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慕凝用一整晚的时间回想了一下整个事件，当时，她是第一个发现玄境师太去世的人，她甚至还同她有了少许的肢体接触，那时候她便隐隐觉得事情不对。

那天下午她们见面的时候，玄境师太的气色虽然不太好，但从卓慕凝的角度来看并未到病入膏肓的地步，只是上了年纪加上生病，所以才显出疲态。

然而仅仅只相隔了几个时辰的时间，玄境师父突然就去世了，她死时面色虽然平静，可是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皮肤触之发烫，并且轻压之下便会有压痕，着实蹊跷。

虽然有诸多猜测，可是卓慕凝却不敢肯定心中的想法，总想着找些更确凿的证据。

第二日，正待卓慕凝想要借机再查探一二的时候，竟然发现玄境师太的后事办的十分匆忙，原本应该在灵房停尸三日，但是敬慈庵竟然省略了这步，直接就将玄境师太给下葬了。

庵中人的态度也很是奇怪，似乎极其避讳谈及玄境师太去世的事情。

青霜从小是被玄境带大的，对她的感情自然非比寻常，下葬的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乌云蔽日，青霜抱着玄境师太的棺椁哭得昏天黑地，最后硬是被她的大师姐给拉开了。

卓慕凝越来越觉得奇怪，有种想去刨坟开棺验尸的冲动。

素梅被她这想法给吓了一跳，“主子，您可千万不敢乱来。”

“我知道，就算是让我刨，我也刨不动啊。”

素梅觉得再在这地方待下去不靠谱，便说道：“虽然这庵里香火鼎盛，不会有什么邪祟作怪，可是毕竟刚刚有人去世，还是让人觉得怪不舒服的，我看这里边的人除了青霜师父，旁人好像都不太欢迎咱们再在这里住下去。卓姨娘，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乍一听到青霜的名字，卓慕凝突然想到她平时跟玄境走得最近，或许能问出点什么来，便道：“走，咱们去找青霜小师傅聊聊。”

自己的话被当成了耳旁风，素梅急得直跺脚，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卓慕凝一起去找青霜了。

旁人都去做早课了，唯独青霜留在了房间中，她从小无依无靠，便把玄境当做母亲一般对待，此时正伤心的茶饭不思，呆坐在房中哭泣。

卓慕凝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小师父还是节哀顺变吧，我知道您同师太亲厚，但自己的身子也要注意，玄境师父毕竟病了那么久，大家的心中也早都有了准备。”

听到这，青霜突然间哭得更伤心了，一个劲儿地摇头，喃喃地重复着：“我有什么准备，我有什么准备……”

“虽然师太走了，但是你毕竟还有各位师姐师妹，日子还得过下去。师太走的时候正在讲经颂文，传播佛义，而且走得那样安详，想必是已登极乐了，出家人便是要看破红尘，所以青霜小师父也不必如此介怀，在这寺中你待我最好，我自是不愿意看着你难过的。”

青霜一向都是娴静柔顺的，说起话来也是慢条斯理，从来不会高声，可是当卓慕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青霜突然一反常态地反驳道：“师父如何能登极乐！”

卓慕凝直觉自己抓到了重点，便接着诱导道：“小师父何处此言？”

青霜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失言，便只是垂头低声啜泣，再也不同卓慕凝说话了。

卓慕凝一见青霜这个样子，便知道她不会再说什么了。

回到房中，素梅嘟着嘴道：“这里的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问什么都不说，藏着掖着的，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卓慕凝觉得素梅这话可算是说到点子上了，“你说的没错，他们的确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

“那个青霜小师父也是的，怎么突然之间变得那么凶，您问她话居然反应那么大，不说就不说，谁稀罕似的。”素梅一想到青霜刚刚对卓慕凝的态度就来气，她们家主子何苦来的在这受这种气。

卓慕凝把玩着手中的茶杯，嘴角一抿，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不，她已经什么都说了。”

素梅纳闷道：“她说什么了？奴婢怎么什么都没听出来？”

卓慕凝说道：“有很多事情不一定要听别人说出来，有时候自己看到的才更加可信。”

“那您认为玄境师太的死当中有什么蹊跷？”

卓慕凝突然压低了声音，说道：“玄境师太是自杀的。”

“啊？”素梅失声叫了出来，意识到后，又慌忙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将剩下的惊叹尽数都咽回了肚子里。

“没错，我们那天下午见到师太的时候，她虽然还带着病态，可是却在逐渐好转的过程中，但是为什么到晚上她便会突然身亡了呢，当时我同玄境师太的尸身有过接触，正常死亡的人应该是体温略低，可她却相反，像是中了某种毒药的样子。”卓慕凝将她得出的结论一一告诉了素梅。

素梅想了想，说道：“既然是中毒身亡，那也有可能是被人谋害，为何您会断定是自杀呢。”

卓慕凝似乎料到素梅会这么问，便笑了笑，说道：“我想敬慈庵中的人应该已经知道了玄境师太并非因病去世，从她们匆匆忙忙掩埋尸体就可以看出，可若是他杀，便必定会有人为玄境师太鸣冤，然而大家却都相安无事，反而极力不想让外人知道个中缘由似的。”

素梅没想到这当中还要这么多弯弯绕绕，她屏息听着，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

卓慕凝接着说道：“最反常的就是青霜了，她刚刚说出师太死后不会荣登极乐，像玄境这样一位大师，若是正常圆寂，身为徒弟自然希望她可以功德圆满，可是青霜却那么肯定她不会，因为在她们的观念中自杀是罪大恶极的，便也就无缘极乐了。”

听完后，素梅不禁感叹道：“天啊，怎么会这样，那卓姨娘您知道玄境师太为什么会自杀吗？难道是因为不堪病痛的折磨？”

卓慕凝捏起素梅胸前的一小缕头发，绕在指尖把玩，“傻丫头，你当我是神仙呀，我怎么会知道师太为什么想不开。不过我觉得生病可能也是一方面吧。”

此时的卓慕凝正在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澎湃，她似乎隐隐能察觉到玄境的死同自己要找的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像她说的，因为不堪病痛的折磨或许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便是为了保全当年的秘密，索性干脆一了百了。

卓慕凝已经在庵中住了几天，再拖下去似乎便有点说不过去了，并且庵中刚刚发生了住持圆寂这种大事，大家也都无心再继续招待她们。

于是卓慕凝决定加快步伐，尽快在最短的时间内问出点眉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