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梅追上来朝段思儿行了礼，便悄默声跟在卓慕凝身侧。

初雪过后，天气也寒冷了几分，眼见着就要步入腊月。

段思儿可能是为了要风度而不要温度，穿得不多，寒风一过，就打了个寒噤。

卓慕凝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肩上，“妹妹前几日劳累，如今又生了病，可要悉心照料自己才行，怎么穿得这么少就出门呢。”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忌惮卓慕凝跟左梓玥走得近，段思儿一侧身躲过，并未伸手去接，“凝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还怀着孕，身体比我更娇贵，衣服我一会儿让小青回去取就是。”

“别说，姐姐学了这么几日规矩，越发体己暖心呢，待会儿，你可得好好让王爷看看，你这几日来学规矩的成果如何。”卓慕凝言笑晏晏，刻意在“好好”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段思儿的笑颜一顿，眼神飘忽，仿佛若有所思。

卓慕凝见段思儿已经体会到自己的一番苦心，便不再多言，同素梅先行一步来到了前堂。

墨君昊打马归来，风尘仆仆，经过几日风吹日晒，他身的身形反而更加精壮，肤色也比走前略微黑了几分。

左梓玥这个属牛皮糖的早早就粘了过来，在墨君昊身边嘘寒问暖，可是墨君昊仿佛没听到一般，压根就不搭理她，回话的基本上都是和泰，这小子也爱聊，左梓玥挑起个头，他就嘚不嘚地往下说，说到左梓玥都开始有些皱眉头了，但又是她起的头，不好将他打断。

“妾身给王爷请安，久不见王爷，王爷倒是瘦了些。”卓慕凝福身给墨君昊请了个安，脸上是久别初见的欣喜。

墨君昊淡淡抬眼，端着茶盏向这边瞧来，她站在门口，从这个方向看去，逆着光线，让她的眉目看起来淡然美好，静谧如画卷一般。

墨君昊点了点头，示意卓慕凝落座，不免又多看了一眼。

待到人都到齐后，墨君昊环顾四周，凝眉问道：“思儿呢？”

“段侍仪进来身子不适，可能来的迟了些。”周清雅解释道。

“生病？”墨君昊的问句尾音上扬，带着明显地不快。

左梓玥心一抖，抢先说道：“前几日不是降了初雪，可能是冻着了，段妹妹有是个爱美的，衣裳惯喜欢穿的薄。”

几个女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搭言的。

说话间，段思儿便到了。

墨君昊眼睛一亮，刚要起身去迎，却见段思儿二话不说就在自己面前跪下，礼数周全地行了个大礼。

这种叩拜礼三叩九拜，甚是隆重，只有在逢年过节十分正式的场合中才会用到，段思儿竟然在这种时候行这样的大礼，显得十分不合时宜。甚至有人在掩唇偷笑，觉得这个段侍仪真是摆不上台面。

墨君昊将她扶起，“思儿，你这是做什么？”

“拜见王爷应当礼数周全，以前是思儿做的不对了。”段思儿站在墨君昊身边，两人明显的身形差异显得她更加小鸟依人，此时她脉脉望着墨君昊，眼中全是久别不见的思念。

墨君昊心疼地将她护在怀里，呵护备至，声音清冷，却带着极大的威压，“你是从哪知道这些规矩的？”

左梓玥想去端茶盏的手在空中一顿。

段思儿仿佛不经意地瞥了左梓玥一眼，又收回目光凝在墨君昊身上，“妾身这几日在府中闲的无聊，便研习了规矩礼法，妾身出身低微，唯恐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合乎规矩，让人嘲笑了去，也连带王爷面上无光。”

“这事用不着你操心，比你更该学习这些的大有人在，奈何却不上进。”墨君昊毫不避讳，直直就是看着卓慕凝来说这番话的。

简直无辜啊她，你们小两口打情骂俏我看看还不行吗，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我了呢。墨君昊口中那个比段思儿出身更低微更应该学规矩却不思上进的人指的不就是她嘛。

这几个女人一个丞相千金，一个名门贵女，一个的爹好歹也是做官的，就苦了她一个啊，可这也不是她愿意的呀。

卓慕凝定了定心神，昂头，微笑，若无其事地直视回去。

墨君昊的眸光一瞬，当中闪过一丝不可察觉的情绪。

晚上的筵席段思儿称病不到，墨君昊竟然也就只动了两筷子便离席去看她了。气的左梓玥大发脾气差点砸了桌子，幸亏卓慕凝坐的远，在她发脾气的空档吃食可是一口没落。

她最近饭量大增，肚子也跟着见长，看来里边的小家伙还没出世就是个爱吃的家伙，这点跟卓慕凝倒是挺有缘分的。

卓慕凝这么说的时候，素梅就笑她，“卓姨娘，那可是你的孩子，跟你没有缘分还跟谁有缘分啊。”

卓慕凝反驳：“那可不一定，没听说养儿不由娘，等以后见了媳妇，还指不定这缘分是谁的呢。”

“卓姨娘这么快就想到以后了？”素梅这时候外边的活都已经收拾停当，只搬着等在跟卓慕凝一起在灯下做针线。

卓慕凝自打发现自己有这项技能后就爱上了这活儿，简直不要太神奇。她本想多做几个香包，可是素梅却劝她应该从现在开始就预备小孩儿的衣服。

卓慕凝眸光一黯，“还不知道是男是女，这么着急干什么。”

“满月之前的衣服男女都无所谓啊，想想以后小世子能穿上您起手做的衣服该多好。”素梅满眼都是对未来的憧憬。

可是她并不知道，在卓慕凝对未来的计划中，并没有这个孩子的存在。

“算了，累了，不做了。”卓慕凝转身要去睡觉。

素梅没防备卓慕凝怎么才一会儿工夫就翻了脸，可是现下床铺还未铺好，她拉住卓慕凝，“卓姨娘且慢，让奴婢先给您把被褥整理好。”

卓慕凝就这么闷闷地坐在桌边，看着素梅忙活，她将被褥展开，这被不知怎么被换成了墨君昊迎她进门时候的被子，妃色的背面，用金线绣着鸳鸯，怎么看怎么碍眼。

素梅手上干着活，嘴却也没停下，絮絮叨叨说些家常，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今天段思儿反常的表现，“卓姨娘，你说段侍仪平日里挺稳重的一个人，今天怎么会出那么大的丑。”

卓慕凝理了理鬓边，淡淡道：“她这可不是出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