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这个词,常常挂在众人嘴边。
心向远方,对于未来有着明确的规划。有梦想很好,任何卓越都是从某个小想法中破土而出,最终长成一株直刺苍穹的大树。可是,梦想需要现实空间来承载。你的“能力碗”,是否能装得下心中谋划好的那段宏大叙事?
或许这是很多人感叹“理想很丰满,而现实很骨感”的根本原因。
就像下面这位小保安张争,通过增大自己的“能力碗”,活出了“保安”身份很难演绎出的人生轨迹。
18岁开启北漂生涯,住地下室,吃穿住行节俭得不能再节俭。这些刻骨铭心的体验,即便到了老得走不动的年岁也不会抹去。
年轻的张争只有一身力气,除此之外什么都缺。这样的“三无”人员,只能对着清冷的月光,流下苦涩的眼泪。
就在这天下午,张争被黑中介骗掉几百元钱。
来到这个陌生城市前,他对世界上的人情冷暖缺乏认知。那个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正是看中这个不谙世情的愣头青,把虚无缥缈的岗位描绘得天花乱坠:“你别再犹豫了,这么好的工作!”对方在“好”这个字上加了重音,仿佛过了这村就没有那店,能摊上我这尊财神,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争乖乖地摸出几张皱巴巴的一百元人民币。回到住处后,那个男子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影。
好在同住一室的兄弟可怜他,才得以进入装修工程队。每天和富含甲醛的涂料打交道,才几天他身上就出现过敏症状——呼吸道瘙痒,不停咳嗽,还发起高烧……
没钱看病,只能硬撑。熬了几天,热度还没有减退。这一刻,他有了死亡临近的错觉。
室友们七手八脚地把他送进医院,出院后只好辞职不干。
钱以后可以再赚,命没了,一切皆是虚谈。
几天后,张争穿着保安服站在小区门口。
脚上那双皮鞋,晴天穿,下雨天也穿。仅过了三个月,鞋底断裂脱落。他穿着只有鞋帮的鞋子,硬是撑了大半个月。雨鞋不透气,那双可怜的脚捂得难受,才几天就肿得像馒头。再过半个月,脚趾头全部磨破,血肉模糊。
有天晚上,保安队长看到那双“伤痕累累”的脚。面对休假的善意提醒,他却倔强地说“没事”。
肉体上受伤还不算什么,精神上的伤害更加刻骨铭心。
这天他在站岗,一位老太太带着孙子从他身旁走过。孙子不好好走路,不停地在他身边打转,发出怪叫,还做着各种鬼脸。
老太太很生气,指着满脸微笑的他说:“你再不好好走路,长大后跟他一样当保安。”
这句话,直戳心窝。想上去争辩,但是他哪有这个资格?理智阻止了反抗的意志,只能微笑着送走祖孙俩。
到了一年一度的春运,张争思乡之情更加强烈。但是工作要求他必须坚守在岗位上,不能和家人团聚。好在他喜欢唱歌,乡愁最浓烈的时候,歌声成为他最大的慰藉。
张争在街心花园练歌时,身旁突然多了一位认真倾听的长者。一曲唱毕,这位长者说:“年轻人,嗓音条件不错,不过还需要接受专业训练。我是搞音乐的,想不想跟我学?”长者掏出一张证件,上面写着“音乐家协会”的字样。
“愿意!愿意!”他兴奋得像个孩子。
这位长者免费教他唱歌,寻找音乐制作人给他量身定做歌曲。每天除了工作,其余时间他都花在唱歌上。
唱了两三年,他无意间看到《星光大道》栏目的海选招募函。报了名,也没想到会被邀请登上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
一个电话,把目力不及的奢望变成现实。舞台上,一首《山丹丹花开红艳艳》,他演绎得声情并茂。评委们不买账,第一关就惨遭淘汰。尽管带着微笑离开这个舞台,却难掩心中失落。
“或许我一开始就错了,不该异想天开。”
生活慢慢回到以前的轨道,上岗、出勤、回到出租房休息、偶尔再练练嗓子。
有一天帮同事顶班,从前一天晚上十点一直到第二天晚上六点才下班。整整二十个小时,身心俱疲,一沾到床铺就想睡觉。迷迷糊糊时,手机铃声响了。
张争还以为工作上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然而来电显示“星光大道栏目组”。他惴惴不安地按下接听键:“恭喜你,有机会以挑战者身份参加月赛。三天后就要比赛,祝你好运。”
为了抓紧一切时间准备节目,为了不打搅室友,张争只能半夜去厕所唱歌。
再次登上舞台,他犹如孩子般纯真的笑脸,缠绵动人的低音,独具风味的民歌唱法,以及质朴、憨厚和搞笑的表演风格,征服了所有评委和听众。
他毫无意外地火了,生活给了他几巴掌,终于良心发现送来一颗糖果。
随后,他的一首以小保安为题材的单曲,赢得不少圈内人士的好评。也许不是专业科班出身,但这份异于都市的山野之气,带有一份摄人心魄的魅力。如吃惯山珍海味的城里人,想尝几口农家风味的土菜。
在演唱事业摸爬滚打快三年,他迎来这场在家乡父老面前的演唱会。现场来了3万人,尽管有着丰富的舞台经验,在父老乡亲面前他还是有些懵,第一首歌的头一个音符就没有达到理想效果。因为里面有最熟悉的人,对他知根知底,能绵延到小时候穿着开裆裤的时光。他害怕丢脸,好在他的唱功没让大家失望。
他的梦想,终于被父母承认,终于被越来越多的普通大众承认。从小保安到新锐歌手的一跃,他以一种惊人的姿态顺利完成。
还有一位90后创业者,做动画的。读大学时,他和几个同学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当时只是把动画创作当作兴趣来做。
后来正式成立公司,就和学生阶段完全两样了。公司经营状况的好坏,直接关系到自己和几位兄弟的生存。必须有明确的定位,这样公司的发展才不会走偏。
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从学校刚毕业,没资源,没人脉,也缺少项目经验,马上做动画电影不现实,实力上根本达不到。所以只能采取“曲线救国”的方式——先接一些外包,一方面养活自己,一方面积累项目经验。
他将公司主要定位在集影视广告、游戏CG、产品动画、建筑动画、企业宣传、形象设计于一体的综合性专业三维动画制作方面。要实现这个目标,首先要将作品呈现给普通受众。
由于和影视制作领域最接近,他把更多精力花在游戏CG上。他的首部作品名叫《我要飞》,讲述大学生渴望摆脱束缚、追逐心中梦想的美好愿望。这是一部类似游戏CG的作品,花了近两个月时间,比平时创作时间足足多了近一倍。慢工出细活,这部作品荣获上海大学生电视节的紫丁香大奖。
很快,他接到了第一部游戏CG《小小忍者》的订单。对方给的时间很紧,只有不到一个月。那段时间,他和伙伴们吃住都在办公室。矿泉水、面包、方便面,就是他们所有的食粮。
有时候觉得精神压力过大,就对着墙壁吼两嗓子。整个团队就像一群疯子,为了按时完工,所有人的作息时间都打乱了。最终,这部作品赢得了业界良好口碑。
近三年的时间里,他和团队成员每周工作6天,每天从上午10点一直做到晚上12点多。他整整在公司里睡了3年,每周就回去1天换衣服。
几年的辛劳换来了丰厚的回报,他的公司成了腾讯、盛大等大公司CG供应商。此外,他还经常和日本、法国、俄罗斯等国外顶级动画团队合作,学习国外先进的技术,吸收国外团队的管理、经营理念。每次任务完成后,团队成员都会凑在一起,总结彼此的收获和经验。
公司第一年的盈利达到200万元。作为大学生首次创业,能取得这样的成绩着实不易,但他的心里危机感很强。因为以外包业务为主,这样的经营方式,200万元的业绩几乎触及天花板。再不寻求突破,很容易被产业浪潮所淹没。
他带领团队开始转型,不再接外包,而是专心打造自己的原创动画。
首部原创动画《森果精灵》,是以各类水果为原型创作的动画形象。崇拜虚拟偶像“光影超人”的蓝莓,在村子遭受虫虫军团的骚扰时挺身而出,为了保护村庄,与小伙伴们组建森林战队。与虫虫军团一次又一次的战斗中,蓝莓渐渐揭开了“光影超人”的秘密……
这部作品还未正式上线,就有订单送上门来。一家大型婴幼儿食品公司,他们觉得果精灵的动画形象很契合他们的企业文化,于是花重金购买。团队还吸引风险投资,原创动画的路似乎开局甚好。《森果精灵》上映后,取得不错的票房。
公司后期的发展路径却和设想的很不一样。
原创动画是包含前期、中期、后期诸多环节、极其复杂的脑力创作劳动。前期制作是整个项目的骨架设计,涵盖从整个项目的策划、市场定位、故事脚本、人物场景设计等。而中期环节是批量生产的环节,是拿到设计、台本后将其呈现出来的环节。
他过去一直注重画面,是一个典型的中期团队,但原创对前期要求更高。故事、设定、市场定位都很关键,这些正是他团队的薄弱环节。推广《森果精灵》后的几部原创作品时,他拿着画面精良的样片去融资,希望将前期团队建立起来。然而找了几十家天使投资机构,对方都没有投资意愿。
这时,团队内部也出现了问题,好几个核心成员由于家庭原因陆续离开,公司实力遭到重创。积蓄全都花完,依然没有得到后续资金,他只能无奈告别奋战4年的办公室。
团队解散后,他认真做了总结,发现自己犯了和市面上很多动画公司一样的通病——以中期为主,前期薄弱。太重视画面效果而忽略内容,对产品定位、故事剧本和设定没有用心去做,导致作品质量不能上一个新台阶。内容是原创动画作品的灵魂,没有内容做支撑,再好的画面效果也只是空中楼阁,难以获得持久的生命力。
此外,几年来高强度的工作,让团队成员身心疲惫,效率骤降。自己没有采取有效手段,舒缓员工巨大的身心压力。
太多主客观原因,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能力碗”不够大,只顾一时发展,终究会在某个时刻为过度膨胀还债。
他利用这段间隙时间充电,阅读了大量专业书籍,还去拜访一些专家教授。那天,他去拜访曾经教自己动画创作的专业课老师。这位老师听说他赋闲在家,于是,力邀他成为合伙人。
他和团队成员创作了针对学龄前儿童的动画系列片。该系列片主要讲述在魔法森林,人类女孩艾米和好朋友怪兽咕噜度过的每一天。他们在森林中探险、结交新朋友、热心帮助别人,给大家带来快乐。
创作过程中,他带着作品给专业人士看,听取他们的意见。他还把部分片段给身边朋友的孩子们看,直接听取目标受众的反馈。这么一点点收集意见,总结,调整,再搜集意见,再总结,反反复复地调整修改,才有了最终的作品。《艾米&咕噜》荣获MIP JUNIOR国际选拔冠军,这是首个中国作品在戛纳获得冠军。
这位年轻的创业者和很多成功人士一样,都曾经历被商海的巨浪吞噬。幸运的是,他及时意识到自身“能力碗”有限。很多时候,不是困难和危险主动远离,而是我们变得更强,让这些负面因素望而却步。
当梦想无法实现,不要马上去抱怨客观因素,而是要从主观上拷问自己:自己的“能力碗”是否足够大?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就乖乖去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