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伯恩是在城里长大的。他刚来这里时,并不敢轻易走进森林的深处,只是活动在能听到科尼的斧子声的范围内。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走越远。他没有靠树上的青苔来辨别方向,而是靠太阳、指南针和景物的特征来辨别方向。起初,他只是想更多地了解野生动物而不是杀掉它们。不过自然学家与运动员往往也有密切的关联。为了防身他总是枪不离手。在那块空地上,算得上动物的就是一只肥胖的旱獭,它住在离小木屋几百码远的一颗树桩下面的一个洞里。在阳光明媚的早晨,这只旱獭总是躺在树桩上晒太阳,不过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因为这是是它在丛林中得以生存的保障。旱獭一向都保持很高的警惕性。索伯恩不仅开过枪,也设置过陷阱,但都没有成功地捉住它。

“到这边来,”一天早晨,科尼说,“我们该吃新鲜肉了。”他取下枪,那是一把旧式的黄铜小口径步枪。科尼装子弹的慎重样子证明他是一个真正的枪手。他把枪稳固在门框上,然后开了火。旱獭仰身倒下了,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索伯恩赶紧跑过去,然后带着猎物得意洋洋地返回来,嘴里一边喊着:“子弹穿过了头。一百二十码远的距离,你真行!”

科尼虽然感到十分的欣慰,却没有笑出声来。他那原本就很明亮的眼睛此时也因高兴而露出喜悦的神色。这不仅仅是一次单纯的猎杀,因为旱獭正在大肆破坏自己窝周围的庄稼,而且受损区域还在不断扩大。旱獭的鲜肉让这个家庭享用了一顿美餐。科尼还教索伯恩如何利用它旱獭的皮。首先毛皮要在木炭灰里面埋上二十四小时,这样就能把皮上的毛去掉了,然后这块皮要在肥皂水里泡三天,等它干的时候还要用手搓,直到搓出来一张洁白而又结实的皮制品。

索伯恩为了寻找到猎物,总是喜欢走到森林里很远的地方去。而且他捕获到的猎物也总会给人带来惊喜。有时一连几天毫无收获;有时连续几天收获颇丰。因为无法预知性是狩猎的一个典型特征,而且也是它的永久魅力。

一天,索伯恩越过山脊,朝一个他从未走过的方向走去,最后来到了林间的一块开阔地。这里有一颗拦腰折断的巨大的椴树横在那里。这棵椴树之大,给索伯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穿过这片林间空地,向西一英里之遥的湖边走去。二十分钟后,他正要转身往回走时,突然看到一颗很大的铁杉树杈上,蹲着一只巨大的黑色动物,离地三十英尺高。熊!整个夏天他没想到会遇到这种动物,这简直是对他勇气的一次严峻考验。他一直想知道,自己在这场严峻考验中将会如何表现。他一动不动地站那里,右手插入衣服口袋,掏出三、四只应对紧急情况时备用的兽用大型铅弹,将那颗已经入膛的小号铅弹顶了回去,又塞上一块软布把它们压住。熊没有移动,索伯恩看不见它的头,不过他仔细地打量着它。这头熊似乎也并没有那样的庞大——不,它是一个小动物,对,非常小——是一只幼熊。一只幼崽!这就意味着附近还是一头母熊。索伯恩有些害怕地四处张望,但是除了这小东西外,没有发现其它熊的任何踪迹。他端起枪,开了火。接着,令他吃惊的是,这个动物坠下了树,死了。这不是一头熊,而是一头大豪猪。男孩仔细地检查着豪猪的身体,感到既惊奇又惋惜,因为他不想杀死一个无辜的生灵。在豪猪那张奇异的脸庞上,他发现了两三处长长的抓痕,这足以证明他不是它唯一的敌人。他转身离去时,发现自己裤子上有些血迹,原来自己的左手已经被豪猪刺刺伤了,一直在流血,只不过自己没有感觉到而已。他很遗憾地把豪猪留在了那儿。当露听说了这件事情后,他说没把它的皮扒下来简直就是遗憾,因为她正“需要一件毛皮披肩渡过冬天。”

有一天,索伯恩出门没带枪,本来准备采集一些曾经见过的稀奇植物。那些植物就生长在那片空地的附近。他知道那个地方有一颗倒下的榆树。他刚走近那颗榆树时,就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然后发现原木上有两个移动的东西,他拨开了一颗大树枝,才看清楚了,原来是一只大山猫的头和尾巴。显然这只山猫也看到了他,正朝他它呲牙,瞪眼,吼叫着,脚上踩着一只白色的鸟儿,再一看那是他们养的宝贝母鸡。这个畜生看上去多么凶恶,多么残忍啊!索伯恩多么憎恨它啊!恨得直咬牙,可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却没有带枪。他一点也不害怕,站在那儿寻思该怎么办。山猫吼叫得更厉害了,它怀着敌意晃动了几下它那粗短的尾巴,然后叼起猎物,从原木上跳下,逃出了他的视线。

这是一个多雨的夏季,地面上到处都是泥泞。路上也留下了许多动物的脚印,这个年轻的猎手能够沿着这些足迹轻易到追踪动物,而在干燥的时候即使那些捕猎高手也很难发现这些足迹。一天,他在森林里发现了像是猪留下的脚印,他毫不费力就跟上了这些脚印,因为它们都是新留上去的,两小时前的一场大雨已经把其它的痕迹全都冲刷得干干净净。大约走了半英里路,索伯恩顺着足迹进了一个空旷的峡谷。当他走到那里的悬崖边时,看见对面有一道白色的闪光。由于年轻,视力十分敏锐,他看见对面一只母鹿和一只满身斑点的小鹿正好奇地盯着他看。原来是它们的踪迹,他非常惊奇,张着嘴盯着它们。母鹿转过身,竖起危险的旗帜——它那白色的尾巴,然后轻盈地跳走了,后面跟着的小鹿也轻松地跳过了一根根低矮的树干。当它们经过一根较高的圆木时,它们就像猫一般柔软地弯下腰从下面通过了。

尽管索伯恩不止一次地看见过和这两个足迹它们相似的足迹,或许它们本身就是同一个足迹,但他根本就没有向它们开枪的机会。至于原因就不太容易解释了。或许是随着开阔地的不断扩展,相对前几年来说,很少有鹿子来到这片森林里。

从那以后,除了见过鹿妈妈一次外,索伯恩再也没有见过它们了。那一次,他认为是这是他认识的那只母鹿。母鹿用鼻子闻着,在森林里搜寻,试图找到地上的踪迹,它显得既紧张又焦虑,像是在寻找什么。索伯恩想起了科尼曾经告诉过他的一个窍门。于是,他轻轻弯下腰,拾起一片宽叶草,放在拇指之间,用这个简易的发声器吹了起来,那声音短促而尖锐,恰似一只小鹿在哭喊着叫妈妈的声音。母鹿虽然离得很远,却飞快地向他这边奔过来。索伯恩抓起枪,要准备射杀它。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的行动引起了母鹿的注意,它停了下来,鬃毛微微竖起,闻着味儿,满脸疑惑地看着他。母鹿那双仁慈的眼睛顿时打动了索伯恩的心,也阻挡了他扣动扳机。母鹿谨慎地向前又靠近了一步,面对自己的死敌,狠狠地吹了一口气,在索伯恩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就跳到一颗树后面逃跑了。“可怜的家伙,”索伯恩说道,“我相信它把小鹿弄丢了。”

在看见那只孤独的母鹿之后,又过了半小时,索伯恩再次在森林中遇到了那只山猫。当时,他穿过一条蜿蜒绵长的山脊,这条山脊位于小木屋背后向北几英里地方,来到了有那颗大椴树的林间开阔地。这时,一只像短尾巴大猫咪的动物出现了,天真无邪地盯着他看。向往常一样,他把枪举了起来。但是这只猫咪只是把头偏向一边,毫无惧色地打量着他。就在这时,又跳出来一只猫咪,这只猫咪他以前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同第一只猫咪开始玩耍打闹起来,它抓起自己的尾巴,邀请自己的兄弟同它一起玩闹。

索伯恩看着它们玩得这么开心的样子,一下子就打消了开枪的念头。可是对它们种族的仇恨又浮上心头。正当他要开枪时,突然身边响起猛烈的轰隆声,把他吓了一大跳。就在离他不到十英尺远的地方,站着一只老山猫,摆出一幅大架子,凶猛得像只老虎。索伯恩知道现在对着小猫咪开枪显然有些不合时机。老山猫不停地怒吼着,朝着他龇牙咧嘴。由于过于紧张,索伯恩一不小心把枪里的几颗大型铅弹退下了枪膛。就在他准备好再次朝它开枪时,老山猫已经叼起自己脚边东西跑了。索伯恩只瞥见了一团带有白斑点的艳褐色东西——原来是那只刚刚被杀死的小鹿。这时,老山猫已经消失不见了,小猫咪也跟随走了。从此,他再也没有再见到老山猫,直等到他和老山猫之间进行生死较量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