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21世纪初以来已经没有明显流行的风格,但新世纪的平面设计并不是毫无风格和杂乱无章的。在新千年的第一个10年里,设计师的风格自成一派,且与过去的20年相比有着新的风貌。一些评论家称这个时代为“后数字”时代,它以兼收并蓄、矛盾横生闻名——美化过的极简主义、错综复杂的“自己动手”(DIY),甚至再加点正统理性主义——但没有一种风格能在一段时间里堪称经典,至少现在还没有出现。
我们找不到一种风格可以和新艺术主义、现代主义,甚至后现代主义相提并论,但所有这些还有其他更多正式的风格,只是在那个时代的方法中可辨。而新世纪风格并非由传统意义上的流派所构成,是通过主题构建起来的,各种排版设计和图像风格在这些主题下得以表达。
风格不再像以前那样完全由商业或意识形态决定。20世纪80年代中期在数字时代开始时设计文化领域爆发过大战,那时现代主义和反现代主义争执不下,仿佛有累世的仇恨撕下了所有颜面。而2000年以来这样的战争再也不曾发生。在本世纪最初10年后期,平面设计进入了一个重新定义和重新评估的时期。当代设计师不再那么叛逆,也不再那么充满争议。邋遢文化(Grunge)过时了,手工艺风又开始流行;丑之花已经凋谢,原始和天真被大众接受。设计师们尝试着新媒体——电动声光、场面壮观——但他们并没有颠覆风格。在很多时候,设计师在选择图形签名时更为个性化,但在选择字体和装饰时却奇怪地更加墨守成规。
新技术通常扮演引擎的角色,但这并不意味着“未来主义”技术会引发未来主义设计。从历史中汲取灵感的设计在当今总是极具魅力,尤其是现代主义,后来又发展成新现代主义。“少即是多”的审美信条为人们提供了一个象征性的避难所,使人们远离网站上充斥的大量混乱信息。新现代主义不仅是审美上的复古怀旧,它还扩展了“华丽而实用”的方法,这对保罗·兰德和莱斯特·比尔这样的现代主义先驱来说至关重要。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在电脑出现之前,一些较为正统的现代主义设计师竭尽所能让平面设计摆脱了繁冗的装饰。似乎早就知道会有电脑模板这回事一样,网格被发明出来,作为一种手段实现有序一致的设计。所以,电脑刚被引入的时候,就好像现代主义者死后进入天堂,天堂里恰好有种工具可以一键清空所有标准化格式。这对理性主义来说真是个福音啊,对“无趣”的设计来说真是乐趣无穷啊。但幸运的是,电脑也并没有像看起来那样,成为教条式的僵硬工具。
在技术的辅助和煽动下,出现了一种“反新现代主义”,它建立在复杂的装饰结构之上。设计师对源自阿拉伯花纹和巴洛克式设计的涡旋状卷须图案充满迷恋。若是在从前,这些图案完全依赖于枯燥冗长的手工作业,而电脑的出现让他们的操作变得简单可行。
随着电脑的出现,“信息时代”来临,而随着个人计算机和互联网走进人们的生活,我们迎来了“信息过载时代”。这是图形风格和主题相交会的地方。如果新世纪风格属性存在,那么它必定是信息可视化风格。在过去的10年里(尽管它已经在1985年萌芽),信息图形,或者被称为信息构筑(由理查德·索尔·沃尔曼创造的术语)或信息风格,已经成为所有出版的主要类型。信息设计并不是一种严格意义上的风格,但作为一种类型,它使用了许多常见的视觉语言,这些视觉语言也可以被理解为一种风格。可以说它是新世纪平面艺术中最常用的一种。随着越来越多的信息充斥媒体,越来越多的信息可视化也产生了。
使用可视方法来传达或详细或简单的数据,是一种吸引观众或读者注意力的方法,如果呈现的只是纯文本,那么信息很容易被忽略。
20世纪70年代,城市社区受到涂鸦艺术的侵扰(在某些情况下也可以说被涂鸦艺术所装扮了)。它既被斥责为蓄意破坏,又被赞美为表现艺术。无论是哪种评论观点,涂鸦都演变成了一种可见的街头游击艺术形式——艺术家和设计师像病毒一样无孔不入,通过各种形式的公共建筑立面来宣传个人和机构的信息。涂鸦风格多样,但类型上我们把它归于新世纪艺术。
街道并不是手写字的唯一领地,尽管大部分手写字都是通过街道(以及通过胡乱张贴)呈现的。各种标牌和其他户外艺术,是新世纪手写字体和排版设计的灵感来源。尽管它并不是什么新鲜事物,在精准干净的电脑排版的阴影之下,在设计模板把视觉表达中的个人风格消弭殆尽之前,潦草笔迹和现代书法依旧是一个时代的象征。
街道是政治抗议和异议的天然场所。然而它并不是一个新的艺术主题,近年来政治表达的数量在纸上和虚拟世界中有所增加。为了挫败在战争、种族主义和污染等重大主题面前的无助感,设计师们一如既往地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支持和倡议。如果说这里存在一种风格,那就是即时沟通的风格。
风格在21世纪变得不那么明确了。这一趋势的部分归因于在“讲故事”的过程中个人特色的凸显。平面设计已变得更多地在讲故事、在叙述,而不是装饰。随着对商业风格的重视程度降低,人们对“发明”新风格的需求也减少了,营销人员和消费者已然不像以前那样追求风格的一致性。在21世纪,我们必须为风格重新下一个定义。
新世纪风格不是计数的小石头,一种图像隐喻对应一种呈现方式。它是一幅用杂糅的方法制成的镶嵌画,这些方法并没有叠加成一个可量化的实体,而是汇聚成我们的时代气质——在这个时代,媒体和风格变幻不定,平面设计也随风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