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再多休息一天?”
才处理完夏家的事回来还没有几天,现在却又说要投身在派务之中,雪麒麟有点担心夏雪的身体会吃不消。
“我可不像某人那么懒惰,也不像她那么闲呢。”
预料中地,夏雪对雪麒麟恶言相向,挖苦了她一番。
“真气人……”雪麒麟皱起了鼻子,侧身背向夏雪。
闻着枕头上的味道,雪麒麟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还是闲了一些。如此一来,那个念头就油然而生了。
或许可以找点工作?
想着想着,雪麒麟来了兴致。她兴奋地爬起身来,把小脸凑近齐绮琪,吓了后者一跳。
“干嘛凑那么近啦!”齐绮琪嗔怪地推开雪麒麟的小脸。
可是,雪麒麟死活不退开,反而用力把脸凑近了一些。
“小七,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份工作?”
“咦?”
此言一落,本来正对抗着雪麒麟的齐绮琪停住动作,瞪大了眼睛,而已经走到连通阳台和房间的门前的夏雪也停住了脚步。
她在说什么?两人脸上都有同样的疑问。
两人不可思议地对看了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把视线投向满脸期待的雪麒麟身上。
“你说……”齐绮琪欲言又止,缩起俏丽的下巴,“你要找份工作?”
“是呀!我这不是太闲吗?”
觉得自己的主意棒极了,雪麒麟得意地哼哼两声,盘腿坐直身子,颇为不可一世地抱起胸来,自顾自地说:
“找份工作可以赚点钱之余,也可以消磨一下时间,也免得你们再说我游手好闲!”
夏雪“呵”地笑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个……”齐绮琪不知为何有点纠结,“那你想做些什么呢?去铸剑房,抑或是去内务房呢?”
“宫主妹妹,我可敬谢不敏哦。”
夏雪拒绝收留雪麒麟,显然是觉得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你求我,我也不去!”雪麒麟不甘示弱地回嘴,“我这么优秀的员工,别人都求之不得咩!你这个没眼光的家伙,我才不会帮你工作!”
话毕,雪麒麟不理会打算反击的夏雪,扭头望向齐绮琪。
“小七,我是指出去工作啦!不是在门派里。”
“出去工作?”齐绮琪大吃一惊,“你要去哪里工作?”
雪麒麟伸出食指抵唇,歪头想了想。
“……嗯……嘛……洛阳?”
得到答案的齐绮琪和夏雪又再对望一眼。
“洛阳?”
夏雪哂笑出声,抱胸倚在门框上。
“就你这个样子,有人会请你吗?”
“别小瞧我!”雪麒麟气势稍稍有些不足,“端个碗子还是可以的!”
女孩自认为自己能做的事还是很多的,问题她只是纯粹心血来潮,被问到具体的意愿,她一时间还是答不出来。
话说自己能工作吗?
雪麒麟摩挲下巴开始思考起来,毕竟她外貌稚嫩又身形娇小,难免有些人会以貌取人地觉得她娇气,不堪重任。
不过,在这个年代里大部人都很早出来工作,只要稍微努力一点,找份工作应该不难就是了。
在她思考期间,夏雪丢下一句“我就不凑合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剩下来的齐绮琪小声嘀咕着:“夏姐姐真不讲义气。”
“麒麟,如果你想工作,大可以在宫里找点事情做呀?李姐姐说铸剑房有点缺人手,你不是有方面的知识吗?要不──”
大概是出于担心和忧虑吧,齐绮琪随即对雪麒麟如此说道,但话还没说完,雪麒麟就抛出一个“不!”字将之打断了。
“小七,我要是真在宫里工作,弟子们肯定都把我当小师宗供着呀!我做什么他们都抢着做,然后还给我好吃好喝的,让我休息什么的嘛。”
雪麒麟撇着嘴说,脑海里已经呈现出自己备受呵护的样子。
在天璇宫里,雪麒麟的地位最高,但是却表现得毫无架子之余,还会和弟子打成一片,所以很多认识她比较久的弟子们都不怕她,甚至有时还会把她当成孩子般呵护喜爱,她可以说是备受欢迎的人物。
身于这样子的处境,如果雪麒麟真跑去宫里某个地方工作,那些弟子们很可能不会将任何工作交给她,让她只坐着就好,还好吃好喝地招呼着。
齐绮琪想必也想到了这一点,霎时间嘴含“这个……”这样子的迟疑之语。
“那……洛天镇也可以呀!”她让了步。
齐绮琪此刻就像是孩子突然对自己说要出去闯一闯的母亲,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来。
“不不不,镇上那么多弟子也不行啦!”雪麒麟摇了摇头否定这个意见,“要去就去个少人认识我的地方嘛!”
女孩接着拍了拍少女的手背。
“没事的啦,去几天也算是体验生活,我在这里真是闲得头顶都要长灵芝了!”
接着,像是要为自己打气般,雪麒麟俐落地跃下罗汉床,赤脚踩在地板上,振臂高呼说:
“好了!事不宜迟,赶快做准备咯!”
雪麒麟想起以前打工时的光景,有些怀疑,也因而开始有点迫不及待。
齐绮琪见她如此兴奋高涨,也不想扫她的兴,但终究放不下心来,还欲再说些什么希望雪麒麟可以改变主意。
但是,她还来不及开口,雪麒麟却突然把视线抛向朝雪楼的大门方向。她站起身来,走到阳台边缘。
“搞什么……那么急匆匆的。”
女孩两边眉毛扭成高低不一的波浪形,小声地嘟哝着。
“怎么了吗?”
齐绮琪也跟着起身,来到女孩身旁,把视线投向那个方向。
不一会儿,那个跌跌撞撞地绕过转角,正往这边急跑来的狼狈身影便映了了那对鲜红的眸子里。
来人那一袭本应飘逸柔细的长发,此时在随着主人急奔的动作而乱舞于空中,嵌在俊秀脸庞上的一双清澈、毫无杂质的眸子满溢着焦急。
“宁师叔!”齐绮琪惊呼出声。
这个整天待在藏书阁里大户不出的男人不仅出现在朝雪楼,还在情急之下把水云儿刚扫成一堆的垃圾给踢散,惹得她眉头一皱,而一丝不苟的他却没有任何停下道歉的意思。
注意到齐绮琪就在二楼阳台上,宁尘远也不见礼,直接就纵身跃起,有如猛禽般气势冲冲地直扑过来。
被吓得花容失色的齐绮琪连忙后退一步。
宁尘远在空中旋身径自落向阳台,最终以堪称奇异的方式跪着着地,借着惯性滑行到齐绮琪面前。
这一幕看得雪麒麟膛目结舌,齐绮琪微张着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历代祖宗在上,弟子不孝啊!”
他劈头就捶胸顿足,五体投地道歉,像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样。
很难想象这个书呆子,极其讲究礼仪的藏书阁长老会激动如此,雪麒麟只能和齐绮琪面面相覤,好半晌没有反应。
“呃……”齐绮琪不知所措地问,“宁师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
她弯腰打算扶起宁尘远,可是对方像是被钉在地上般纹风不动。
“宫主,宁某失职!愧对宫主,愧对前宫主,愧对前前宫主,愧对天璇宫历代祖宗,更对不起小师祖啊!”
他竟放声哭了出来。
接下来的时间,齐绮琪好言相劝,但是宁尘远只顾着恨悔地道歉,一副恨不得马上撞墙自尽的样子,白费了少女的口舌。
束手无策的齐绮琪于是求助地看向雪麒麟,后者耸了耸肩表示毫不知情,便又瞪了她一眼,让她想想办法。
雪麒麟委屈地把嘴巴抿成倒三角形,但突然灵光一闪。
“宁尘远,你好大个胆子呀?你又干了些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快,抬头看着你小师祖我,一一从实招来!这是命令!”
雪麒麟咬重了命令两个字。
有些人在做错字时往往首先想着的并非是获得别人的宽容,而是惩罚或是责骂。宁尘远也归属此类。他在雪麒麟如此呵斥后,终于挺直了身子抬起头来。
只是那被眼泪和鼻涕糊成一团的脸实在是太过不堪入目和滑稽了。
雪麒麟和齐绮琪首先吓了一跳,然后纷纷别开了脸强忍笑意,前更是忍得肩膀直颤。
结果,与之同流合污的齐绮琪竟不知廉耻地瞪向她。
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互动,宁尘远仰着那张糊了的俊美脸庞,激动而悔恨。
“宁某不孝,不孝于历代先祖;宁某不忠,不忠于宫主;宁某不义,没能为天璇宫上下负责!”
宁尘远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匕首,吼着:“宁某以死谢罪!”就往自己的脖子扎去。
齐绮琪吓得花容失色。
“宁师叔!”她惊呼一声。
幸好,雪麒麟动作够快,只是随手弹响手指,那把快要吻及宁尘远脖子肌肤的匕首就弹飞出去,回旋着扎到一旁的木栏之中。
大概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水云儿放下了手中的工作,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这里。
在雪麒麟对于宁尘远自寻见的行为感到极度不满,准备大声责骂时,水云儿来到雪麒麟身旁伸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对她摇了摇头。
接着,她走到宁尘远面前单滕跪下,柔声地劝说道:
“宁师叔,你这样子可解决不了问题呐……你不妨先告诉宫主姐姐和小师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再谈论自己的处置问题应该更为可以,你也不想问题变得更严重吧?你觉得有道理吗?”
宁尘远似乎认同了水云儿的说话,歉意地说着“是宁某的不是……”稍微平伏了下情绪,最终从袖子里面掏出一本相当精美的典籍。
典藉的封面上,苍劲有力地写着:“天璇剑典”几个大字。
垂下头来,他把典藉双手奉至齐绮琪面前,悔恨地大声说道:
“宁某无能,只能顾得剑典周全……其他……其他……已经尽丧于白泽姑娘的口中了!”
就像是夏夜里的蝉鸣突兀地同时戛然而止一样。
在场的几人闻言后同时噤声,残留下沉默在填充画面,其中唯有雪麒麟的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糟、糟糕了!雪麒麟心感不妙。
白泽在进驻天璇宫藏书阁第一天就吞噬了好几十本里面的藏书,当时的齐绮琪在得到消息后一度晕倒,要知道藏书阁里面的书都是天璇宫长久积累下来,其中很多都珍贵无比。
尽管事后白泽宣称自己能把这些书默写出来,姑且解释说上了年月的书所积累的灵性更多,对自己有莫大的益处,而齐绮琪也大方──假装大方──原谅了她,但那天晚上还是朝雪麒麟撒了一顿闷气。
齐绮琪勒令雪麒麟去和白泽沟通,要求后者不要再“吃”藏书阁的书。
雪麒麟虽然感到委屈,但迫于齐绮琪那挥舞着的小粉拳之威胁,只好一口答应下来,没想到隔天起床就把事情给忘了,导致悲剧再度发生。
第一次可以雪麒麟还可以说自己委屈,但这次她却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而齐绮琪开始颤抖的身体和通红的耳根,也意味着她正在蕴酿怒气,随时都有可能对雪麒麟加以倾泄。
有所察觉的水云儿朝雪麒麟投以爱莫能助的眼神。
雪麒麟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地开始后退,在齐绮琪怒而回神过来,准备大声咆哮的那一刻,她转身就逃,几个起落便消失无踪。
“雪麒麟,你这个大混蛋!”
齐绮琪愤怒的娇声咆哮响彻了天璇宫中峰。
是日,天璇宫内门弟子的茶余饭后的话题,便是猜测自家的小祖宗又因为何事惹怒了他们的宫主。
**
离开朝雪楼的夏雪并没有往内务房的方向走去。
她拜访了朝阳楼的叶震书房。
结果,书房空无一人。
她原本还以为叶震这个工作狂会在书房里挥笔疾写,处理着各式各样的宫务,但是此刻看来却是估计错了。
“看来我也是太自以为是了。”夏雪自嘲地哼声。
她在朝雪楼里逛了一圈,最终在院子处看见赤裸着精壮上身在练剑的叶震。
这个衣服披身时显瘦的男人,身材修长,经过长久锻练的肉体棱角分明,相当精实,没有半点赘肉,宛如雕刻般,此刻更因为剧烈运动而汗如雨下,在阳光底下闪闪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