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下流……”齐绮琪低声恨恨地骂道。
眼看两人聊着聊着,就有些内急,突然脱下裤子想要掏出大腿间那话儿就地解决的那一刻,早就因为他们的污言秽语而满脸通红的齐绮琪,终于羞怒难禁地作出行动。
“你们──!”
树上积雪洒落间,少女曳着如墨的黑发从天而降。
她被黑色袜子紧裹着的双腿在及地时有优美的线条紧绷,黑发飘荡回落时抖出一圈又一圈的火屑。
落在两人身后的少女气得浑身颤抖,拔出了手中的长剑天离,直指两名呆呆地回望过来的男人。
“看我不把你们那话儿给斩了!”
那两名把双手伸进裤子里的盗贼男人僵在了原地,完全搞不懂这仙女似的少女究竟是从何而来,眼珠都瞪得半凸出来,彷佛随时都会自眼眶之中掉下来似的。
他们在反应过来之前,下意识夹紧了双腿。
“你……”
高个子男人率先开口,想说些什么,但是于这时从树上跃下的水云儿和宫天晴,以及从藏匿处现身的灵月谷弟子们堵住了他的嘴巴。
灵月谷的男弟子们也夹紧了双腿,他们是用相当别扭的姿势现身的。
两名盗贼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吞了吞口水,屏住了呼吸。
齐绮琪羞红的脸上尽是慑人的怒意,手上长剑剑尖点缀了刺目的寒芒,显得锋利无比。
自己腰间所挂的劣质长刀在与天离剑对撞的一瞬间恐怕就会当场断成两截,而且持剑的少女显然是一位武者,他们又被灵月谷打扮的十多人给包围住。
两名盗贼相当明智地没有作出不自量力的无用功。
他们把手从裤里抽出来,连忙解下腰间的长刀丢在地上,举起双手表示愿意投降,显然没有血染当场的打算。
连提醒其他同伴的意识都没有,果然是乌合之众呐……水云儿心想,但丝毫不敢大意,紧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右手虚扶在横刀的刀鞘上。
只要他们有什么妄动的企图,她的刀肯定就会瞬间吻上去。
“真是不走运……”
看着渐渐收窄包围网的讨伐队,胖墩子用肩膀顶了顶自己的同伴,苦着一张脸如此说道。
他的同伴只回以一个白眼,嘴角间挂着一丝悔恨。
虽然双方冲突的结果只会是讨伐队一方压倒性的胜利,但终究能免去一场没有意义的打斗,齐绮琪如释重负地放松了贯注于手腕上的力量。
“真是的……”
齐绮琪闭眼叹了口气,紧接在还剑入鞘后转头拱手对灵月谷的弟们请求道:
“能请你们帮忙把两人给捆起来吗?”
“嘻嘻,齐宫主太客气了。”
宁梦琪笑着了回一句,然后招了招手。
两名虎背熊腰的灵月谷男弟子随即把盗贼们按倒在地,单膝压住他们的腰背,熟练地拿出绳子把两人双手反剪绑好,阴阴森森地警告他们“别想胡来”还咧嘴露出一口尖削锋利的牙齿,才拍着双手再次站起身来。
“嗯、嗯!”宁梦琪满意地点着头。
她又朝那两个害怕自己会被武妖们生吞活剥的盗贼露出两只长长的小犬齿,吓得他们“噫──!”了一声,又转头向齐绮琪投以“可以吗?”的询问眼神。
“就麻烦宁妹妹了。”
差点看见某种不该看的东西,齐绮琪羞愧难当,现在一点和盗贼交流的念头都没有,乐得交给他人代劳。
“好勒!”
宁梦琪高兴地回答,拔出腰间的短匕就往刚从地上盘腿坐起身来的盗贼靠去。
日轮被乌云所遮。
背着微弱的阳光,她卖力地露出笑容──尤其是那两对小犬齿,弯成月牙的双眼眯得恰到好处,让她本来讨喜的脸容染上些许凶残的色彩,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仰望着身材娇小的狼耳少女,那两名盗贼就像不经意碰见猛兽的小兔子般,视线在害怕地飘移着。
“你们猜猜,我的真身是什么?”
狼耳少女嘻皮笑脸地在两人面前半蹲下,托着脸问出莫名其妙的问题,背后延伸出来的狼尾活泼地左右扫动着。
目光追逐着那条尾巴,他们的眼神全变了。
“是……是武妖……”
他们应该早就发觉了,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将之忽略而已。
然而,这个当下,那条尾巴却不断扫着地面发出声响,来到彰显它的存在,两人也因而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事实。
实在是太晃眼了,那非人应有的部分。
“喂,我问你们问题呢?”
“呀?”
两人反应呆滞,于是宁梦琪一字一顿地又问了一次。
盗贼们目露错愕,不明白这个问题有什么特别意义,互看了彼此一眼,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眼见对方不配合,宁梦琪就在他们面前晃了晃短匕。
未料,她一时没拿稳,短匕在“哎哎哎”的慌乱喊声中脱手而出,划着漂亮的弧线,戳在较高那男人的双腿之间,割破了他右大腿的裤管。
有些许鲜红渗出。
男人倒抽了一口气,身旁的同伴也像是身同深受般凝住呼吸。在他们的眼中,短匕的刀锋和宁梦琪的犬齿闪烁着同样的寒光。
“是狗!”
“是猫!”
他们先后喊出心中的答案,答得相当急切,似乎是害怕自己回答慢了,对方的犬齿就会陷进自己的脖子之中。
如果换成自己被威胁,自己可能也会有这种感觉吧?
水云儿心情复杂,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把武妖看待成人类。她有在习惯了,只是还需要一些时间。
刚把短匕拔出的宁梦琪不满地皱起脸庞,抬头瞪着双人说:
“你才是猫,你才是狗呢!真当我是猫猫狗狗呢!”
她摇晃着短匕,恶劣地勾起了嘴角。
“是狼啦!是狼!吃肉的那种!”
果不其然,一听见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小女孩竟然是一只狼,两人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咽了咽口水。
他们此时想必有一种自己成为了野兽猎物的强烈错觉吧,两名盗贼确确实实感到身体里被塞满了寒意,禁不住就颤抖起来。
他们只是普通人,连武者都不是,而眼前却有一堆武妖。
那些被传为不祥的象征的武妖会生吞人类、撕碎人们,是他们童年所听故事里的怪物,根深蒂固的观念让他们本能地害怕武妖。
眼神涣散间,他们脑海里闪过自己的身体被一块一块地咬去,渐渐露出了白骨、内脏、肌肉的画面,而那些撕咬自己的却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狼耳少女的纤细手掌,彷佛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穿透自己的身体。
油然而生的强烈恐惧如大网般牢牢地把两个男人缠住,事实上他们都吓得快要失禁了。
不会害怕武妖的才是异类,他们──世人──肯定是如此认为的。
“我有个喜好,特别爱吃骗子的肉。”
宁梦琪嘟着嘴说,突然“呀!”地喊了出来,睁大了一对杏眼。她举动可爱,但是两名盗贼却像是待宰的羔羊般,牙齿都在打颤了。
“咯咯”作响着的牙齿碰撞声彷佛令少女感到愉悦。
渐渐加深上扬的笑容彷佛裂开到颊角了,宁梦琪彷佛真成为了一只怪物,吐出的气息沉重且火热。
“你们应该不喜欢撤谎吧?”
两人这次仅仅斜睨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
“姑……娘,我们……定知无不言……”
开口的是那个胖的,他声音干涩得像是两根枯木在互相磨蹭般。
在宁梦琪的恐吓下,这一对饱受被武妖生吞恐惧所缠的肥瘦组合表现得十分配合,已到到了“让他们去东他们就去东”的地步,彷佛只要不让他们去死,他们都什么都答应一样。
无可厚非。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活下去才会沦落为盗贼,没有信念、没有理想、没有尊严,仅仅为了“生存下去”而活,仅仅是为了满足下一刻的衣食欲望而活。
只是不想死,所以继续活下去──如此的人生中又有什么比自己的生死更为重要呢?
于是,他们很爽快就把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还把宁梦琪没问到的地方也主动说了出来,根据地的所在、人数规模、武者的大概数量和境界,甚至连守备计划和漏洞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最后还“热情”地询问讨伐团众人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嗯,我很满意。”
宁梦琪赞许地颔首,撑着被白色袜子包住的膝盖起身。
“你……你不吃我们?”
肥墩子男人声音沙哑,畏缩地讷讷问道。
他和同伴急速喘息起来,彷佛忘记怎么呼吸一般。如果接下来的回答不如所愿,他们说不定就会被紧张和害怕给活生生勒死吧。
“我又不吃人肉。”
一副很不满的样子,宁梦琪噘着嘴巴把短匕插回原处。
但在下一刻,她脸上溢出了难解的哀愁,视线一下子就拉远了,似乎在凝视着久远的过去。
“……已经没吃很久了。”她声音模糊。
曾经有吃过的意思吗?水云儿察觉到那未尽的意味,但选择忽略过去。她不喜欢自讨没趣,所以不会纠结于此。
而且曾杀过人的她,大概也没有斥责对方的余地。
“咦?”
“嗯?”
两名盗贼似乎并没有听清楚女孩的喃喃自语,而这大概是值得庆幸的一件事。
他们的声音促使宁梦琪回神。
她脸上残留着些许刚才的愁绪,眨了眨眼睛,刚刚的话大概是无意识地嘀咕出来的。
“没、没什么。”
体型匀称的柔软身体有刹那僵住,宁梦琪咬起下唇,眼珠窥探向天璇宫的三人,见她们面色如常后,才拍着胸脯松了口气。
然后,她娇俏地哼声,捏着腰对两名盗贼说道:
“而且,你们一个太胖一个太瘦,肉肯定不好吃。”
两人如小鸡啄米般使劲点头,结果宁梦琪话锋突然一转:
“不过,肉再难吃也是肉啊……”
宁梦琪斜睨着两人,大张嘴巴用力合上,吓得两名盗贼相拥在一起浑身发抖才甘愿罢休,招呼几位灵月谷弟子把他们绑在树上。
两名盗贼的嘴巴被布团给塞住,那烦人的牙齿打颤声终于因而停竭。
站在最外面旁观至今的羲和突然举步走到宁梦琪身旁,瞥了那两名裤裆不知何时湿了的盗贼一眼,半是爱怜半是嗔怪地苦笑着说:
“梦琪,如果让北冥姐姐知道你又调皮,你恐怕又得跪搓衣板了。”
宁梦琪吐了吐小舌头,讨好地抱着羲和的手臂。
“我知道和姐姐不会告诉师父的。”
“鬼灵精。”
羲和没办法似的敲了敲宁梦琪的小脑袋,后者捂住被敲的地方笑颜逐开,腰后的狼尾活泼地左右晃动着。
“绮琪,接下来?”
羲和转向齐绮琪正色地询问。
齐绮琪微蹙俏丽的眉毛,坚毅地回答说:
“嗯,我去跟他的首领谈谈吧,如果他们愿意投降的话就再好不过了啦。”
正如水云儿所想般,齐绮琪并不天真,她也准备了后备手段。
“但是与此同时……羲和姐姐能带着灵月谷的弟子潜入他们的根据点里去吗?如果他们不愿意投降,我们就……”
显然就是先礼后兵的意思了。
羲和窥探了齐绮琪望过来的红眸深处一会儿,然后再缓缓地扫视灵月谷的弟子们,看见他们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后,才清清冷冷地问:
“武力驱除?”
齐绮琪无言地摇了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不,这样治标不治本。把他们都抓起来送去官府吧。”
羲和思索了一下,没有表示反对。灵月谷的弟子也没有任何表示,算是默认了这个方案。
在帝都的事情还没有淡化之际,官府看见我们送来一批盗贼,心情肯定会相当复杂吧?水云儿如此想着,觉得己方的举动可能会让朝廷感到恶心一番,莫名就有点愉快,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绳子够吗?”齐绮琪问。
“我、我想应该不太够。”
宫天晴对数字很敏感,对绳子的数量有个大概印象显然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
“我想里面应该有更多,我们可以就地取材。”
宁梦琪接过话头说。
接下来,齐绮琪又问了一些有关物资的问题,思索了一下有没有遗漏后便又交代了几处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