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鸡只剩下最后一块了。索伯恩提了一个早上的水,为他们接下来的三次发烧做好准备。寒栗开始提前袭击他了,高烧也比以前厉害了许多。他不停地喝着水,经常把头伸进床头边的水桶里喝水,水都把他的肚子灌满了。凌晨两点左右,他的烧退了,然后开始沉睡起来,水桶里的水几乎见底了。
天刚蒙蒙亮,索伯恩被不远处的一阵古怪的声音惊醒了,——像是水花四溅的声音。他扭过头,看见离他的脸不到一英尺的地方,有两只闪亮的眼睛——一只大野兽正喝着放在床头的桶里的水。
索伯恩惊呆了,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接着又闭上眼睛,认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做了一场噩梦,梦见自己的床边站着一只虎,正贪婪地舔着水。但舔水声还在继续。他又睁开了眼睛,没错,那只虎的确还在那儿。他想尽力发出一些声音,却只是轻轻地咯咯了几下。那颗巨大的毛茸茸脑袋移动了,从两只亮闪闪的眼球下面传来一阵鼻子吸气的声音,然后,这个动物也不管他是谁了,拔腿就跑,穿过小屋躲到桌子下面去了。索伯恩现在完全清醒了,用胳膊支撑着慢慢站起身,有气无力地喊道“嘘-嘘-嘿”。桌子下那双闪亮的眼睛又出现了,接着灰色的体型也靠了过来,它静悄悄地走过地面,从房间中的一个地窖口的圆木下钻过,然后消失了。那个地窖原来是用来放土豆的。那是个什么家伙?这个病男孩很快明白了,毫无疑问,那一定是头凶猛的野兽。想到这里,他害怕起来,浑身不由得颤抖起来,还有一种孤立无援的感觉。那一整夜他都处于半睡半醒的状态之中,有时他会突然惊醒,在灰暗的光线中,再次搜索那两只恐惧的眼睛,还有那个移动着的庞大的灰色形体。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夜里发生事情到底是真实的还是自己在做梦,可他还是拖着没力气的身体,拿来一些柴草,将那地窖口堵上了。
他们三个人都没有了食欲。即使如此,他们也尽可能地忍着少吃,因为从现在开始,只剩下一块鸡肉了。事情已经很明显了,科尼肯定以为他们已经去了埃勒顿家,而且得到了他们需要的全部食物。
一天夜里,高烧过后,索伯恩感到浑身虚弱,正打着瞌睡,突然被房间里的一阵声响吵醒了,是一个正在咬嚼骨头的声音。他环顾四周,看到那扇小窗户上有一个模糊的影子,窗户前面的桌子上正蹲着一个庞大的动物。于是,索伯恩大声喊了起来,甚至还用力将自己的靴子砸向这个入侵者。可是那家伙轻灵地跳到地面上,又从敞开的门洞里钻了出去。
索伯恩明白了,这次可不是在做梦。那两个女孩也明白,她们不但听到了动物的声音,而且连唯一的鸡肉——她们最后的食物,也不翼而飞了。
那天,可怜的索伯恩几乎就没有下过床。那两个病恹恹的女孩子也气哼哼地骂那畜生。后来,索伯恩在泉水的下游找到了几颗浆果,他们三个人分着吃了。他还和平时一样做好了御寒和解渴的准备工作,但是这一次,他还额外增加了一样,那就是在他的床边放了一把旧鱼叉,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武器,现在的枪已经失去了作用。家里只剩下一只松树根蜡烛和一些火柴。他知道那野兽还会再来,它同样挨着饿。现在它不可能在小木屋里再找到任何食物。想轻易拿走躺在这儿的活猎物,那有这样便宜的事呢?他又想起了那只棕色的小鹿被同样残酷的嘴叼走时的样子。
索伯恩又用柴将那个洞口堵住了。这天夜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只是没有凶猛的野兽来造访。那天,他们的食物是面粉和水,为了做饭,索伯恩用了一些堵住洞口的柴草。露有气无力地尝试着讲了一些笑话,她估计自己现在已经轻得可以飞起来了,她也设法站了起来,可是她始终没走出她的床边。像往常一样他们做好了各种准备,熬过了那个夜晚。可是,一大早索伯恩又被床边的舔水声吵醒了。在那里,又像那天晚上一样,从窗口照进来的昏暗晨光中,可以看到两只闪闪发光的眼球、大脑袋、灰色的身躯。索伯恩用力大喊,却只发出来了微弱的声音。他慢慢地撑起身,再次大声喊道:“露,马格特!山猫——山猫又来了!”
“愿上帝保佑你,我们起不了床。”她们无奈地回答道。
“嘘—嘘—嘿!”索伯恩再次尝试着把野兽赶走,它猛然跃到了窗户边的桌子上,站在那只无用的猎枪旁咆哮起来。索伯恩以为它要跳过玻璃窗,因为它正面对窗户站着,可是山猫却突然转过身来,怒视着男孩,他看到它的两只眼睛露出了凶狠的目光。索伯恩慢慢地走到床边,向上帝祈祷,因为他觉得,目前这种情况,不是山猫死,就是自己亡。他划了一根火柴,点燃那只松树根火把,然后左手拿着燃着的火把,右手拿起那把旧鱼叉,决心要与山猫拼个你死我活。可是他太虚弱了,鱼叉拿在手里只能当着手杖使用了。那只巨兽站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身体却微微蹲着,似乎要跃起来。在火把的照耀下,它的双眼泛起了红光,短尾巴左右不停地摆动,吼叫声也更加尖锐了。由于身体软弱,索伯恩的膝盖重重地碰撞在一起,但是他握平了鱼叉,有气无力地向那个畜生刺了过去。就在那时,山猫跳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向他扑过来,一切都不像他最初预想的那样,可能是蜡烛的火光和男孩的勇气发挥了作用。那畜生越过了男孩的头,落在了很远的地上,并且马上溜进了床铺底下。
然而,胜利是暂时的。索伯恩把火把放到了木屋的壁架上,然后双手握住鱼叉。他知道,自己是在为自己的生命战斗。他也听见女孩子们微弱的祈祷声。他现在只盯住床下那双闪光的眼睛,听到它发出更加尖锐的吼叫声,那只野兽又要开始行动了。索伯恩费了很大的劲儿才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投出了那支鱼叉。
鱼叉似乎击中了比木头更软的东西。接着,一声惨叫声传来了。男孩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在了这件武器上,而那只野兽还挣扎着要向他扑过来。他已感觉到它的牙齿和爪子正在撕咬着鱼叉的手柄。不顾男孩的攻击,山猫又靠了上去,它那有力的胳膊和爪子正在伸向索伯恩。此时的索伯恩已经不能再坚持多久了。最后,他用尽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只比刚才的力量大了一点儿。那只野兽倒了下去,接着是一声咆哮,一声吼叫,它突然屈服了。那支朽了的旧鱼叉的矛头也折断了。突然,那野兽跳了起来,向索伯恩扑过去,但是没有碰到他,只是从他身边经过,然后穿过洞口就逃走了。从此,就再也没有见到这只山猫了。
此时的索伯恩因力气用尽,一头倒在**,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躺了多久,索伯恩醒了过来,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这时,他听到一个响亮,愉快的声音:“喂!喂!难道你们都死了吗?露!索伯恩!马格特!”
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只听见门外响起了马蹄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然后门被有力地推开了,科尼大踏步走进屋里。他还是那样的英俊,那样充满了活力,但是当他走进这寂静的小木屋时,脸上立即流露出了恐惧和痛苦的表情!
“死了?”他气喘吁吁地问。“谁死了?你在那里?索伯恩?”然后又急促地问到,“谁死了?是露?还是马格特?”
“科尼——科尼,”从床铺上传来了虚弱的声音,“她们在那边,病得很严重,我们没有吃的了。”
“哦,我是多么的愚蠢!”科尼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我满以为你们已经去了埃勒顿家,并且拿到了你们需要的东西。”
“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科尼,你刚离开,我们三人就接着病倒了。后来,那只山猫又来了,偷走了鸡和屋里所有能吃的东西。”
“哦,你对它进行了报复。”科尼指着泥板上和圆木下的血迹说道。
有了好的食物,经过细心的照料,再加上药物的帮助,他们三人很快就恢复了健康。
转眼一两个月就过去了。一天,女孩们说她们需要一个新的过滤桶时,索伯恩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棵空心的椴木树,中间绝对有一只大桶那么大。”
于是,索伯恩和科尼一起去了那个地方。当他们砍好了他们所需要的木料时,突然发现枯树中间有两只枯干了的小山猫和一只母山猫的尸体,在老山猫的身体的一侧,还插着一支断了柄的鱼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