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胧晨光中,五辆马车、三辆骡车在山道上行使,最后一辆是谢卫华赶的马车,苏叶坐他旁边,车里装了半车的行李.
车队里其中一辆骡车是谢家的,陆石赶着骡车,车里有张管家的孙子张铎,王家半大的小子王矩.
陆石年纪较大,沉稳,跟着来管着锁事,张铎和王矩机灵,两人是死契,谢卫华带他们在身边,打算培养.
三伏天的清晨,微风拂过,一阵凉爽,渐渐地,天越来越亮,路面车轮驶过后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磨损也能看清了。
车队从山路中出来,远看过去,周家村的房子收入眼睑,苏叶看变了很多的周家村说:“这村子新建了很多砖瓦房”,她进城次数很少,上回带孩子出来接丈夫她也没注意看周围.
谢卫华回道:“嗯,这几年慢慢存钱建起来的,你平时又不喜欢进城逛街,就是进城也没注意其它,现在老百姓生活比以前好上太多”.
孩子生得多,也不是每家都一样,越生越穷,和他一般年纪的青年人,心里有点成算的,且周家村离县城近,挣钱比较容易.
苏叶平时只关心下时下的物价,对福家村外的民生不怎么上心,说:“很好啊”
谢卫华小声说:“嗯,府城周遭还有我们县,没有过多杂税,没有额外的劳役,没有太明显仗势欺凌的官属,没有横行乡里的恶霸,这一片称得上海晏河清.”
车队没有进城,从周家村外拐向南,周家村勤劳的老农早早出来拔玉米地里的杂草,看远去的车队,心里无比羡慕,想到自家几个上学的孙子,心里充满了希望.
车队南下七、八里,向东拐去三、四里,这一条路就是去年福家村出银子修的路,是按福家村进城的那条路标准修的,车行过很平稳.
车队上了一座崭新的大石孔桥,桥头上立着一块石头,刻有南丰桥三个字,桥身看过去很长,此时太阳刚出来,照在微黄的河水上,波光粼粼,在桥上看着挺美的.
谢卫华和苏叶介绍:“这条河就是城东那条河的南边,这里河段枯水期约宽十五至十八米,讯期宽至四十多米,这座桥整体长四十二米,中间三个大孔,靠岸两侧各有两个小一点的,去年十月进入枯水期开工建造,材料提前备齐,五百多人干活,一个月完成.
跟你说,以前过河是渡船,对岸的三个镇来县城很不方便,这桥建成通行,听说几百人跪在桥上哭了,通行前十天,天天有很多人来观看,过桥.”
苏叶想到刚看到的河边沙地,在看桥身高度,说:“感觉桥矮了点,发大水时会淹过桥面吧?”
“会,不过大师父说桥身不能再高了,按往年讯期水位计算,每年只有两到五天被淹,被淹也不怕,建造时花的和种材料和糯米都是上好的,大师父说这桥用一千年也不坏”,谢卫华回道.
苏叶默,她想到前世看到的各种新闻,有千年、五百年历史的各种石孔桥,被洪水冲泡后依然屹立不倒,大师父这话她信.
苏叶迎着晨光微笑道:“我信,说不定三千年后它还在.”
谢卫华笑了笑.
一路过去,眼看到的村子,房子几乎是黄泥茅房,砖瓦房每个村里就这么两三栋.
靠近路边的村里,苏叶看到了一般农村的脏乱,房子地基没规整好,看过去房子交叉错落、凌乱,不像福家村排成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空气中带有各种淡淡的屎味.
碰到的大人孩子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没看到有穿新衣服的,小孩子脸全是黑乎乎,手脏兮兮的,苏叶明白,这才是真正的农村.
阳光逐渐猛烈,去的方向是东南,车架被阳光斜晒到,苏叶进马车里坐着,车窗帘、门帘子撩边上,在里面也没那么热.
过了石桥一个时辰后,车队进入南华镇,路上谢卫华去苏叶说过,南华镇很小,只有一条一里长的大街,大街两旁是民宅,镇衙在正中间.
看得出来,大街是福家村新修的,平整又干净,街道五米多宽,两边是各种铺子,街两边摆有各种小摊,今天是集日,也没到中午,街上人还挺多.
上回谢卫华来的时候在镇尾买了个小院,苏世泊买了个较大的宅子,也在镇尾方向,车队进入大街,从大街中间慢慢驶过,不愿意被人好奇打量,还没进大街苏叶把车窗帘门帘放下.
外面各种幺喝声,讨价还价声传进车里,隔着帘子,苏叶也能感受到车外的热闹.
山中小镇很少看到马车,更不用说一下看到五辆,还有三辆骡车.
车队过去后,人们好奇问货的店老板或店小二:“那是什么人啊,看马年比谭地主家还有派头,瞧着那马,那骡子毛色发亮,喂得真好.”
知道消息的店老板:“福家村的人,半个多月前福家村的人在我们镇周围一口气买下七千多亩的荒山,开荒出来种苹果,这回怕是来开荒的,兄弟,想找活干这两天来镇上等消息.”
“要是真的就太好了,我听说他们现在在西梅镇那修路,正想去看看要不要人.”
“给他们干活准没错,福家村的人真有钱,还干实事,人真好,南丰桥一通,我出去进货太方便了.”
“是啊,修路时我们干活,从不拖工钱,干活卖力还有奖金,老板,快把酱油打给我,我得马上回家和我兄弟说有活干了.”
相关的话题很快传遍整个镇,镇长,各大小地主很快得到消息,反应也不同,镇长自然是高兴的,荒山免税三年,三年后税收大增,而且开荒需要大量人工,农民挣到钱,也花钱,想到以后小镇越来越繁华,镇长大喜.
大小地主们很不开心,非常不开心,买那么多荒山需要很多人开荒,种果树要人,管理果园要人,摘果要人,可以想像人工越来越贵,说不定收粮时还请不到短工,粮食收不上来,想想就可怕,事大发了,能高兴起来才怪.
可福家村的人又不能得罪,先不说打不过,县衙门的捕头是他们村的,还有一个在外当官,虽离得远了,但说不定那人和现在的县太爷同窗,就是不同窗,所谓官官相护......,福家村还有四人举人,好几个秀才,听说有个退下来的大官住那里,儿子是京官......,能得罪得起吗?脑袋坏了才去得罪他们.
这些苏叶他们不知道,快到镇尾时,谢家一辆马车一辆骡车和大家分开,继续向后赶去,其它人住进苏世泊的宅子.
马车停下,苏叶挽开门帘下了马车,猛烈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听谢卫华和她说:“叶子,你先进堂屋歇着,东西我们来搬.”
苏叶擦额上的细汗,应道:“好,先把车后的酸梅汤卸下来,喝了再搬东西,冰块怕是化了,一会怕是不凉了.”
“行,快进去.”
苏叶手掌放额头档住阳光,挣开眼睛,大致看了一下,马车是在院里停下的,正房只有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院子小,骡车在门口停着.
堂屋门紧闭,苏叶快步走过去,推开门,进了堂屋,眨眨眼睛,看清了东西,堂屋里一个大炕,炕上一个炕桌,就什么都没有了.
虽然谢卫华离开前请人打扫过,几天过去,炕桌上还是有一层薄薄的微尘,苏叶正想出去打水来擦擦,张铎端一个木盆进来,带一块抹布,苏叶和他说:“我来擦,外面太热,赶紧去喝酸梅汤,把东西卸了,进屋.”
张铎知道大太太性格,也不坚持自己来擦,应一声,放下木盆出去了.
苏叶快速把炕桌炕上擦干净,谢卫华把凉席搬进来,苏叶接手铺上,随后谢卫华搬装酸梅汤的陶罐搬进来,张铎把装碗勺的篮子拿进来.
碗勺都是干净的,苏叶直接把酸梅汤装碗,夫妻俩喝凉丝丝的酸梅汤,舒了一口气.
等把屋里卫生搞好,行李归整好,也到中午了,苏叶夫妻俩的午饭是从家里带来的肉夹馍,俩人吃过苦,并不觉得简陋,一人吃了五个,在喝一碗已经不凉了的酸梅汤,进房间歇着.
谢家买的荒山在镇南十二里处,不远,两人打算下午申时中阳光没那么猛烈时再去看一眼.
两人歇半个时辰后起来,喝凉茶,说说话,谢卫华打算明天再开始找人建三栋木屋,两栋大的,一栋放成材的树木,一栋放木炭,另一栋小点住人,谢卫华打算请荒山最近的村民看守,他们住镇上,早晚来回.
苏叶看他计划,问:“你不担心他们偷卖木头.”
谢卫华回她:“请人我想让村长帮着挑人,再对数量,而且,他们不敢的.”
“成材的树多吗?”
“不多,不成材的到十月再砍,到时都烧成炭,目前要干的是砍成材的树和开山脚下的荒地.”
“你打算十月后烧荒?”
“嗯,那时烧荒正好,草籽也一起烧掉,明天我要忙一天,后天我再和你上山”。
“嗯,不知小五现在怎样了”
“哭一哭,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