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的早上,我六点就起床了。
虽然一夜在浅睡中辗转,但起床时并不觉得累,只感到喉头不时被泪水满塞。每当眼泪不禁要溢出的时候,我便深呼吸,想排除那种酸胀的痛苦感。
七点,我走到店里帮Pony煮了一碗蔬菜燕麦粥、切了一个苹果。昨晚她告诉我说,想在店里跟我们一起吃早餐再去机场。
Eric把行李拿上车、载着Pony到店里来的时候,我在大窗前的桌上已摆好了餐具与食物,只是谁都没有胃口好好吃那顿早餐。
我想起要让Pony带上飞机的食物竟忘了带来,还放在家里的冰箱,Eric马上起身说回去拿。我实在无法去动眼前的早餐,只忍不住站了起来,抱着坐在椅子上的Pony哭了又哭。
我跟Pony说:“妈妈很喜欢你留在身边跟我一起工作,但是我也很高兴你回去上课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她还是像大一在罗得岛与我分别的那天一样,喃喃用英文安慰我说:“妈咪,Don't be sad.”
我一向对寒假有恐惧感,是贪心使我感到害怕。Pony只能回来三个礼拜,时间过得比飞得还快。
她从下飞机的第二天起就开始跟我一起工作,又过几天, Abby也回家了。
姐姐有时来店里的厨房跟我一起做菜,大部分时间在家洗衣、打扫、写作和准备自己下学期的工作。
在忙碌中,我有了一种错觉,以为她们跟我这样紧紧相依、每晚一起挤在**说话大笑的日子,是可以一直过下去的。直到星期五的下午,我才惊觉,Pony要搭星期日早上的班机回去了。
我想起她要回去,是因为那天她来厨房客客气气地问我说:“妈咪,如果下午我不来帮忙,你们忙得过来吗?我想请爸爸载我去买点东西带回学校。”
Pony离开店里去买东西之后,我待在工作台前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我问负责外场的小钱说:“明天晚餐我们可以不营业吗?”
小钱打开订位表,睁着眼睛疑惑地反问我两次:“明天晚上?明天晚上?你确定?我已经接满了订位啊!”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难题,只能像个孩子那样,完全无助地趴在工作台上大哭了起来,我说:“Pony要回去了,我想陪陪她!”
我低着头无法停止地哭泣,马上就听到小钱对我说:“好好好,不开、不开。我一个个去打电话,看看他们愿不愿改时间,好不好?”
就这样,星期六的下午,店里提前在五点半打烊,我们一家好好地聚了一晚。然后,Pony带着行李再飞纽约,重回校园。
我没有去机场送她,只记得她离开前抱着我的时候说:“妈咪,我五月就回来,我们可以再一起工作,我会好好帮你做甜点。”然后她又说:“妈咪,加油,等我再回来的时候,你说的那个梦一定会实现。”
我看着她上车、留着她的承诺与祝福,想着我们又要在地球的两端各自努力。她做功课时,会打开Webcam跟我分享心得。
我还是觉得喉头肿胀,随时可以大哭一场,但同时安慰自己说:其实,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那每天可以紧紧地拥抱变成了心中的想念之外,爱还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