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并非没有安慰。安慰之一是瑞士馆(见图23)。虽然叫瑞士馆,但那里并没有“馆”,也就是没有建筑,只是在广场上方立着一棵用细铝棒组合而成的柔嫩的“树”。
瑞士馆的主张就是没有场馆。与建造“场馆”,也就是“建筑”相比,种一棵树要重要得多,必要得多,这就是瑞士馆所呼吁的。用细铝棒组合搭建而成的“树”与黑川那种大煞风景的舱体相比,也要优雅得多,美丽得多。有人身为建筑师却对建筑加以批判,这让我感到吃惊,同时也给了我勇气。
天渐渐黑了,会场也稍微凉快了一点,我进入了法国馆的咖啡厅。因为我没有勇气进入桌上铺着白色餐巾的西餐厅,所以才进了咖啡厅。排队后我拿到了塑料制的餐盘,其美丽程度让我叹为观止。一般的餐盘是把碟子放在餐盘上,而这里的餐盘则是在餐盘本身上就有各种凹槽,可以把自己喜欢的沙拉、肉、法式面包等放在凹槽里,这样就不需要额外的碟子了,一个餐盘就能满足所有需求,这种极简主义让我感动。汤匙、叉子、咖啡杯等在设计上也使用了和餐盘的凹槽同样的弧线,所有的餐具都在演奏着同一首轻快的旋律。
我感到小小的餐盘中包含着对于新生活的一种建议。正如瑞士馆宣告已经不需要建筑了那样,这个薄薄的、简洁的餐盘似乎在宣称,物品也可以不要了。我们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都是:拥有许多物品就是富裕。但物品多了之后,人反而会变得不自由,这就是法国馆餐盘的主张。豪华的碟子沉重无比,除了碍事,没其他用处,只要有一个小而轻的餐盘就足够了。比起被物质束缚、为了物质而活着,抛弃物质、悠闲散漫地生活要酷得多。在那个千里丘陵的夜晚,对于建筑和物质已经快要失去兴趣的我下了这样一个很大的决心。
能够下定这个决心,大阪世博会我就没有白去。虽然我对黑川纪章失望透顶,但因为瑞士馆的广场和法国馆的餐盘,我的建筑之梦得以延续下去。我抱着建筑很有意思、设计大有可为的想法,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