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雪斋里从来焚的都是极其清冷的檀香,墨君昊两指捏着黑子,迟迟不肯落下。
棋盘上的情形已然是一边倒,可是一旁的周清雅却浑然不觉,只顾看着墨君昊低头的样子,嘴边含笑。
墨君昊不抬头,声音倒是清清朗朗的,“本王有这么好看吗?”
“虞都城里的人都说王爷是玉面王爷,你说好看不好看。”
墨君昊轻嗤一声。大抵是对这些人对他容貌的赞美不敢苟同,他可不喜欢这种一听起来就是形容小白脸的词。
半晌,周清雅道:“王爷,天色已晚,不如我们早些歇息吧。”
墨君昊的脸上显过一丝厌恶,不过只是片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似乎从来不曾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一样。
“不急,还早。”
周清雅无奈,只能秀眉微蹙,继续陪着墨君昊下棋。
直到三更,墨君昊仍没有停下的迹象。
周清雅打了个哈欠,道:“王爷,歇息吧。“
墨君昊这才起身,慢慢吞吞往里边去,宽了外袍,在外侧的床榻上躺了下来。
周清雅轻轻一笑,掠过墨君昊躺倒了里侧。
周清雅静待片刻,侧身望过去,不见墨君昊有任何动作。相反,他已经发出了微微的鼾声,竟然睡着了……
周清雅目瞪口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不知是屈辱还是愤怒,让她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卯时,墨君昊醒了,天边泛着微弱的亮光,似鱼肚一般。
“醒了?”
美人在侧,可墨君昊的心头却并不觉得惬意,他起身准备穿衣上朝,身后的女子说道,“王爷打算一直这样吗?”
墨君昊的脚步微滞。
“来我这里就是喝喝茶下下棋,同妾身同榻而眠却和衣而睡,王爷真的就这么厌恶妾身吗?”
“你想多了。”墨君昊说道。
两个人之间的空气凝滞起来,周清雅说道:“王爷最好想想你为什么会到妾身这里来,若是妾身无所出,您怕是也不好同陛下交代吧。”
此言刚一落下,周清雅便觉得周身气流变化,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墨君昊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不知何时拔剑出鞘,冰冷的铁器抵在她的脖子上。
她用两指移开剑身,却纹丝不动,“王爷这是作何?”
“你究竟是什么人?”
周清雅娇笑道:“自然是王爷的枕边人。”
“你是皇上派来的。”此时墨君昊收剑入鞘,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周清雅道:“想必王爷早有察觉。”
墨君昊冰冷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
他是知道,可是却知道的太晚,等到他发现端倪,事情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皇上派人到凌王府的时候还带来了一道密令,那便是令他让周清雅怀孕,若是他不答应,那卓慕凝在生下孩子之后,这个孩子不但不会被她抚养,她也会因此而送了性命。
无奈之下,墨君昊只好天天往松雪斋跑。
周清雅起身,道:“王爷该不会是以为陛下的命令只是说说而已吧。”一直涂满丹蔻的手搭上墨君昊的衣襟,“如果王爷不好好表现,那妾身是很难回去同陛下复命的。”
墨君昊神色一凛,甩开她的手,道:“你就不怕现在就死在我面前。”
周清雅有恃无恐,轻轻笑道:“怕啊,可是妾身觉得王爷不会做这么冲动的事情,毕竟您心爱的人可是在陛下手中,若是我有个什么闪失,那卓慕凝定然也是尸骨无存。”
墨君昊攥紧了剑柄,可片刻之后,那只手终于开始松开了。
周清雅道:“多谢王爷饶命。”
“本王便成全你。”
墨君昊说这话的时候心里觉得厌恶,不过是一个孩子而已,却值得这帮女人如此费尽心机,她现在已经暴露了身份,即便是有了孩子又怎样,自己以后怎么还可能善待她。
一想到自己竟然要被人这样威胁,墨君昊便觉得心头憋闷。
周清雅上前替墨君昊整理了衣襟,手缓缓在他的胸口抚摸过,“王爷可不要让妾身等太久。”
墨君昊冷哼,看向她的目光如同看一个物件一般,“今晚便让你得偿所愿。”
卓慕凝在自己的卧房里如坐针毡。
她当然得如坐针毡,让你对着这一一群监视狂你也会疯的好吗。
卓慕凝喃喃道:“这样下去不成,凌王府肯定是出什么问题了。”
素梅打水进来给她洗漱,奇怪道:“能有什么事情?我瞧着挺安生的,遗珠小苑里的那位如今也安分了,几天不出门,奴婢简直都快要忘记这个王府里还有个王妃了。”
卓慕凝一记眼刀递过去,素梅便乖乖闭了嘴。
乖乖,这都什么时候了,外边满满当当都是眼睛,她居然敢说这种瞎话。
卓慕凝心道一定是自己成了墨君昊的软肋,或者说是这个孩子成为了墨君昊的软肋,所以周围才会有这么多人监视,可是在这重重包围之下,自己怎么才能脱身呢?
原本卓慕凝想要把那个计划定在墨君昊大事已成之后,可是如今看来她是撑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必须现在就想办法离开才行。
可是她行动不便,周围的监视又这样严密,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才能脱身。
卓慕凝想了一个晚上,终于想到了一个人——左慕。
但是这其中还差着许多的环节,她怎么把消息送出去?左慕怎么才能接应她?这一切都好像是一团乱麻纠结在卓慕凝的脑子里。
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卓慕凝竟然低低地发起烧来。
卓慕凝决定借着机会,装一下病娇,毕竟怀孕这么长时间,爬山骑马她是一样也没落下,身体素质好的令人发指,如今一下子真的病起来,倒是可以起到唬人的效果。
谢信然忙不迭地跑了过来,搭着她的脉一号,得,还真是因为优思过度给愁病了。
卓慕凝见谢信然觉得这病一点毛病没有,趁着他开药方的空档,便转了个身,背朝外,嘤嘤地哭了起来。
谢信然焦头烂额,道:“卓姨娘,咱能不能先别哭了,身体要紧,您不要胡思乱想了,等用了下官的药您的身体便会好转。”
卓慕凝一听这话,便哭的更加厉害了了,仿佛琼瑶剧女主附身,演技夸张到不堪入目,“谢大夫,你说句实话,我的孩子是不是没救了,我是不是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