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社会自古逐水而居，聚集发展成城镇，南丰镇东边有条小河，从北边山里出来，在南丰镇拐向东南，弯弯曲曲流去，南丰镇的良田肥地聚集在小河两岸.

谢家买的荒山在镇西南边，一路过去经过两个村庄，这两个村子比来时路上的村庄更穷，只有村长家房子是砖瓦房.

张铎赶着马车，谢卫华和苏叶穿着短打，脚上穿的高邦布鞋，绑着小腿，坐在车里，车门帘和窗帘都掀开，此时已时申时过后了，外面还是很热，白花花的太阳让人眼晕.

马车经过靠荒山的村子停下来，谢卫华下车，提一小篓东西去找村长，很快回车上.

从村子通向荒山，谢卫华前次来时请人草草修条路出来，马车勉强能赶到山脚下，要是下雨，绝对不能通过，所以路得先修好.

夏天日长，天黑得慢，苏叶夫妻俩在计划今年年底开出来的两座山头上大致溜了一圈，心里有了具体的执行方案，太阳快下山时慢悠悠的下山.

谢卫华背的背篓里装着五只野兔，手提着三只野鸡，苏叶背着弓箭走在前头.

二、三百米高的山下来很快，太阳没入西山后，光线还很亮堂，微风习习，身上的汗水没一会风干了.

黄昏，蚊子嗡嗡嗡地在身边飞来飞去，还好他们身上挂着驱蚊虫的香包，不然怕是被叮的全身是包.

远远看到东家和东家太太从山上下来，在山脚看马车的张铎赶紧把在吃草的马牵回马车旁，套上马套.

苏叶两人进了马车，倒两杯水喝后，张铎启驾马车.

天完全黑了一会，一行三人回到小院，王矩兴奋迎上来，说:“大老爷，大太太，昇二爷和磴三爷他们下午打到两只大野猪，杀了送好些肉过来，一大块的五花肉，得有二十多斤，还有.......”

谢卫华问道:“他们过午就上山？”，苏世泊他们买的荒山在东南面，小河下游，离镇上更远，这帮人厉害，三伏天里大中午的上山.

王矩语气兴奋:“是，他们吃完中午饭就上山了，酉时初回来的，太阳没下山呢.”

谢卫华把野鸡野兔扔给他:“瞧你兴奋的，好好练武，将来你也能打到野猪，把东西收拾出来，一会大太太炒菜吃饭，米饭焖了吧？”

“好咧，米饭做了，菜也洗切好了.”

苏叶换身衣服，快速把菜炒好，天热，又没冰窖，肉类放到明天准臭，吃完饭，苏叶把苏景昇他们送来没吃完的五花肉，加上自己打的野鸡野兔焯水。

王矩在一米大铁锅的灶下烧火，锅热，苏叶放入冰糖炒糖色，之后加入葱姜蒜各半碗，倒入酱油和大酱一起炒开，没有高汤，倒入大半锅的清水，放入香料包和一把干辣椒，最后倒入从家里带来一陶罐的老卤水.

苏叶吩咐王矩用大火把水烧开，再烧中火.

从厨房出来，苏叶一身汗，没立刻去洗澡，进堂屋，谢卫华正在写之后几天的干活计划.

苏叶坐他对面，今天一路看到一色的黄泥房或黄泥砖房，她心里有个模糊想法.

谢卫华停笔后，她开口:“华哥，以后果园下人住的房子你打算怎么盖？”

谢卫华说:“一步到位，盖青砖瓦房吧，泥砖房经不住雨水扫”，一间房一个长炕，住十个人，房子不用盖很多.

“其实泥砖房冬暖夏凉，用黄泥砖砌墙后，里外再用糯米沙浆抹一层，这样防水，想好看再刷几层白灰，上面铺瓦，比青砖房并不差”，苏叶说.

谢卫华眼带笑地看着她:“你有什么想法？”

苏叶笑笑:“这么大的果园，以后肯定要请长工，我是这么想，从南溪村到我们果园的那块荒地也买下来，建成一排排的一层农家小院，和我们签二十年的长工，可以带直系亲属住进去，干满二十年，干活勤恳，不背叛，不犯大错，这房子地契就给他们”.

好好干活二十年，有工钱，旱涝保收，有新房子住，契约满了还得到免费的房子，苏叶觉得自己这方用人放心，长工那边有盼头，干活会尽心.

青砖叶德祥现在能烧出来了，可是一块青砖从采泥到成模、阴干、进窑烧制，泼水、等凉、出窖，整整两个月的工期，所以贵！瓦片就容易很多，便宜很多，或者在山里建个中型窑，自己烧出来都行！

用青砖来盖员工福利房，支出会很大，用黄泥砖加糯米沙浆，成本会低跟多，而且黄泥砖不露外面，每年没有雨水刷过，上面瓦片三年重整一次，这种房子住两百年完全没问题.

谢卫华听了苏叶的分析，说:“我得好好想一想”，全部买人是最合适的，但他们不是本地人，为各方面着想，用工时势必要用一半本地人，一般人不到山穷水尽不会轻易卖身为奴，那签的会是长契.

妻子说提供房子这主意开始时是会花些银钱，但从长远来看双方都受益.

苏叶见丈夫陷入沉思中，起身去厨房，把野鸡肉、野兔肉、五花肉依次放入大铁锅中，和王矩说:“水开了用小火煮半个时辰，熄火，泡在锅里，明天一早去外面卖馒头回来，肉夹馒头做早餐”

苏叶顿了一下又说:“明早捞一半给昇二爷他们送去.”

王矩高兴道:“知道了！”，卤水开了，味钻出来，闻着真香，想到明早有好吃的，王矩舔了舔嘴唇.

苏叶去洗澡，叫谢卫华也洗了，点着气死风灯，在水井边把两人的衣服洗了，夏天的衣服少，也薄，很快洗好，晾衣服时，卤肉锅溢出来的香味扩散到整个小院，并向外飘去.

这时左邻右舍躺在炕上翻来覆去，快被气死了，晚上吃饭时，新来的邻居炒菜香得他们吃不下饭，现在要睡觉了还用肉香来虐待他们，有钱吃肉了不起啊！

苏叶晾好衣服，邻居传来孩子哭声，隐约是闹着要吃肉肉，间夹着大人的打骂声，苏叶抽抽鼻子，不会是自家卤肉香引起的吧？造孽......

半夜，苏叶醒来好几次，每次醒来后想:哦，不是在家里，孩子不在身边，担心孩子一会又睡过去.

次日，苏叶醒来时身边的人不在了，她从房间出来，天刚蒙蒙亮，起来不算晚.

洗漱后，她进堂屋倒杯白开水喝，谢卫华从外面回来，手里提两个篮子，进了堂屋，把两个篮子里的东西摆在炕桌上.

五根油条，一大碗馄饨，六个白胖包子，苏叶看了看，说:“昨晚我叫王矩买馒头，他买了吗？”

谢卫华站起来:“买了，买的二合面馒头，我去拿卤肉，你想吃什么肉？”

“鸡肉，对了，这么热，一会你们去时先去药店买些薄荷，花点钱南溪村的妇女煮了给你们送去.”

“好，和我想法一样.”

两人饭量大，把谢卫华买回来的食物和一只卤鸡全吃了.

用完早饭，谢卫华带陆石张铎去荒地后，苏叶带王矩出门在街上转了转，买回一天的菜量.

在南溪村请的短工给的工钱高，不包吃，他们离家近，家里人给他们送去便成，苏叶做他们五人吃的饭便成.

回来把菜归类后，苏叶想到昨晚邻居孩子的哭声，和王矩说:“你去捞起几条五花肉，分几份，每份大约半斤，这样你再去买几封点心，一起给前后左右的邻居送去.”

王矩应道:“好的”，说完洗洗手出去了.

昨晚泡了乌梅和山楂干，苏叶先熬上酸梅汤，没有冰，硝石也没有，熬好后只能放井里镇着，他们下午回来时喝.

王矩送礼回来，脸色古怪，苏叶问他:“送礼出问题了？”

王矩摇头:“没什么问题，只是很奇怪，他们接礼物了，只是皮笑肉不笑的.”

“管他们，锅里的酸梅汤你看下火.”

“好.”

王矩去送午饭，差不多时间，陆石赶马车回来，马套没解，过来和苏叶说:“大太太，大爷说短工的家人给他们送的饭太差了，我们出粮出肉菜，请村里几个妇人去做饭，让你买三个大铁锅和些面粉.”

苏叶问:“他们吃的什么？”

陆石踌躇一下，回道:“啃玉米饼，青菜，菜里没看到油花.”

苏叶垂下眼说:“也好，大爷是让你回去运玉米面？”

陆石:“是的，奴才马上走.”

苏叶:“现在太阳猛烈，马能受得了吗？”

陆石:“可以的，空车回去很快”.

苏叶:“回去问老太太，小承淮是什么情况，明天回来和我说.”

陆石:“是，大太太.”

稍晚一些，苏叶出去买锅和面粉，付了银子，让人送上门。

刚收了货，苏景昇架着马车在门外停下来，叫她:“叶子，我在一个村里买了二十个西瓜，给你五个.”

苏叶也不客气，说:“好啊，昨天那么多野猪肉，你们怎么处理？”

苏景昇转身，单手抓拿个西瓜递给苏叶:“留一只杀了，送镇长一些，镇衙的人也送些，你这里送些，留点吃了，剩下的非常便宜卖了，另一只马上让人送去县城，看城门的都认识，昨晚应该可以进城，哎，诺大的镇，一个冰窖也没.”

苏叶接过第三个西瓜:“明年就有了.”

苏景昇笑:“是，明年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