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市区静晖大厦突然出现青龙的消息,立刻成为一颗超级重磅*,各种新闻铺天盖地而来。
原本的临时指挥小组迅速重新扩建,一个涵盖政府、警察、武警、军方、科学家等各部门和领域的联合行动指挥部成立,其中科研组的办公室便设在九渊博物馆,而麦教授则是专家组成员。赵金生被专门安排为联络员,负责协调科研组与指挥部之间的上传下达。
青龙虽潜入并消失于长江中,但毕竟没人能证实其已经死亡,会不会重新回来谁也不敢打包票,而且许多人都猜测,用不了多久,青龙势必重来。
我、郭美琪和杜志发三人,自然在博物馆里,作为亲历者,参与其中的一些问询事宜。当天晚上,麦教授组织大家召开了一次会议。
“我想当下最紧要的任务有两个:其一,是在火力布控上做好准备,这个是军方的任务;其二,是要弄清楚青龙的目的,它到底想要什么?或是想要干什么?这就是我们在座各位的首要任务。”
“麦教授,我想这个根本不需要讨论,毫无疑问青龙是来找鬼雨异珠的。”一个五十多岁,戴着无框眼镜,鬓角略显斑白的男人说道。
麦教授撑着下巴,静静听着,没有立刻说话。
郭美琪说:“我觉得不是,如果是因为鬼雨异珠,那青龙应该直接来博物馆这里,而非静晖大厦。”
那个男人立刻说:“你们几个当然会说不是因为鬼雨异珠,因为鬼雨珠是你们采的,如果真是因为这个原因,你们是要为此次事件负责任的!”
杜志发嚷了起来,说:“放屁。你要是去山里旅游,遇到一只老虎,自己逃下山时老虎跟着下山了,伤了人,那难道是你的责任?你自己本身都是受害者。”
麦教授说:“我们现在是讨论原因,不是讨论责任。杨宣,你是今天引开龙的人,你说说。”
“一开始,我跟这位……”
“这是田沛,田博士,与你爷爷在同一家研究所。”麦教授介绍道。
“哦,最初的时候,在酒店里时,我的想法跟田博士一致,认为它是冲鬼雨珠而来。但后来,我的想法就变了,因为青龙是追着我的,因为我们几个在静晖大厦,所以它才会去那里,并且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我脖子上的龙牙。青龙在下面时,跟我近距离接触过,或许它能够记得、识别我这颗龙牙中的磁场信息。正是在这个想法的直接驱动下,我们几人开车将青龙引到了开阔的长江大桥,所以事实证明,青龙确实是追着我们几个的,而不是为了鬼雨异珠。”
田沛不说话了,另一人问:“你的龙牙从哪里来的?”
“小时候,我爷爷给我的。”
然后几个科学家低声讨论了一番,似乎在探讨要不要对龙牙做一番检测。我听到后,继续说:“不过到了长江大桥之后,我又有了一个新的疑惑,从下午到现在,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麦教授做了个手势,说:“你继续讲。”
“我现在觉得,青龙也不是在追我的龙牙,因为在桥上撞车之后,当我徒步继续向前跑时,它压根儿就不看我,也不注意我,即使我大喊大叫也没用。”
田沛说:“照你这么说,青龙既不是追鬼雨珠,也不是追你们,那就只能归结于运气不好,点儿背闹龙灾了?简直是笑话。”
另一个人说:“田博士,那你说该怎么办?”
“我们在座的各位,都是龙研究领域的专家,今天的青龙事件,尽管造成了巨大的损失,这是大家不愿看到的,但同时也说明了我们这个领域存在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这是个机遇。不过呢,说起龙研究,恐怕全世界对龙最有研究的,还是采珠人。”田沛说着,指向我们,“他们四个,本是去追简清明的,简清明是受国际刑警组织通缉的,这不错,他是个大坏人。但坏人也有利用的价值啊,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简清明的祖上是南珠王,咱们中国头一号的采珠人,他们整个家族也一直是在做采珠这个行当。论对于龙的研究、对付龙的方法,我看,还就只有简清明最在行。”
麦教授皱着眉头,缓缓说:“你的意思是,让简清明为这件事出谋划策?”
我立刻站起来,说:“简清明根本不懂,他在下面对付龙的手段,也就仅仅是用SADM、用武器,别的什么办法都没有。”
田沛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懂?至少他们家祖上是屠过龙的,你屠过吗?难道他的手段,得先讲给你听不成?”说着,转向麦教授,“麦教授,不是我妄自菲薄,根据我的判断,咱们这帮人加一起,对于龙的认识,可能都抵不上简清明一个人。现在是特殊时期,我建议,以专家组的名义,给指挥部打报告,考虑让简清明戴罪立功,否则,恐怕会有更大的麻烦和损失。”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费尽千辛万苦才将简清明绳之以法,要是现在把他放出来,我简直连死的心都有。
赵金生欲言又止,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
郭美琪说:“麦教授,你知道的,简清明其实也没有办法,他老奸巨猾,想借机跑了罢了。”
这时候,杜志发站起来,直接将一杯水朝田沛泼去,骂道:“你个王八蛋,除了会瞎叨叨,还会什么?如果要简清明,那指挥部请你来当摆设啊?!”
田沛抹着脸上的水,站起身,指着杜志发说:“你们几个别想推卸责任,青龙出现就是因为你们采了鬼雨珠,这次所有的损失都是因你们而起。等着吧!”
我也站了起来,说:“珠子是我采的,如果你能证明青龙真的是因为这个而来,那么这个责任我来担,跟他们没有关系。我的命就在这里,如果需要,随时来拿。引青龙去长江大桥时,我就没打算活着回来。”然后俯身撑住会议桌,用手指着他,“但姓田的,你听好,如果简清明被放出来,我一定来找你算账。”说完,我拉着郭美琪和杜志发就出了会议室,赵金生因为是联络员,所以不得已还得留在那儿。我们三人坐到博物馆外的山顶上,夜风习习,但难以解去心头的烦躁。
杜志发说:“那个田鸡,简直能把人气死。我们抓了简清明,到头来还变成是我们的责任,简清明反而能戴罪立功,这简直,我×……”杜志发越说越气,捡起一块石子朝山下扔去。
我说:“这个我倒不担心,他即使再说,白的也不可能变成黑的,青龙根本不是因为鬼雨异珠而来,明眼人都能想通,指挥部也不会听他乱嚼舌头。”
郭美琪说:“嗯,这个我知道,否则咱们也没法将它从静晖大厦,一路引向长江大桥。但你刚才说,青龙能追到我们,也不是因为你的龙牙?”
我摇摇头,说:“应该不是,在桥上的时候,我能明显感觉到,它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我身上,而是在警车。它最后一个动作不是追我,而是拍了那警车一下,当时你们三人都还在车上。”
杜志发说:“那你的意思是,青龙追的不是你,而是我和Maggie姐?”“或者是赵金生。”我补充道,“但具体是哪一个,我也不清楚。”
这时,两个警卫跑了过来,说:“麦教授请你们过去一趟。”于是三人转头,一会儿后来到麦教授的办公室。
我说:“教授,你们的会开完了?”
“是啊,不过不欢而散。”
杜志发说:“就是因为那个田*?”
麦教授笑了笑,倒了几杯酒,递给我们,然后说:“其实跟他倒没有太大关系。只是这些专家说起来都是研究龙的,但其实大家都来自各个领域,有的是生物专家,有的是地质方面的,还有的是研究植物的,只不过这些领域与龙都有交集而已。所以,很难一起讨论出什么方案。不过最后大家一致同意的是,你们三个人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因为你们很可能是龙的目标。必要时会通过你们,将龙引到合适的地点,再开火。”然后看着我,“所以田沛说青龙冲着鬼雨珠而来,是站不住脚的。”
郭美琪不解地问:“杨宣刚才说,他能肯定,青龙不是追他和他的龙牙,而是我、杜志发和赵金生三人,但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它干吗要追我们?杨宣好歹还有龙牙,可我们三个,什么都没有,青龙又是通过什么追踪的呢?”
麦教授说:“龙牙和异珠,都是能量的不同形式,就像是磁场的南北极,可以相互作用。但这个世界上,能量点很多,也就是干扰太多,青龙应该很难去寻找某个特定的能量场,所以我也觉得跟杨宣的龙牙没什么关联。至于具体是什么,我现在还不太说得好。”
杜志发摇头咂嘴问道:“麦教授啊,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这鬼雨珠采回来,除了能发光,怎么其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不是说好了能呼风唤雨的吗?”
我说:“谁跟你说好了?”
“不,我不是说说好了,我是说麦教授原先不是说鬼雨异珠能呼风唤雨的吗?还什么能毁灭一座城市之类的。”
麦教授嘴角挑笑道:“这个问题很简单,我问你,发电产生电流的原理是什么?”杜志发摇头说:“我又不是科学家,这我哪儿知道。”
郭美琪在一旁直笑。
我叹了口气说:“这是初中物理好吧?切割磁感应线啊!”
麦教授继续说:“要产生电流很简单,一根金属棒,在磁场中切割运动,是吧?那么同样的,我刚才说过,龙牙和异珠,都是能量的不同形式,就像是磁场的南北极,可以相互作用,所以我们将龙牙和异珠这二者的相互作用看成一个磁场,但如果仅仅是这样,行吗?”
杜志发说:“少了一根棒?”
“对了,你其实还是很聪明的。不过我们这里不是需要一根棒,我们这里需要的是一条龙。有了龙,然后龙的能量全在龙牙上,龙牙与异珠相互作用产生能量场,最后通过龙的身体产生电流,这个电流就是——风雨雷电。当然,不同的异珠,最终产生出来的电流是不同的,但鬼雨异珠的作用就是——风雨雷电。”
杜志发吃惊之余,又愣愣地问道:“必须要龙?”
“你如果能用木棒产生电,那你就可以不需要龙,而通过你杜志发。”麦教授说道。
我眼珠子转着,缓缓说:“教授,如果非要龙才能产生呼风唤雨的效果的话,那简清明为什么非要花这么大的代价去采鬼雨异珠呢?”
麦教授抿了几口酒,说:“杨宣,你得知道。在龙的研究领域,我们知道的都还很少,许多知识都是在不断摸索之中逐渐完善。比如在得到鬼雨异珠之前,我也认为,人得到了鬼雨珠,就可以达到那种特殊效果。但经过这几天和国内一流的专家一起研究,我发现可能那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罢了。人是人、龙是龙,异珠就是龙的,咱们得到了也发挥不了其作用。”
见我不说话,麦教授说:“是不是很失望?”
我摇头说:“倒不是失望,我原本就只是为我爷爷的事情才去的,能抓到简清明我就满足了。只是……只是以我对简清明仅有的了解,觉得一个采来没有超常作用的异珠,他这种人,是不会倾尽全力去弄的。”我咂咂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当天夜里,我们四个人全在博物馆休息。我心里烦躁异常,虽然身体极为疲惫,却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爬了起来。路过郭美琪房间时,听到里面咳嗽得很厉害,于是敲门进去,发现她面色蜡黄,我坐到她旁边,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可能感冒了,有点儿发烧。”
于是我去弄了一块湿毛巾,搭在她的额头,这时却发现她面部以及脖子上,长了不少弥漫性的红色斑疹。我刚准备问情况,谁知她又赶紧起来,跑到卫生间去呕吐。
我瞬间联想到在十狱阎殿下面时,简清明给她打的那一针,登时惊得出了一身冷汗。等她吐完,我说:“咱们去医院吧。”
郭美琪躺在床上,说:“没事的,我先躺会儿。”
“不行,去医院。我担心简清明的那一针。”
因为四五天都没反应,郭美琪自己都可能忘了那茬儿,经我这一提醒,她想了起来,考虑片刻后,点点头。
尽管我开得飞快,但就路上这么一小会儿,郭美琪的病情却越来越重,肝脏部位也开始疼痛起来。因为我们几人此时的特殊性,赵金生作为联络员,早就通知了医院,所以郭美琪立马便被送进了特殊病房,赵金生与杜志发随后也赶到了医院。
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郭美琪,以及迅速由面部、颈部扩散到全身的红斑丘疹,我简直束手无策。我们只好坐到楼梯间抽闷烟。
半天之后,医生做出了诊断,令我们大吃一惊,是一种我从未听说过的病——GVHR,即“移植物抗宿主反应”。
我难以置信地问:“移植物?她哪里做过什么移植?医生你们搞错了吧?”
医生说:“她的情况极为特殊,我们开始也不敢肯定就是GVHR。但考虑到你们提供的情况,说她之前接受过针剂注射,我们才最终确定的。”
杜志发问:“打一针跟什么移植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倾向于认为,那一针注射的是血液,再具体一些讲,可能是一种造血干细胞。”赵金生似乎有点儿懂了,问道:“造血干细胞?那就是骨髓啰?”
“也可以这么讲。而且新移植的血细胞增生分裂速度极快,其中的活性淋巴细胞正在对患者的皮肤、消化道和肝脏,进行免疫攻击。仅仅是在正常情况下接受了一针注射,就产生了这么快速的病变,我们也是头一次见到,简直有点儿不可思议。”
我说:“医生啊,既然你们知道是什么病了,那应该是可以治的吧?”
医生稍微怔了一下,说:“我们会尽力的。”说完,他走了一步又停住,转过头,“不过你们恐怕要提前做好准备,普通的GVHR还可以通过药物抑制,但她的情况很特殊,从来没遇到过,我们没有把握。”
“那有哪家医院有把握治吗?”
医生顿了一下,然后说:“恐怕这是整个医学界的头一例。”
我们三人傻愣在那里,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一看是梁丕,我接起电话:“喂?”
“怎么?听起来声音很沉重嘛,屠龙英雄。你都上了报纸头条了,应该高兴才对啊。你在哪儿?请你吃饭。”
“郭美琪病了,在医院。”
“昨天受伤了?”
“不是,很麻烦的。”
“血液病?”
我听了微微一怔,说:“你怎么知道?”
“简清明不是给她打过一针吗?我猜的。”
“那狗×的不知道打的什么,医生说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跟人移植了骨髓之后的什么抗宿主反应一样。”
梁丕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杨宣,看来你可能得到我这里来一趟。”
“郭美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我没心思出去。”
“你必须得来,如果你想把那条龙解决的话。新海湾广场B座1107,我等你。”
这话算是戳中了我的要害,如果不能解决青龙,恐怕最终还真有可能放了简清明;另外,郭美琪这里,我除了干等着,别的什么忙也帮不上,于是跟杜志发说:“你跟我去梁丕那儿一趟。”然后又对赵金生说:“梁丕找我们有点儿事,好像是跟龙有关的。”
“行,你们快去快回,我走不开,还得去指挥部。”
我和杜志发开车来到梁丕约定的地方,不是他自己的公司,也不是他的家,一进去,里面空间不小,被透明玻璃隔成不少工作间。正对大门的墙壁上,有一张超大地图,上面钉满了钉子以及蛛网般的绳子,并且还贴上了一些小方块照片或者资料。
工作间大致分成三个区域,一处摆着些实验仪器,台式显微镜、标本盒管、各式器皿等;一处是一台高大的仪器,搞不清用处,正下方是个操作台,像是解剖或者动手术的,周围则摆着数台计算机;最后一处是几排书架,摆满了书籍和各式档案盒,还有几排铁架子,从上到下全是抽屉,让人猜测会不会拉开一看,里面全是骨头。
“这是什么地方?”我一进去,四处打量着说。
杜志发说:“老梁,这整个一秘密实验室啊?”
梁丕一副落魄教书匠的模样,却叼着他的大雪茄,笑着说:“嗯,阿发挺聪明,一猜就中。”说着,转身将大铁门关上。
我看着那道厚实异常的铁门,说:“难不成还真是秘密实验室?”
梁丕看着周围,叹了口气说:“其实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而是我和你爷爷两个人的实验室。”
我四处走了走,看到一张桌子上有张照片,正是上大学前爷爷跟我的合影,不禁也长长叹了一口气。各自找椅子坐下后,我说:“喊我们到这儿来是……”
话还没说完,梁丕扔过来一本打印出来的论文,说:“看看这个。”我拿起来一看,封面上写着“龙祖肃元?专题研究一:血细胞比对分析”,然后翻开浏览了一下,里面全是表格数据以及生物学和医学术语,看不懂。杜志发凑过来要看,我便递给他,接着问梁丕:“这份研究怎么了?龙祖肃元又是什么?”
梁丕说:“龙祖嘛,就是龙的祖宗,也就是有史以来发现的最早的一条龙。”
我问:“有条青龙就够了,怎么又来条龙祖?”
梁丕说:“既然是祖宗,那肯定已经死了,放心。这条龙的名字,叫作肃元,所以合起来称为龙祖肃元。”
杜志发说:“你们在去十狱阎殿之前,就已经发现了真正的龙了?”
“开玩笑,龙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我们都没有看到过活的龙罢了。我告诉你们,杨宣脖子上挂的龙牙,就是来自这条龙,龙祖肃元。”
我有点儿不敢相信,问:“这颗龙牙是龙祖肃元的?”
“是啊,肃元是你爷爷在贡嘎雪峰海螺沟发现的,那会儿大概是70年代吧,发现时是具风干的龙尸,保存状况非常完好,躯干长度达到三百六十八米,连一片鳞甲都不缺。”
杜志发叫了起来:“我的妈呀,三百六十八米,那岂不是比这条青龙还要大?”
“要不怎么叫龙祖呢?还不止这个,后来经过测定,肃元死亡的时间大约为公元前三千年左右,也就是距今已有大约五千年。”
我说:“那肃元是怎么死的?”
梁丕的喉咙里响起几声他的那种标志性的很诡异的笑声,说:“难道你以为龙不会死吗?神仙如果不吃蟠桃,寿命都有尽的时候,龙当然也会死。”
“那这个血细胞比对分析呢?”
“虽然是具风干的龙尸,但杨教授当时却从中发现了血液组织以及红细胞。”说着,拿起厚厚一摞论文,“别看这么多页纸,其实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肃元的红细胞,在原子力显微镜观察下,其形态与人类的一模一样。”
杜志发叫了起来:“龙血与人血红细胞一样?”
梁丕说:“别激动,只是形态一样,都像是甜甜圈。但当时没法提取到血液,因为早已经风干了,所以杨教授无法进一步判断其与人血的异同,比如抗原、抗体等。不过这个研究倒是给一句话做了注脚。”
我说:“什么话?”
“龙的传人。我们都是龙的传人,不是吗?”
我朝杜志发看看,两人都觉得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过了会儿我问:“那你说到这里来是解决与那条青龙有关的问题,这是什么意思?”
“我原来根本没想到过这个,不瞒你们说,昨天我收拾东西收拾了一宿。”
杜志发问:“收拾东西干吗?”
“找个安全地方走人啊,你觉得凭常规武器能打得掉青龙?简清明他们专业屠龙者,都只挑蛟刚化成虬时打,现在这条青龙可是满能量的应龙,怎么可能打得过?所以我准备只要青龙再出现一次,老子就卷铺盖走人。临走前想请你吃个饭的,谁知一打电话,灵感打出来了。”
我嘴里嗯了一声,他继续说:“你一说郭美琪病了,我立刻想到简清明那老小子给她打的针,这还没什么,关键是你后面一句话,说是跟人移植了骨髓之后的移植物抗宿主反应一样,我脑袋里面忽然一闪,就想到了这份报告。”
杜志发说:“龙血?简清明给Maggie姐打的是龙血?”
“可能还不仅仅是龙血,而是龙髓!”
“龙髓?那是干什么玩意儿的?”杜志发惊道。
我说:“骨髓是负责造血的,那龙髓也是了?”
“没错。我和杨教授只有标本,只能在原子力显微镜下观察龙血细胞的形态,仅限于此。但简清明他们可是祖传的屠龙者啊,虽然他们杀不掉青龙,但蛟刚化成的虬,那就已经属于真龙序列了,所以虬血就是龙血啊!他们完全有可能提取出龙髓来。”梁丕思路越说越活络,“尽管简清明只给美琪打了一针,按理来说,即使是别的动物血,鸡血鸭血甚至狗血,但如果只打一针管,我想哪怕发生溶血反应,也不会有太大危险。不过如果我们假设一下,龙血确实与人血的相似度极高,但仍然存在抗原匹配问题,而且其增生、分化速度极快,对异体的攻击性极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只是一针管,也会产生与人类移植中发生的移植物抗宿主反应一样的症状,并且会更为严重,甚至一旦开始发作就无法通过药物抑制。”
我将身子靠到椅背,头朝后仰,骂了一声:“王八蛋!”
杜志发挠挠头,问:“可简清明为什么要给Maggie姐打龙髓呢?”
梁丕俯下身子,合起双手放在鼻子和嘴上,留下一双眼睛滴溜溜看着我俩,片刻后说:“鱼饵。”
“鱼饵?”我们两人说道。
“是的,鱼饵。简清明在十狱阎殿的屠龙计划是,通过一个鱼饵,让青龙吞下去,但鱼饵之上绑了SADM,这样通过内部爆炸,从而屠龙。但龙是不吃东西的,那么你用什么做饵呢?”
杜志发说:“可即使打了龙髓之后,人也没法变成鱼饵啊?!你也说了,龙是不吃东西的。”
梁丕说:“一山不容二虎、一渊不两蛟、二龙夺珠,这些话都是在说明同一个道理。龙确实是不吃食物的,它们只需要自然能量,但它们会护珠,而且每条龙都有各自占领的地域范围,如果一条龙闯入另一条龙的地盘去,那肯定就会引起争斗,这与其他动物是一样的。特别是这个地方有对于龙而言极其珍贵的异珠时,一旦出现异己,龙那是会拼了老命护珠的。”
我有些震惊,说:“简清明通过给Maggie注射龙髓,使得青龙将她判断成另一条龙,另一条侵入其领地的龙,从而对她进行攻击,吞掉她后,她身上的SADM就到了青龙腹中,最后引爆,屠龙。”我越想越觉得确实如此,站了起来,“怪不得当时我和郭美琪还有赵金生三个人,从奈河边往土坡后面撤的时候,青龙离得那么远,竟然撇下身边的那么多鬼卒不去对付,反而冲我们追了过来。当时我还纳闷,怎么光冲着我们追呢?原来龙髓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在郭美琪体内起了作用。”
梁丕接着说:“龙没法判定具体能量点,也即很难找到鬼雨异珠的下落,但它可以判断出不同的龙,它的鬼雨异珠没了,恼羞成怒,所以它最终出了天柱山内部的深渊,来找它在奈河边曾经识别到的那条侵犯它领地的龙,也就是郭美琪。”他站起身,踱步走到窗户前,“所以,青龙一直追的是郭美琪,而不是你杨宣。现在,龙髓在郭美琪体内大量且快速地增生、分化,并且对宿主脏器发动强势的免疫攻击。你们注意这个不是排斥反应,不是宿主抗移植物,而是移植物抗宿主,并且只一针管,就有如此强烈反应,可以想象,龙髓的威力有多么惊人。”
梁丕转身来到我们身边,缓缓说了一句话:“郭美琪现在浑身上下流淌的是——龙血!所以,把青龙引来的罪魁祸首是简清明,如果不是他给郭美琪注射龙髓,青龙根本就无从追起。”
这个结论,让我和杜志发两人震惊无比,我在实验室里来回走了许久,方才逐渐平静下来,问:“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郭美琪?”
“我这边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剩下的就在医生,但我说句难听话,几乎没有希望……”
我重重坐到转椅上,仰头看着天花板,长长叹息,心里在想:难道我这辈子注定与情无缘吗?大学四年,对女朋友那么用情,最后抵不过分开一个月;自从认识郭美琪,她就像一缕阳光,扫走了我心中原先的阴霾,但谁能想到,结果却成这样,唉,造化弄人。
杜志发说:“宣哥,每个人都有命啦。该活的时候怎么都死不了,该死的时候怎么都没法活。我不相信Maggie姐现在会死,她不会有事的。”
有那么一个念头,在我心里瞬间闪过,却令我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此时听到杜志发安慰我的话,我嘴角浅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自己坐起身来,问:“老梁,你说要怎么才能屠龙?”
梁丕眼中露出一丝精光,说:“龙吸收的自然能量,最终全都集中在龙牙上;而奇贝异螺吸收的自然能量,最终凝结为异珠。龙牙和异珠都是自然能量,两者相互作用,形成一个强大又无形的能量场。”
杜志发说:“怪不得所有图片和雕刻上,珠子全都被龙衔在嘴里,这样龙牙和异珠的相互作用会最强?”
“其实也可以将异珠放在别的地方,但龙没有衣服,没有口袋,所以最简便的办法,就是衔在嘴里。”
我说:“龙牙与异珠相互作用形成能量场,再以龙本身为媒介,就如同磁场中的导体棒那样,最后产生各种各样的魔力,比如风雨雷电。”
梁丕一脸惊讶,说:“对。你太聪明了。”
“这是麦教授告诉我们的。”
梁丕将凳子朝前拉了拉,说:“现在我们有龙牙,而且是龙祖肃元的龙牙,它可是龙王级别,超强的;有异珠,鬼雨异珠;原本还差一条龙,但是现在也有了。”他眼中精光更盛,“那我们就可以获得异珠的魔力,我们可以召唤风雨雷电,以此来对付那条青龙!”
我皱眉问:“你是说郭美琪?”
“郭美琪的体内现在是百分之百的纯龙血,她就是一条龙,她就是龙女。”
杜志发说:“可Maggie姐她昏迷不醒,而且你自己也说她极度危险,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让她来操纵鬼雨异珠的魔力,对付青龙?”
梁丕诡异地笑了起来,说:“龙髓都有了,难道,我们不可以学简清明,再造出一个体内流淌龙血的人吗?”
我说:“那样是会死人的,就像郭美琪,注射龙髓后的四五天内不会发生GVHR,但一旦发作,就会……就可能死去。”
梁丕幽幽地说:“这个世界上,成功总是与代价成正比的。要想杀掉青龙,怎么可能没牺牲?牺牲的是一个人,挽救的是全世界。”
我和杜志发都没说话,梁丕接着说:“你们可以把我的这个发现,告诉指挥部。具体怎么样,让他们来定吧,不过得快,否则如果郭美琪不幸去世,那她的血就没法再供下一个人选使用了,得在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前,采到她现在体内的龙髓。”
从新海湾B座1107出来后,我和杜志发开车去了九渊博物馆,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麦教授。
麦教授一脸凝重,在房间里思考了很久之后,说:“这个梁丕真是个人才啊,难怪你爷爷会找他一起合作,两个人秘密研究。”杜志发说:“那麦教授,您是觉得他这个方案可行了?”“眼下也没有别的路,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试一试了。况且梁丕的这个推测,可以完全解释Maggie现在的情况,让人不得不信。”
既然已经将消息告诉了科研组,我也没有别的想法,满脑子中只剩下郭美琪的样子。心不在焉地跟着他们开完第二次会,听着他们一群人在讨论由梁丕推测出来的这个疯狂的方案。这次跟我爷爷一个研究所的那个田沛,倒是乖乖地将嘴巴闭上了,因为事实证明,罪魁祸首是简清明,如果不是他给郭美琪打的龙髓,青龙根本不会出来。
等到散会,我便下了楼,开车去医院。尽管我不愿相信郭美琪的情况很危险,但心底还是知道,人是没法改变现实的,有些事情,你可以骗自己,麻醉自己,但最终还是不得不正视其残酷的一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