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最近我得到了一些品质上乘的古宣纸,因此充满兴致地试画了,也送了一些给朋友。宣纸一旧,表面就干燥粗糙得似有粉尘脱落,很适合运笔。纸是这样,用于作画的绢也是这样,质量的好坏对最后画的品质有很大的影响。说起画绢的质量,每个人应该都有自己的好恶,因此不能一概而论。我是只用西阵的绢布,东边的绢布挺直,颜色大部分也很白,看起来很不错,但是一用就有沙沙声,我怎么也画不好。西阵的绢虽然颜色有些黑黄,可用起来就觉得质地细腻,作画的感觉也很好。
但是,绢布都是委托我作画的人送来的,因为要顾及委托人的喜好,自然就有必要用他们的绢布。虽然想换成西阵的,也只是想想罢了。就这么将就着用,在不合心意的绢布上作画,对于画家来说真是一桩难事啊。但无论绢布怎样,作为画家都不能有半点马虎的心态,要留心不要出现不大自然的地方。
二
以上的事,只要留心就能知道,而身为画家还有一件困扰的事——明明并非自己的作品,却被当成自己的作品来收藏、流通。这种事本来是不应该有的——可那只是我们的理想而已。实际上常有这种事,多少令人感到心痛。
市面上出现赝品和可疑作品的消息,时不时会传到我耳朵里,而且还意外地多。有彻头彻尾的赝品,也有的是改动过的作品。也就是说,把我的作品擅做主张地加以改动,比如把人物衣裳的颜色重新涂厚,或者换上别的颜色,过分的时候,模样和画中的文字都给改了。这样的画,还经常有人拿过来让我题字。这种时候,我就会发现自己的画被改过了。因此,通过这样的机会,我就不知道发现过多少被篡改的画和赝品。可想而知,实际上被人们收藏、在市面上流通的篡改画和赝品,究竟有多少了。
来请我在画上题字的,恐怕是从别处得到画作的,不知道这幅画是被改过的,就到我这里来了。我想要是明知道是改过的,就不会来了吧。
终于在最近,有位人士带来松篁的作品,请他题字,把画留下就回去了。后来松篁从箱中取出画一看,作品确实是松篁的作品,但在他画的白桔梗之下,又加了两只松篁本人也不知道从哪来的蟋蟀。松篁怒气冲冲,嚷嚷着怎么能给这种画题字。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了,自己的作品被他人染指,当然不能在上面题字。像这样,因为加了蟋蟀,画作反而更出色的例子也许有,但不论变好还是变坏,无论如何,自己的作品已经变得不纯粹了,自然不能在上面题字。
实际上,如果被篡改,作品是绝不会变得更出色的。这两只加上去的蟋蟀也真的是很拙劣,真是不像话。
三
最近,听到有人说东京的川合玉堂(9)先生的水墨山水图上,被人擅自加了很多松树,还涂上了颜色,成了着色画。到底是谁、抱着什么目的做了这样的事?用这么恶劣的手段**画作,一定不能算是单纯的恶作剧了。之所以这么做,我想是企图卖出更高的价格吧。然而,毕竟是做了这种事,就算能一时蒙蔽世人,却不能蒙蔽真正懂画的人。不管怎么说,最后受害的都是画家。就算这样的画万幸被发现了,也不能从现在的所有者手里给夺走没收,篡改画到底是篡改画,却被当成是画家本人的作品收藏、流通。到底怎么处置这种画,真是令人头痛。到底有没有什么适当的方法呢?
四
今年的文展我终于还是懈怠了。本来我最初是想要试着画历史主题的,计划稍微推进了些,就意识到时间怎么也不够,终于还是中止了。而且,由于盛夏的疲惫和其他一些原因,我的健康状况也不稳定,虽非本意,也不得不停止了。
松篁画了甘蔗和兔子。他很努力地画了,但结果怎么样还不得而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