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壹和贾淳带领商队匆忙赶路,昼夜未停,途经上次解救的汉人牧民驻扎的地方,聂壹思索良久,还是派人去通知牧民迁移,只是时间紧迫,恐不能妥善安置,只得放弃那些牛羊,确保人身安全,等匈奴人大败后,再寻回牛羊便是。
聂壹在马邑城外再次碰到了雁门郡尉史,这次雁门郡尉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改变,笑脸相迎的将马邑等人带进哨所,聂壹也准备在此稍做歇息,毕竟连续赶路了几日,人困马乏,现在马邑在望了,精神也略微放松。可贾淳却无辜找事一般的和雁门郡尉史发生争执,声音越来越大,扬言要雁门郡尉史赔礼道歉,雁门郡尉史一再忍让,贾淳却步步紧逼,最后无奈双方剑拔弩张,让人远远的看到这里发生不快,聂壹只能准备离开哨所继续赶路,贾淳最后还把他们的马匹送给雁门郡尉史,聂壹虽有疑惑,倒也没有反驳,聂壹知道贾淳行事谨慎,不会无故放矢的。
一行人从新上路,此处离马邑不足五十里,半日可达。
“家主可是疑惑,我为何针对那雁门郡尉史,”贾淳骑在马上,于聂壹并肩而行。
“我虽不能尽知事情原委,想来与匈奴单于有关,劳烦元豪细说一二”聂壹道。
“那雁门郡尉史,留在此处不走,想来已经知道事情原委,想捞些战功,好图日后升迁,上次他刁难我等,我料此人定不敢翻脸,略略出口气。至于将马匹送给那雁门郡尉史,也是安抚此人,日后再打交道也好方便。
匈奴单于此人工于算计,多疑寡信。若派人跟踪我等,见我等与雁门郡尉史很是融洽,必起疑心,我此举就是让匈奴单于以为我等马匹被雁门郡尉史扣下,想来也能让匈奴单于更加相信我等”贾淳自信道。
“元豪思维缜密,怕事情过犹不及,你我在匈奴帐篷的对话想来匈奴单于已经获知,才会下定决心南下。此计策雁门郡尉史已经知晓,若匈奴单于派人跟踪我等,再与雁门郡尉史有过多争执,怕画蛇添足,横生枝节。”聂壹道。
贾淳听到此处脸色大变,他也想明白此处关键,最明智的办法就是不见雁门郡尉史,只是他们在回马邑的必经之路上,又出门相应,见面也无法避免。贾淳稍加挑衅也说不出对错,只是事关重大,容不得一点闪失。
“是元豪大意了,请家主责罚,”贾淳要下马行礼。
聂壹急忙拉住道“元豪此举也并无过错,自从大行令王恢,将事情告知雁门郡尉史,事情便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此事你我也足够谨慎,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愿上苍可怜我大汉子民。”
两人回到马邑县城,去县城府衙拜见县令王书,县令王书得知匈奴单于亲领十万匈奴而来,不是恐惧而且兴奋。作为一个边郡县令,对匈奴人的憎恶是无以复加的。又对聂壹和贾淳的敬佩,此去匈奴不仅需要勇气和胆识,智慧与谋略更是缺一不可。
“聂兄,真乃义士,自古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是我辈学者之楷模”王书激动道。
“王大人寥赞了,此乃我等应做之事,我聂家世代相传于马邑,得百姓信任方有今日,如今匈奴祸乱边关,欺凌百姓,聂家又怎能袖手旁观。只是有一事还需要大人相助。”
“聂兄请讲,但有所托,必将竭尽所能”王书拱手道。
聂壹便把与匈奴单于计策杀死马邑县令H县丞的告知王书,王书听后脸色微愣,随即坚定道“聂兄即已定计,王某这颗头颅便交个聂兄,还望聂兄能杀几个匈奴头颅,带一壶老酒到王某坟前告知我大汉之胜利。至于县丞李大人,自从来到马邑县城,一直恪守本分,为马邑县城百姓日夜操劳,还望聂兄思索一两全之法,留其性命。”
“大人说笑了,我等怎敢伤大人性命,家主之意是计策是大人首级,而非大人性命”贾淳急忙道。
“我的头颅,而非我的性命,此话何解”王书还是不明白。
“大人可寻样貌相似王大人和李大人的两个死刑犯,带去府中,稍作打扮,厚待其家人。待到合适时机,我家主带领家中府兵杀进大人府中,斩其头颅悬挂于城楼之上,想那匈奴奸细也难分辨”贾淳想了一下有道“只是恐怕大人家中侍卫和资财难以保全了。”
“区区家资有什关系,至于府中侍卫,善待其家人,到时可烧了县府,也可麻痹匈奴人,免得露出破绽”王书道。
与王书商议完毕聂壹和贾淳离K县府,书信告知王恢匈奴大军已经南下,王恢率领三万先锋已经进去并州,后三十万大军不日起程,一切有序发展。
几日后深夜,县衙H县令府中传来喊杀声,接着大火燃起,马邑城的百姓惶恐不安,事发突然,来不急救援。次日便见两颗头颅悬挂在城楼之上,有眼尖的百姓指出那是马邑县令,城中百姓越发不安。又有人说在马邑城外一百里看到了大匹的匈奴人,乌泱泱看不到头,少说有一百万。
百姓们有的返回家中闭门不出,有的却想乘机逃出城外,远走他乡,等他们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已经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违令者杀无赦。
马邑城外的漠北草原上,匈奴单于正和大长老等一众武将在大帐里商议对马邑县城的进攻,探子已经汇报了聂壹与雁门郡尉史发生争执的事情,让大单于稍微安心一点。昨日他派人与聂壹联系,让其杀死马邑县令,扰乱马邑县城的次序,好等进攻马邑的时候能够快速而减少伤亡,今天就有消息传回。
言昨夜马邑县城到处传来喊杀声,县令府和马邑县衙都被大火烧毁,城楼上挂着两个人头,百姓都说是马邑的县令H县丞,匈奴单于不敢耽搁,急忙召集将士们商议。
“诸位说说自己的想法吧”匈奴单于把事情经过告知众人,等待众人回答,其实他这么做不过是做做样子,好让将士们战场上少些顾虑,真正拿主意的还是这个匈奴单于。
“还想什么,现在就杀进马邑县城,老子今晚就要睡在马邑县城,听说马邑县城有座青楼,我早想见识一下汉家女子的本事了,啊哈哈哈哈”一个身高七尺的黑脸大汉说道。他是一个小部落的首领,投靠大单于这边,听说大单于要对大汉用兵,便主动响应,带着两万族中子弟前来和匈奴单于合兵一处,除了大单于之外就说他兵马最多,所以第一个说话。
“杀进马邑城,抢粮食,抢女人”另一个匈奴部落的零头道。
“大单于下令,我等必将踏平马邑县城。”一个匈奴单于的部将也起身请战,他可不愿功劳都被这些外人抢去了,马邑县城如今已经没有防备力,里应外合必定轻松拿下,这可是和大汉大战的首功,如此唾手可得,怎可假借他人。
一群人争的不可开交,单于头大,无奈只有叫停这些人的争吵。答应众人一起进攻马邑,先到先得,不允许发生让私自械斗,违令者,斩。见到见到大长老低头不语,连忙询问。
老者看到匈奴单于询问,沉思了一会道“大王,事情看似一切顺利,可我隐隐觉得那些不对,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还望大王谨慎行事,多派匈奴勇士打探方圆情况,以免中计”
“本王谨记大长老之言,本王也觉得不安,明日先行至马背山下,多做打探,再行定夺。你们下去之后,安抚好将士,不要轻举妄动,坏了本王大事,休怪本王刀剑无情,都下去歇息吧”
众人告退,匈奴单于走出大帐,望向南方,月色皎洁,远处的马背山峦重叠,远远望去,像一匹匍匐的战马,西边高昂的头颅下是雁门雄关雁门关。
而在同一月光下,聂壹和贾淳也在看向南方的马背山,此事经过多重谋划到了今日,王恢的三万军队已经埋伏在山谷中,三十万大军不日便到,只要匈奴大军进入马邑县城,王恢率领三万大军在险要之地断其归路。坚守两日,大军到来,十万匈奴人就是庸中之鳖,插翅难逃,定能全歼匈奴人。
“匈奴人会来吗”聂壹轻声道,像是在问贾淳,又想是在问自己,事情到了关键之处,可谓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这东风未至,聂壹心里惴惴不安,胜则名垂青史,败则万劫不复。
马邑城已经有人在传是他聂壹勾结外族,为祸百姓了,如果计策失败,丢掉的不止是性命,还有一世英名。
“会来,一定会来,匈奴人贪婪成性,一个诺大的县城在嘴边,匈奴单于怎么能够不动心,况且拿下马邑县城,整个雁门郡便无险可守,还有雁门关也可收入囊中”贾淳道。
“希望天佑大汉,”聂壹说完,抬头看向天边的那轮明月,希望在此处找到答案,这时一大片乌云遮蔽了月光,空气中吹起来一阵大风。山风雨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而在山谷中的王恢也难以入眠,聂壹来信已经告知他,匈奴人就在马鞍山外,这两日就会攻占马邑城,是否能功成名就,就看这次事情是否能大败匈奴军队,整支队伍三万人静静的躲在这片山谷中,他们吃着干将,已经两日天没有生火做饭了,将士们都还在坚持,能够给予匈奴人突其不意攻击,将士们隐藏的很好,两天来没有人走动,连相互之间的交流,都少之又少,就是怕暴露的可能。
虽然这是一个很隐蔽的山谷,当地人都不一定找得到,何况匈奴人。王恢还是要求他们隐蔽起来,就怕被匈奴探子打探到异常之处。王恢等人的命令是让匈奴人先头部队放过去,等匈奴后边的运粮车队在突然杀出,抢其粮草!匈奴必将大乱。
次日,匈奴人前往马邑城,走到马鞍山脚下,探子前来汇报周围情况。因为匈奴单于特意交代,这次打探的特别仔细,探子汇报到道“大王,方圆五十里并未发现可疑军队,只是……”
“只是什么”匈奴单于急忙开口问道。
“只是前方有一群牛羊无人看管,像是牧民走的匆忙,来不及带走”探子回答道。
匈奴急忙传令停止行军,身边大长老也一脸忧色,若非生死攸关,牧民不会放弃自己的牛羊,独自逃命。这次南下极速行军,汉人牧民迁移时间不足,丢下牛羊逃回马邑,那么马邑县城应早有防范,为何聂壹信中并未提及。看来事有蹊跷,必须查探清楚,方可进入马背山,免得中了埋伏。
“前方马背山上有汉人岗哨,大王可派人攻打,留其性命,威逼利诱,想来不难问出汉人的打算”匈奴大长老开口道。
匈奴单于便依大长老之计,派兵攻打汉军哨所,活捉了雁门郡尉史,可怜那雁门郡尉史,本想捞着功劳,却不料惹来杀身之祸,在匈奴单于许之重利后,便把聂壹和王恢之计和盘托出。匈奴单于听后大惊失色,急忙引军北撤。留下一路军队断后,保护粮草,伺机报复聂壹等人。
王恢听到军中斥候汇报匈奴人向北撤退,急忙率军追杀,当看到匈奴军队撤退有序,步卒在草原上并不能占到便宜,又怕遭遇匈奴人埋伏,恐士卒有伤,就放弃追击,引兵回到马邑县城。等到大军前来,再行定夺。
聂壹听到消息已是晚上,呆立当场,经过诸事谋划,事情还是失败,这不得不让人哀叹。聂壹仿佛被抽走力气一样,大病一场。不久后便在家中去世。临终前散其家财,自认为谋事不密,通知了汉人牧民撤退,使得匈奴单于起疑,导致计策失败。又担心匈奴人报复子孙,便令后人改姓为张。
贾淳在聂壹死后,终日抑郁寡欢。此计策失败,也有他自作聪明的画蛇添足,自责不已。不到半年也相继离世。告诫后人,谋事不密,害人害己,谋事先谋己。贾家子孙搬出马邑,从此不知去向。
县令王书因已经是死人身份,朝廷并未正名,只得改头换面虚度此生。行尸走肉的般的活了两三年也死在了马鞍山下,葬于马鞍山,誓死守卫这片疆土。王书的子孙随王恢后人搬迁到太原郡,因有王太后照拂,倒也世代为官。
汉武帝刘彻听闻围杀匈奴失败,大发雷霆,派人将大行令王恢押解回长安,皇帝以大行令王恢不主动出击,失了大军锐气,导致匈奴人逃跑为由,关押在长安大牢里,丞相田蚡求情未果。
王恢因把计策透漏给雁门郡尉史,整日自责,便在牢狱之中自尽而死。王恢死后。后人便迁回太原郡,皇帝念其功劳,加上也要给王太后一个说法。便厚待其后人,令其后人多为官吏。
汉武帝认定是匈奴人先破坏合约,主动进攻马邑城,并未给聂壹等人正名,直到元光六年,派大将军李广,卫青出击匈奴大胜,七战七捷收回河套,河朔等地。才将聂壹王书等人诱奸匈奴人失败的事情昭告天下,念其忠心为国。追封其为中郎将,聂壹的后人也才能成为将门之后。而此时聂壹的后人虽然改姓,还是被匈奴人追杀。家道败落,人口凋零,唯有一支族人逃出马邑,安居在雁门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