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不乐观的现状(1 / 1)

“──不是的!”

雪麒麟从梦中惊醒,在床上弹了起来。

她额上满是冷汗,一脸痴呆地急促喘息着,任由被子滑落,最终掉在地上。

──“是因为我不值得你那个能容万物的身体里,唯独容不下我吗?”

脑海里不断回响着这一句话,让她的意识难以在一时之间凝聚。“不是的……不是的……”她反覆呢喃着,右手捂按住脸孔,身体往前蜷缩。

“小七,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我只是……”

那徘徊在脑海里的控诉质问挥之不去,牢牢地揪着她的心,将她的呼吸切得支离破碎,而女孩就这样子一直不间断地否定着、否定着、否定着,仿佛身在不知何处的少女能够听到并理解一般。

──她就像疯了似的反覆低语。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那些否定的话语起效了吧,她的呼吸渐趋平稳,心情也勉强算是平伏下来。于是,一度停滞的思绪再度重新运转,零碎不堪的记忆瞬间就组合成具有意义的片段。

“我这是……”

成功突围了吗?她记得自己动用那些许好不容易才养出来的“天”属性灵气,以雷法召来了天雷,直击那貌似是宫里大供奉的老者一事,也记得自己的体内的真气在那一击后几乎耗光,因为真气急速耗光而出现全身发冷冻僵的触感,再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只知道自己应该是昏死了过去。

思忖至此,雪麒麟蓦然惊觉自己理应近乎虚空的体内,已经恢复了个半满。

──自己睡了多久?

这个问题在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冒出。

从真气几乎耗尽的状态回恢到半满形态,并不是短时间里能够完成的过程,至少也得好几个时辰,甚至是一整天的时间。

──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小七呢?其他人呢?最后怎么了?

雪麒麟惊慌不已,唯恐一切都已经在自己沉睡期间结束,而最后等着她的会是一个不幸的结果。

“不……”

她虚弱地呢喃一声,火速下了床,本能地四处张望,希望寻得答案。

不算熟悉的房间。

但她还是很快就认出自己所在之处就是闲逸庄分派给她的房间,行李就放在枕边,角落里的衣架子还挂着她那受到轻微损伤的外套。

也就是说,她此时正身处东院。

所以是成功突围,退守至此了吗?她急欲知道答案,赤着脚就往门口走去,全然不顾及自己身上只穿着那条短得吓人,还露出了肩背的裙子。

“咦?”

雪麒麟才触到门框,还没来得及用力,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过于急促的雪麒麟始料未及,没有很好地反应过来,手一下子就猛推在空处。过大的力道使她重心不稳,竟就此往前摔去。

结果,她没有摔在地上。

一阵淡淡清香扑鼻而来,女孩摔在来者的怀里,被搀扶住。

“雪麒麟,你是故意的吗?”

来者口吻无奈。

雪麒麟抬头看去,视线最终落在那一对平淡的深紫色眸子上。

“小鱼?”

雪麒麟疑声探询,手不自觉地抓住了眼前少女凡双臂。她抓得很紧很用力,生怕对方只是幻觉,而不是实际存在的。

“你没事吗?!”她问得急切。

“我看着像有事的样子吗?”

纯白色的狐耳少女眉毛一抖,但依然作出回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雪麒麟如释重负,身体忽然一软,脚使不上劲,眼看下个瞬间就要摔坐在地。

“你能站好吗?”

北冥有鱼叹声询问着,眼明手快地将雪麒麟扶稳。“呀……抱歉……”雪麒麟困窘地道歉,然后回答说“可以的”便轻轻推开扶住自己的手站好。

也不多说什么,依然一尘不染的北冥有鱼径自走向房间中央的桌子旁边,拉开椅子就盈盈地坐下。

“身体还好吗?”

北冥有鱼自背后悬垂及地的尾巴轻轻扫过地面,然后末端向上翘起。响应着她的动作,大开的房门便“砰!”地关上。

“你晕倒了,真气十不留一。”北冥有鱼简短地说明情况,“还有大腿受了刀伤,是被影子刺伤的吧?反正除这些外,你没什么大碍。还活蹦乱跳着,不是吗?”

不知为何,北冥有鱼的语气中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她一定也是在担心自己吧?所以在见到自己无事醒来的现在,才真正的松了口气,雪麒麟心想。

“啊……是呢……”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雪麒麟反应笨拙。

紧接着,是几秒的短暂沉默。

“我们成功了?”深怕对方听不懂般,女孩立即又作出补充:“我们成功突围了?”

北冥有鱼静静地点头,头顶上的一双狐耳耸动了一下。

“嗯,是你的法术拖住了他,为我争取到打开缺口的时间。”

顿了顿,北冥有鱼轻咳了一声,不太自然地对雪麒麟予以赞许:

“你做得很好。”

雪麒麟先是“啊……”了一声,然后长吁了口气。

如白烟的吐息在房里徘徊了一阵子,她走到北冥有鱼对面落座。

“是你把我搬回来的吗?”

“不。”北冥有鱼指向房间的角落,“是你徒弟搬你回来的。”

“呀?”

一名少女背靠在床角那撑起床帐的柱子上沉睡着,细长而微翘的眼睫毛随着主人平和的呼吸而微微颤动。

是水云儿。

想必是刚才太急躁了吧,雪麒麟这才注意到自己弟子的存在。

水云儿看起来相当累了,沾有些许污垢──由汗水、泥土、尘埃,还有些许血迹混杂而成的污垢──的脸上黏有几缕发丝,堆满了浓厚的疲倦,哪怕是雪麒麟从梦里惊醒时所发出的喊叫都没有将她唤醒。

头发散乱,往后梳去的前发变得参差不齐,几缕甚至不听话地跑了出来,遮在她的脸上。身上的衣服也与整齐无缘,好几处地迫都破损了,露出底下的白如雪的肌肤,和那些横亘其上的伤痕。

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像极刚从某种灾难之中劫后逃生似的。

“小云,辛苦你了。”雪麒麟兀自低语。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般,水云儿的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似乎在说:“不客气。”

无论如何,能够看见自己徒弟没有受到任何严重伤害,雪麒麟顿时觉得压在肩上那沉甸甸的东西也稍微变轻了一点。

而剩下的重量,很大一部分都源于那还行踪不明的鲜红少女。

只要一天不将齐绮琪救出,雪麒麟的内心恐怕都无法得到安稳,缠附在心头的急躁苦闷也不会散去。

“情况如何?”

雪麒麟从水云儿身上收回视线,借由这个问题作为开端,作为了解现状的第一步。

“我们总得留下点东西,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北冥有鱼口中的“东西”应该是指己方武者的性命吧,看来在突围时武林各派又一次大幅减员了。如此理解的雪麒麟保持了几秒缄默,以示哀悼之意。北冥有鱼也没有作声,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他人没事吗?”

雪麒麟再度开口,已经是数分钟后的事了。

“你是在特指天璇宫的人吧?”北冥有鱼半调侃地轻笑着,“你熟悉的都没事。”

她真的知道谁是我熟悉的吗?雪麒麟有点不放心,结果北冥有鱼突然又补充说:

“除了贝托盘和闲逸庄主外,你认识的都没事。”

“他们怎么了吗?”

“死了,尸体被绑在一起。出去探查镇国卫和军队动向的人在某个仓库找到了他们的尸体,都是被人一击毙命的,脸都不见了。”

是影子做的吧?雪麒麟如此猜测,又担心贝小路会不会因为徒弟的死而太过伤心,但随即便将这些东西暂且推到意识的角落。

“贝托盘既然被人假冒了,那么闲逸先生十有八九也会被人假冒了呀!”雪麒麟说。

“嗯,的确。”北冥有鱼略显厌恶地说,“而将各派掌门召集起来,好一网打尽的应该就是假闲逸。”

然后,她突兀地话题一转,似乎不想再提“脸皮”一事般,改为简述现在的情况:

“现在我们固守在东院,朝廷方面也颇有默契地选择停战。暂时停战。只是,他们的援军却没有停下赶来的脚步,闲逸庄已经被包围得密不透风。”

“这样啊……”雪麒麟那张小脸皱成一团,“不乐观呢……”

武林各派应该也蒙受不少损失,而闲逸庄此时又被重重包围,在这种情况下该如何寻求他人协助,救出小七呢?雪麒麟烦恼不己,接着意识到一个被自己所遗忘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