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前惠苹借给我她的一本相册，在色彩有些褪去却十分令人怀念的旧照中，成功湖畔我们那青春一去不复回的日子竟像收藏的旧物一般，可以借阅，可以分享。

前几天听到以色列女歌手Esther唱的《儿时情景》时，我脑中也进进出出许多旧时日的画面语声；《儿时情景》的歌词是海涅的一首诗，而海涅总使我想起十四五岁的一段日子。那阵子，妈妈教我唱一首日文歌，歌词、旋律都很简单：

春をする人は心清き人 すみれの花のようなぼくの友 夏をする人は心强き人 岩をくだく波のようなぼくの父 秋をする人は心深き人 をるハイネのようなぼくの恋人 冬をする人は心広き人 根雪を溶かす大地のようなぼくの母

歌词翻译成中文，是这样的意思：

喜爱春天的人　是心地洁净的人 像盛开堇花一般的清香　是我知心的朋友 喜爱夏天的人　是意志坚强的人 像强浪能拍击坚岩　是我可敬的父亲 喜爱秋天的人　是情意深重的人 像海涅情意绵绵的歌诗　是我倾心的恋人 喜爱冬天的人　是包容一切的人 像融化深雪的大地　是我亲爱的母亲

我还记得解释歌词“秋”那一段时，爸妈说起德国诗人海涅（ハイネ），几乎可以用“争相分享”来形容。我的父母直到现在都还是如此，他们会抢着告诉孩子自己的感受，那热情使人相信，每个父母都喜欢跟孩子说话、分享。

成了母亲之后，我更感受到爸妈的分享并非是为了要教育我们才做的，他们是因为自己喜欢，所以但愿我们也了解，因此就没有教导之后的检查盘问，只有一厢情愿的欢喜倾吐。我觉得自己的父母有一种超乎现代父母的热切与单纯，他们并不常思考教养的问题，却在忙碌的生活中尽可能地花时间与我们真心相处。

我的记忆在这件事情上一直有个无法寻回归位的碎片，到底，那天爸爸的话题是怎么链接到北海道大学那句著名的校训“Boys, be ambitious”的？如今我无法在克拉克与海涅之间找回当时爸爸谈话的线索，不过，我却记得爸爸说这句话的神情，与他希望传达给我的热情。心怀大志是我们与自己生命之间的情系，是适合任何人的鼓舞。

亲子之间的谈话原是这样的，它就像一顿饭香菜暖的家常事，说的人一片真心，听的人一片诚意，所以，即使日子已远远逝去，其中充满情意的片段却留了下来——那是因珍惜相处、互相倾听而留下的礼物；那是被称为千头万绪的教养功课中，每一对父母都可以为孩子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