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才卿不去想这个。
一个皇帝儿二十了还是……萧昀又不比他皇兄,那样的性格,精力旺盛又纵欲妄为,怎么可能。
就算真是,他也只能保证萧昀从前干净,可不能保证萧昀不腻了他转而临幸旁人,毕竟他说干就干、干完就丢也不是浪得虚名。
要真如此,他也不可能去宫斗。
所以得过且过些,别要求太多,快点怀上离开便是。
太妃和谢才卿往内室走:“萧昀都不留你用早膳吗?”
谢才卿说:“留了,他还命令我不许跑,要等他。”
太妃一愣:“那你怎么回来了?”
谢才卿眉眼一弯:“他强迫我还不许我跑吗?这个时候不听话,他不生我气的。”
“感情稍微好点儿了就泼盆冷水,延迟他腻我的时间,他觉得我是他的所有物,我总得时不时提醒他一下,我不是。”
太妃欲言又止地看着小王爷,小王爷就算百依百顺,天下也没有任何人会腻他……
……
皇帝寝宫。
宫人从值房回来了。
萧昀正坐在桌前看奏折,抬头往他身后一看,皱眉道:“状元郎呢?”
宫人道:“状元郎回府了。”
萧昀一怔,咬着牙:“知道了。”
宫人颤颤巍巍不敢抬头。
这还是第一次皇帝相邀,臣子爽约的,陛下若是发怒……
一边谢遮为谢才卿捏了把汗:“陛下罚点俸算了,他毕竟年纪小……”
“谢遮。”
谢遮道:“微臣在。”
“谢才卿是不是住在熙安街街尾?”
谢遮一愣:“……是。”
萧昀道:“是偏了点冷清了点,朕长平街那栋宅子赏给他。”
谢遮大惊:“长平街那栋?!那不是您的……”
长平街是大宁繁华的一条街,寸金寸土,住的全是当朝品及以上的达官显贵,真正可以说往来无白丁,而且京城最首屈一指的茶楼酒楼青楼都在那一块儿,好玩的不行。
那块儿出城进宫都方便至极,省时省力。
路比其它街宽敞三倍不止,绝不怕马车相堵,夜里还有士兵严格巡逻,从未出过鸡鸣狗盗之事。
是富商朝臣挤破了头也想住进去的街区。
皇帝指的那栋宅子更是他自己之前微服私访时落脚休息的,装潢之富华,楼宇之瑰丽,奇山奇石,花鸟虫鱼,应有尽有,几乎可以说是皇帝在宫外的小内藏库,里面萧昀稀罕的小宝贝的是。
现在皇帝让谢才卿住进他小内藏库了?
谢遮满脸震惊,那里皇帝住都不让他住,眼下直接叫谢才卿……搬进去?
宫人大惊,状元郎放陛下鸽子,陛下不罚反奖是什么理?
“对就那栋,那个他喜欢素雅一点儿的,你叫人把朕屋里乱七八糟金晃晃的全搬仓库里去,他不喜欢吵吵,那几只绿毛鹦鹉你也给朕全提溜回来先帮朕养着,噢朕想起来了!”
萧昀眉飞色舞。
“陛下?”
谢遮表情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兴致高昂语速如飞的萧昀。
“御花园里乱七八糟的花不是开了嘛,你给他搬几盆去,别大红的黄的桃红的,要白的粉的浅绿的,总之颜色越淡越好,就那种楚楚动人花,不是那种如狼似虎样儿的!”
“……”谢遮道,“御花园这……”
“你知道朕什么意思吧?花朕也不认得,你可给朕好好挑挑。”
谢遮嘴角微微抽搐:“……知道,陛下这——”
“对了,厨子也送他两个,谢遮——”萧昀一拍脑袋想起什么,“你去酒楼里抢个摆盘好的厨子给他送过去。”
谢遮:“……”
谢遮赶紧让呆若木鸡的宫人下去了,自己就要领命下去。
“回来回来!没说完呢!”
萧昀来回踱步,又想起什么,停住朝谢遮招招手。
谢遮凑过来。
“朕那儿都是清秀小厮对吧?”萧昀皱眉说。
谢遮:“……是。”
萧昀思忖道:“防止他们趁朕不在勾引状元郎,你都给朕换成丫鬟。”
谢遮满脸震惊的看着萧昀,支支吾吾道:“陛下……丫鬟也的。”
萧昀猛地皱眉,随即笑道:“那给他全换成老嬷嬷。”
谢遮道:“……微臣遵旨。”
“重要的,一定得敲锣打鼓好好闹上一闹,以示朕的椒房恩——”
谢遮瞥了他一眼。
萧昀淡定改口道:“朕对朝臣的倚重宠爱。”
“怎么还不去?”
谢遮幽幽道:“微臣现在送上龙床还来得及吗?”
萧昀笑骂:“滚。”
从皇帝寝宫出来,谢遮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照陛下这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样儿,他和谢才卿的“奸情”能瞒久?
谢遮忽然觉得是自己眼界太浅了,照皇帝这么折腾下去,以他无法无天的性子,后力排众议娶个男皇后都不是完全没可能……
……
谢才卿和太妃被塞上了马车,仍是一脸茫然。
下午尹贤福安领着一群太监和威猛健壮的护卫到了他府上,尹贤刚给他说了一声,他刚茫然点点头,那群人就搬起了东西。
他只感觉到了一阵速度迅猛、威力逼人的龙卷风把他卷啊卷,卷得他晕头转,稀里糊涂就提着包袱上了马车。
连包袱都不是他收拾的,人家收拾好直接塞他手里。
如果不是那人一脸谄媚,他还有种被扫地出门的错觉。
龙卷风消停了,谢才卿过了好一儿,才迟疑道:“萧昀是不是给了我一栋宅子?”
“……”太妃说,“好像是。”
马车驶了一儿,太妃掀帘,惊喜道:“这是长平街吧?”
“老爷快看,”太妃指着帘幕外的富丽高楼,“这个是京城最大的青楼风月楼,里面的姑娘可漂亮了。”
谢才卿:“……”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总觉得太妃像个女版萧昀。
一样的爱自卖自夸。
太妃就是风月楼的老板娘。
“搬过来了正好,改日老爷定要去上一去。”太妃兴奋笑道。
谢才卿:“……嗯。”
到了新宅,一进门,就是一群脸皱巴巴的老嬷嬷冲谢才卿谄笑。
太妃心里一咯噔,转头看小王爷,小王爷依然淡笑着。
太妃憋笑。
小王爷爱美,伺候的下人都要挑模样端正的。
一群老太婆也好,她正愁没人盯着小王爷好好用膳多运动早休息。
小王爷老阳奉阴违,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就不听话。
眼下这么双眼睛盯着,他还能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
尹贤福安带着状元郎在新府邸逛了一圈儿,太妃乐得直笑,要不是有旁人在,怕是要对萧昀赞不绝口了。
这宅子丝毫不比小王爷在南鄀的差,虽然豪横阔气了些,缺了点文雅内秀之气,但小王爷现在身处异乡,要的就是阔,要撑门面让人看得起啊。
谢才卿在花房瞧见那几盆清华秀雅的花儿,嘴角才溢出一丝笑,眨眼又收住。
跟来的宫女们瞧着轻弹动着白玉花瓣的绰约状元郎,愣了愣,脸就是一红。
人比花高洁纯净了,温润如玉,什么样的人能摘下这朵高岭花。
人太干净了,和谁在一起瞧着就都像是玷污。
转了一圈儿,尹贤和谢才卿一起回到屋内。
屋内不比外面,雅致得很,虽细节处还要填补,但大模子已定,格局天成。
谢才卿神色缓和了不少。
尹贤暗叹了口气。
陛下这是下了血本了,不过能博状元郎一笑,也算值得了。
他这儿倒希望陛下一心一意千万别后宫佳丽三千了,个个照这个标准宠,那还得了?
国库都能给耗空了。
第一次也在所难免。
谢才卿叫人上茶,迟疑道:“公公,这宅子可是花国库钱了?”
尹贤笑道:“状元郎莫要担心,这是陛下在宫外的小内藏库,朝臣都不知道。”
谢才卿愣住了:“小内藏库?”
“对啊。”尹贤忍笑。
谢才卿:“……”
大宁分国库和宫中内藏库,国库的钱是用于国家的,皇帝平时的开销走内藏库,因为若是要用国库的钱,得户部申请,还要写清楚数额、花钱原因,完了之后还要户部审批,户部若是不肯,就是皇帝也拿不到国库一分钱。
麻烦又丢面儿。
萧昀又喜好奢靡,从不委屈自己。
所以萧昀内藏库之富天下闻名。
说白了,萧昀私房钱多。
只是谢才卿没想到,萧昀不仅有宫内的内藏库,还有宫外不为人知的小内藏库。
就像一个男子,不仅有悍妻和娇妾,还有不为人知的外室。
狡兔三窟。
他让自己住进来,不怕他一个“出身寒门”的财迷心窍偷东西吗?
尹贤笑道:“陛下的宝贝都在后面仓库里,状元郎若是感兴趣,随便拿出来玩儿,陛下也不是个爱物的,玩坏了没关系。”
谢才卿一怔。
玩坏了都没关系?
尹贤温声道:“里面东西莫要送人,陛下之物流出去了麻烦,也容易招来口舌是非,败坏状元郎清名,除此之外状元郎想如何处置便如何处置,银子随便花,别说是陛下的钱就行。”
谢才卿脸不受控地红了下。
这不就变成萧昀养他了吗……?
他其实不缺钱的,只是假身份碍着,有钱不能用。眼下借着萧昀,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过上以前的生活了。
尹贤笑说:“陛下是怜你喜欢你,陛下来宠身边人,你只管放心在这儿住便是。”
他走到谢才卿跟前,不由分说地把小内藏库的几把钥匙揣进谢才卿的手里。
谢才卿盯着那几把金灿灿的钥匙发愣。
萧昀把他的私房钱……交给他了?
交给一个只睡了两次的男子?
如此轻率,他到时候腻了自己想要回来,也不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