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椿城临江公路上发生的枪战迅速传遍网络又迅速被删除不过很多现场视频已经被人们保存到本地私下传播难以控制。那些视频大多晃得非常厉害且残缺不但好奇的观众最不缺的就是脑补精神硬是靠着无数个短则几秒长则数十秒的视频拼凑出一出情节完整的警匪大戏。
但人们认为的“匪”不是毒贩、黑帮就是军火贩子没有一个人提到涉恐团伙。
这似乎太遥远了椿城这种远离边疆的大城市怎么会有涉恐团伙?
即便是以最快速度赶到的特警一开始都没有往涉恐方面想。
花崇暂时没有离开现场处理好伤口后坐上一辆警车右手拿着手机屏幕上是柳至秦的号码。
只要按下“拨通”键马上就能听到柳至秦的声音。
柳至秦接他的电话时总是很快。
可他突然不知道当电话接通了自己该说什么。
语气轻松一些“小柳哥在干嘛呢?”
正常一点“小柳哥我很快就回来。”
说正事“我在椿城遇到伏击洛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正事的同时汇报伤情“左臂受了点儿伤没什么就破了个皮。”
正犹豫着已经暗下去的屏幕突然亮了手机有节奏地震动起来。
花崇就跟有感应似的还没来得及看来电者是谁心跳就自作主张地加速。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他清了清嗓子确保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疲惫不沙哑才接起电话。
“小柳……”
“给我看看你的伤。”
柳至秦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是他很少听到的强硬。
这似乎是一道不容拒绝的命令。
他蓦地坐直身子顿了两秒“你知道了?”
“嗯。”柳至秦嗓音低沉听得出正努力压抑怒火。
花崇心里突然静了下去。这一份宁静渐渐在周遭扩散将外面警车消防车驶过的轰鸣、特警的喊声还有一切高分贝声响通通盖过。
世界下仅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和手机里传来的、柳至秦的呼吸声。
即便在不久前最危险的时刻他也不曾慌乱。但烦躁与焦虑却始终在身体的各个角落叫嚣。当时警车里有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警察还有乐然和昭凡他必须保持镇定半点失误都不能有。
可他也是血肉之躯面对从三个方向打来的子弹要冷静如没有生命的机械很难。
解决掉所有伏击者之后他一直有些躁动只是如往常一般将躁动堪堪克制牢牢关在心里任它慢慢消融。
这个过程通常不短。
但听到柳至秦声音的刹那躁动几乎是瞬间消逝。
他无意识地收紧手指感到一股堪称温柔的暖流正从心口向四周蔓延。
“给我看看你的伤。”柳至秦又道——虽然只是重复刚才说过的话语气却柔软了几分。
花崇轻轻吁了口气将语音通话转为视频通话。
屏幕里的柳至秦紧皱双眉眼中有许多红血丝。
花崇顿时心痛了“小柳哥。”
柳至秦盯着他即便隔着屏幕那双眼仍旧深邃得似要将他吸进去。
“给我看看你的伤。”柳至秦第三次说这句话。
明明是同样的话却带着孑然不同的情绪。
一次比一次心疼一次比一次温柔。
花崇深深呼吸摄像头渐渐朝向左臂低声道:“真的没什么小伤而已。”
“不是小伤。”柳至秦近乎咬牙切齿。
花崇将手机转回来认为自己有义务宽慰一下远在另一座城的男朋友于是笑道:“没伤到血管没伤到骨头怎么不是小伤?已经做了清创和紧急包扎放心吧没事的。”
“你身上的伤没有一处是小伤。”柳至秦说。
花崇垂着的眼角撑开一时竟没能完理解柳至秦的意思。
他以前受过更重的伤虽然没有重到令他退出警察队伍却也绝对不是像今天这样的小伤。
而更多的却是於伤、扭伤、皮肉伤……这些不是小伤是什么?
为什么说“没有一处是小伤”?
柳至秦眼中掠过一缕近似猎手的光带着野蛮而又危险的气息。
花崇倏地意识到柳至秦的话是什么意思。
——任何伤一旦出现在你身上就不是小伤。
——你给我爱惜好你自己。
花崇抿了抿唇角眼睫颤了两下接着咳了两声拿出气势道:“还看看够了没啊?”
柳至秦叹了口气“你那衣服别披着穿好拉链拉上。椿城冷别冻着。”
花崇条件反射就“哦”了一声正要拉拉链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太听话了。
“沈寻安排了直升机很快就到了。”柳至秦说:“你准备一下和乐然昭凡一起回来。”
花崇看一眼时间“从函省派直升机过来没这么快吧?”
柳至秦摇头“是直接从钦省派的。”
“那现场……”
“由椿城警方负责调查。”柳至秦顿了顿欲言又止。
“怎么?”话题一旦转移到案情上花崇立即变得敏感“洛城又出了什么事?他们今天冲着我来但按理说他们不该这么冲动自杀式伏击更是没有必要。”
而且他与乐然、昭凡身为被伏击的当事者暂时应该留在椿城但沈寻却派了直升机立马就想将他们三人带回去这不太合常理。
自己与柳至秦是恋人关系乐然和沈寻也是但同时柳至秦和沈寻都是成熟稳重的刑警不至于因为记挂自家恋人而在重要的公事中掺杂个人情感。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洛城需要他们立即赶回去。
“没有出事。”柳至秦道:“不过确实有一些新情况你回来了我们再讨论。”
“什么情况?”花崇问。
柳至秦端详花崇片刻“记不记得陈队以前向我们暗示过他怀疑某个人有问题?”
“你们查出这个人是谁了?”
“是韩渠。”
花崇瞳孔小幅度地收缩神情有一瞬的凝滞。
“回来再说吧现在一切都没有定论。陈队也什么都不肯说。”柳至秦说:“不过以你的性格既然知道了就肯定放不下。回忆一下也好看能不能想起一些关于韩队的细节。”
挂断电话后花崇脑子空了几秒然后一股冰冷的麻意开始从脚底翻涌腾跃。
韩渠韩队。
他低下头右手撑着额头抿紧的唇难以自控地轻颤。
紧闭的眼皮阻隔了视线韩渠转身笑着挥手“花花。”
“花花”这个绰号是多年前特警支队的前辈给起的这些年下来韩渠每次见到他都这么喊只有在特别严肃的场合才会改叫“花崇”。
他用力捋着头发手背与小臂青筋突显。
“花队花队!”
乐然的喊声将花崇拉回现实中他回了声“来了”就从座位上站起来跳下警车。
“直升机来了。”经过刚才那一场枪战乐然警惕了许多连声调都低沉不少。
直升机带着巨大的震响降落花崇虚眼看去心头一惊。
同一个型号的直升机在不同单位有不同的涂装沈寻调来的竟然是军方的直升机。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特别行动队还能调用部队的资源?
“走!”乐然说。
花崇点头正要与乐然一同朝直升机跑去就听见一声响亮的——“操你怎么来了?”
骂人的是昭凡而昭凡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色大衣的高大男人。
“来接你。”男人说。
“我现在在执行公务!”昭凡指了指自己背后的狙击步枪“看到没?”
男人叹气“我也在执行公务。”
“你执行什么鬼公务?”
“带你去洛城。”男人拿出手机晃了晃“沈寻的意思要不你自己问他。”
昭凡狐疑地拧起眉。
“如果从函省派直升机那就太耽误时间了。沈寻让我帮忙直接从钦省调。”男人好脾气地解释“我和警方不熟倒是和军方熟悉一些所以……”
花崇问:“那位是?”
“昭凡哥的男……”乐然话说一半打住改口道:“昭凡哥的好朋友也是寻哥的好兄弟。”
花崇会意。那人与昭凡的关系一看就非同寻常昭凡平时几乎没有凶过人一见那人就变了脸色。但那种凶悍里又带着几分亲昵与熟稔。
乐然刚才的“好朋友”简直是欲盖弥彰。
那人能调来军方的直升机但看上去不像军人应该是个与军方有密切关系的人。
花崇没那么多好奇心只是走上直升机时又看了对方一眼。
不过对方的视线一直落在昭凡身上压根儿没注意到他。
直升机起飞舱内光线阴暗晃动厉害。
警方的直升机很少开出这种风格花崇被晃得胃中翻滚非但不气恼倒感到一丝怀念。
那时候在莎城所有直升机都开得极其彪悍——比现在这架更加彪悍。
因为时间意味着自己、战友的生命没有人敢耽误。
又一次毫无预警的晃动后花崇感到右边肩头一沉发现是乐然没坐稳撞过来了。
“没事吧?”他连忙扶了乐然一把。
“没事没事。”乐然重新坐好瘪了瘪嘴。
花崇循着乐然的目光看去瞧见在机舱的另一边昭凡正靠在那男人的怀中睡得安稳。
“哎……”乐然左右晃头活动颈部。
花崇笑“怎么叹起气来了?”
“有点儿困。”乐然说“想睡觉。”
“那就眯一会儿?”
“刚才就眯了。结果一放松就被晃得撞你身上了。”
花崇忍俊不禁。
乐然这是在羡慕昭凡睡觉时有人护着呢。
有人护着直升机晃得再厉害也不会摔倒。
乐然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我还是不眯了吧。”
花崇瞄了他一眼猜到他很希望坐在旁边的是沈寻。
想到沈寻花崇又往昭凡的方向看了看。那男人和沈寻认识交情似乎还不浅那和柳至秦呢?
“我以前在部队时经常坐这种直升机。”乐然大概是没法睡觉索性说起话来“退伍后就少了特别行动队的直升机和这不一样没想到今天还能坐一回。”
花崇顺着问“那位先生是军方的人?”
“啸哥啊?不是他大哥才是。”乐然眼睛一亮“他大哥是我偶像!”
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花崇总算是搞清楚了昭凡的另一半叫严啸和沈寻是发小都是家庭背景颇深的人物。乐然崇拜的是严啸的兄长一位身居高位的军方神秘人物。这次能以最快速度调来直升机就是托这位兄长帮忙。
花崇无意了解太多军方的事乐然也不敢什么都说。不久昭凡醒了小声与严啸说着什么。花崇注意到严啸看昭凡的眼神一直很温柔好似带着无尽的宠爱与难以言说的深意。
突然很想马上见到柳至秦用没有受伤的手搂住柳至秦放肆地亲吻柳至秦然后看柳至秦的眼睛看那双深邃眼眸中的自己。
分别还不到两天就那么急切地想重逢。
花崇捂住眉眼笑自己着了柳至秦的道儿。
直升机降落在洛城市局的屋顶停机坪上乐然第一个跳下去花崇正要跟上就看到一只熟悉的手。
柳至秦在下方看着他眼中尽是关切、想念还有被竭力隐藏着的占有欲温声道:“来。”
他没有半分犹豫抓住柳至秦的手轻轻一跃。
柳至秦恰到好处地揽住他的腰。
直升机的侧门不高跳下去是很自然的事被牵着跳反倒显得可笑。花崇记得自己从来没这样被人牵过但递手的是柳至秦那么再可笑他也想牵住那只手。
屋顶风大花崇手指很凉柳至秦牵着他一路小跑躲进楼梯间里才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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