世界是在手续完备内容合法的情况下被批准上线的,那又能代表什么?我们确确实实遭受了危机,还被逼自相残杀,抛弃道德与教养,日日恐慌,夜夜难寐。”
“如果这就是国家的做法,对我们没能在海选就出局的这一千一百三十八个普通公民外加后来投入四百二十一人,进行如此惨无人道的试验,那么这个国家也已经烂透了。”
袁方的笑容僵直,手慢慢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
“不过,你说的对,我们的国家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你利用难能可贵的机会去确认得到的这个答案,我认为可以从另外的方面去解读。”
“首先,我们之前讨论过的,如此大规模的人口失踪还能不引起社会关注,应该可以确认这的确是国家手笔。再结合你确认的答案,新世界的首测资格的确是正规合法,并且得到了国家支持的。”
“但就如同吗啡可用于医疗镇痛,也会被不法分子利用当做毒品兜售一样,新世界背后的机构可能也出现了类似的问题,于是就有了我们这部分人的遭遇。”
岳谅看着袁方道:“我明白上一轮游戏让你失去了很多,但你依然是许多人的依靠,请不要自欺欺人,也误导他人。”
这一切如果他愿意自己好好想一想,又何尝思考不到,恐怕是他的精神状态在经历了两轮死亡游戏之后,也濒临极限了。
拥有越多的人,失去也就越痛。
这种痛,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因为不能理解,也无从安慰。
她只希望这位正直到死板的警官不被打倒,坚持到最后哪怕死亡,也依然是他自己。
袁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有了,现在还活着的人,都不需要警察了。”
岳谅心头一震。
他踉踉跄跄离开的背影不复挺拔,佝偻着,像个迟暮的老人。
她忽然明白了这个刚正不阿的中年男人,上一轮游戏到底付出了怎么样的努力,又得到了多么痛心的结局。
安全岛变得很冷清。
居高临下眺望,目光所及身影寥寥,整个岛大的可怕。
只剩六十二个人,死亡率明明是百分之六十,为什么活下来的不到三分之一呢。
她转身,想进屋去床上躺躺,目光扫过门扉上粗制滥造的木牌,停住了。
灰色的石子卡在木牌挖出的间隙里,拼成两个字——勿扰。
岳谅伸手,将厚重的木牌抓在手里。
“上一回来的匆忙,倒是没注意到这个东西。”
阳光下,沈当归站在第二阶梯房子的最后一级台阶上,迎着光走来。
岳谅看着他完好的模样有些恍惚,沈当归身上不带半点血腥的清爽模样,久违了。
“你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块牌子。”
得到回应的沈当归微微挑起眉头。
岳谅抱着木牌转身,越过他上了几级台阶,在0002房门前站定,郑重地将木牌挂上去,字迹向外。
勿扰。
沈当归了然:“又送走了你的一位小伙伴?”
“只是物归原主。”
岳谅没有下来,继续往上走,最上方的那间房子,似乎门口都落了灰,她将手放在把手上,轻轻一按,打开了。
满满故去的味道。
但屋里落满了阳光。
陈达达的房间是整个安全岛采光最好的,正山顶,推开窗后吹进来的海风似乎都是最舒适的。
沈当归立刻就与自己那间视野又窄又潮的房间对比了一下。
万般皆是命。
“这个小胖子走了多久了?”
“两个月。”
才两个月。
沈当归都诧异起来,不过迅速诧异完后,他忽视了窗外的风景表明来意,“0000的提问机会,虽然我很想问点马上就能用上的,但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个修复原理。”
“巧了,我问的是伤害原理。”
沈当归眯起眼,“我先说,0000的回答依然简略,一共五个字——隔断和转移。”
“我这边的答案是,玩家互通,可以相互碰撞。”
两人对视一眼,沈当归缓缓道:“怎么感觉与现实科技的可联系度越来越高了……原理是普通的神经传递?”
岳谅补充:“大概念是小说作家们经常为背景的全息。”
沈当归笑了一声:“岳小姐,你想不想知道正在观察我们的0000观察到这一段,是什么感受?”
“嘲笑,嘲笑我们,或者自嘲。有意义吗?”
沈当归耸肩,眼底是恶劣,“不觉得这是一种单向交流吗,可以挑动对方情绪的交流。”
岳谅一顿,肃然起敬后从善如流:“或许已经跳脚,毕竟0000发言人脾气很急。”
沈当归:“……”这样就有点直接了。
不过反正只要对方的观察和他们的想象一致,那刻意的隐瞒不宣之于口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毕竟暂定被挟持的是大脑,那被拦截的信息源直接就是脑电波,无所遁形。
沈当归:“我来找你,是还有其他想法要跟你确认。”
岳谅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如果是有关上一轮的限制,那么我也正想跟你讨论。”
沈当归勾起嘴角,“没错。”
岳谅拧着眉头,“我从知道有人被限制开始就觉得哪里不合逻辑,首先被限制这一点没有出现在规则里,其次它的限制看似是出自游戏公平,实际却更像打压,因为它单单就限制了武力,却没有封禁卡片。”
“最后是限制程度的不一致,做出了那种明显的区分,有警告的意味,好像在提醒普通玩家这个人不好惹,能躲则躲,又好像在警告被限制玩家自身,低调行事。”
沈当归之所以会被所有人围攻是因为卢林刻意诱导,如果没有卢林这一出,盛名在外的沈当归应该就是各种限制环的全套模板展示架,直观且迅速地提醒众人带环的都不好惹。
沈当归点头,沉吟道:“游戏开始没多久时因为死亡人数过多,他们还投入了大批新人,如今现有玩家显然不合0000心意却没有新人进入选拔,一边开展死亡游戏一边又对我们这部分人进行限制……这么矛盾,倒像是他们自己开始两难了。”
“是的,就好像原本可以任意挥霍的资源匮乏,甚至不够用了。”岳谅越想越深,很快把刚才和袁警官的对话翻出来比对一遍,惊觉自己刚才随意给袁方的举例与现在的情况竟然高度吻合了!
听完她的话,沈当归若有所思。
“如果真的是这样,下一轮游戏有两个极端的可能,要么是和平到大家可以一起看雪看月亮的生活局,慢节奏先养着我们这些剩余资源,要么就是分批分小组甚至属于个人的极限挑战赛,抓住试验重点一步到位。”
“你觉得会是哪种呢,岳小姐?”
岳谅没有接话。
她将沈当归从陈达达的房间里赶出去。
关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