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行得通!”沁儿狂喜地看向飞鸟,更牢牢把持着铁链。
飞鸟的汗水顺着鬓边流下,也报之一笑,潜用烟雨六绝的内功,按在伏魔刀上,刀下磨得更加用力。
边扶紧锁链,沁儿心里却愈加焦急:这一个时辰马上就要过了,恐怕是锁链还没破开,主上就已经来了……
在一边锁链快要破开之时,二人就转到另一边,以保证两条锁链同时断裂,锁链上的不至于被一条锁链拉痛。终于,伏魔刀更深一分的插入了第二条铁链,离成功破开只差一步,而此时沁儿仿佛再也坚持不住了,纤纤玉指突然颤抖起来,铁链也跟着晃动。
“按住,马上好了!”飞鸟嗔她一眼,却忽然发觉沁儿面上已然僵住,小声嘟囔:“你看……后面。”
“后面?”飞鸟回头,眸子定住。
不知是应该害怕,还是应该愤怒,飞鸟的眸子瞬间就充了血丝,手中的伏魔刀也调整了方位,纵身跃出牢房,指向他眸中所映之人。
“真是重情义啊,果然来救你的兄弟了。”柳飞扬冷笑,“唰”地一声抖开骨扇,在胸前悠然自在地扇着。
那是一把防御的利器,伏魔刀的冷光射不穿它。
“你快放了他,不然,我对你不客气。”飞鸟硬撑着说出这话来,紧了紧伏魔刀上的手指。
“放他可以啊,没问题。”柳飞扬摇着骨扇,抿着讽刺地笑。
飞鸟心中一喜,随即又吸了一口冷气:“你要什么条件?”
柳飞扬微微一笑,将骨扇合了,坐到了桌子旁,为自己倒上一杯水,才道:“你把幻魄珠给我拿回来,换你兄弟一命。”
飞鸟的眼神微微一变,追问:“若是以幻魄珠作为交换,你真会放了他么?”
将手中水杯一撂,柳飞扬淡淡地道:“你没的选择。”
飞鸟垂下了刀,手指还紧紧握着刀柄,他察觉到柳飞扬刚刚喝水时的泰然自若,那是又一次如警钟般的明示——他不是柳飞扬的对手,也不可能指望着从他手里救走大哥,他的确是没的选择。
“好吧。”心中抱着一丝希望,飞鸟答应了这个他并不难办到的条件。
就在来玉府之前,他偷偷摸入杨乐天的衣间,将幻魄珠拿了出来,将珠子藏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然而,他并不是想这珠子能够派上用场。
“走吧,走了就不要回来。”
飞鸟猛然回头,发现声音来自吊在锁链上的人,杨乐天翕动着嘴唇,艰难地吐出了最后两个字:“快走……”
说完这一句,杨乐天刚刚张开的眼睛,又沉重地合上了。
“大哥,我一定会回来!”飞鸟头也不回地,走向一排牢房的尽头。在尽头,有一扇黄褐色的铁门,生满了斑驳的锈,那虽然不是他来时的路,但他知道,那是一个出口。
手一拉,门上的铁锈扑簌簌地剥落下来。飞鸟耳根一麻,还是听到他不想听到的声音。
“飞鸟,你若回来,就回来为我收尸。”
水牢的另一头,传来了锁链晃荡荡的声音。那些声音不仅令杨乐天痛不欲生,也令飞鸟的呼吸一窒。
“杨乐天,你别作傻事!”沁儿的尖叫声,如一支飞矢穿进了飞鸟的耳朵。
“啊……”铁锈更多的从门上剥落,飞鸟转身,去寻觅他的兄弟,隔着重重的牢房,站在那个角度是无法看到杨乐天的。
飞鸟飞快地奔出,如一头脱缰的野马,重新站定在牢房门口,却见杨乐天脸色苍白,正自己钳着自己的喉咙,从眼睛里透出一抹讥讽地笑。
他在笑给面前的柳飞扬看,仿佛在告诉他的敌人,不要妄想得到幻魄珠,也不要妄图拿他的命来要挟飞鸟。
“笨蛋,快跑,否则我的死将没有意义。”杨乐天看到掉头折回的飞鸟,不禁失望连连。
飞鸟摇着头,“我不会走,我一走你就会死在这里,对不对?”
面对飞鸟的质问,杨乐天苦笑不答,他也希望这不是真的,其实无论飞鸟走不走,他都不可能活着走出水牢。
“好。我陪你死在这里!”飞鸟俯身钻入杨乐天的牢笼,盘膝坐下。
柳飞扬揉揉眉心,无奈的口气:“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想死,真不好玩。”他回身从土墙上抽出第四把匕首,迎着杨乐天走过来,“飞鸟,你既然愿意留下来,那么你就看着我们玩的游戏吧。”
“义弟,别看!”杨乐天把脸别过去,不让飞鸟看到他在流泪,咬着牙,“快走,去拿幻魄珠来救我吧,我答应你,会活着等你回来,好么?”
听了这句假话,飞鸟心里还是腾起了一丝希望,但他并不傻……果不其然,他听到了杨乐天后面的话,“答应我,要帮我照顾好琳儿母子。”
“呦,这是交待遗言啊。”柳飞扬一语道破,拿着匕首向着杨乐天的肚腹挥去。
沁儿浑身一震,这一刀的角度和位置,是想要了杨乐天的命么?不等她想明白,飞鸟已空手夺白刃,探出五指,握在那持刀的手上。
“啪。”柳飞扬左手抽出骨扇,倒勾霍然突了出来,拍上了飞鸟唯一的手臂。
一排血沟从大臂一直贯穿到小臂,飞鸟顶着痛,手上仍握着柳飞扬持匕的右手,不肯退让半分。
“叮当”,柳飞扬冷笑,忽的一松手,匕首自然滑落在地,飞鸟终于松手,同时果断抽出了伏魔刀,与那柄滴着鲜血的骨扇对决。
身子一弯,飞鸟突然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常,暗中取了腰间一物迅速含在了嘴里。
“你有解药?”柳飞扬怔了怔,要知道那骨扇之上可是沾了化功鬼蛊的毒,一旦如血,那毒立刻便会化去内功。
“怕了吧。”飞鸟冷笑,淬出一个瓷瓶。瓷瓶没碎,滑到了角落里,沁儿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小小的瓶子,那是当初救出飞鸟时,她塞给杨乐天的。
“哼,自不量力。”柳飞扬轻蔑地看着飞鸟,突然扇骨横甩,血沫凌空,飞溅到杨乐天的脸上,令那张脸如触了电般抬了起来。
乌黑的刀口也沾上了来自主人的血,仿佛这把刀也有了灵性,愤怒地击向柳飞扬。柳飞扬左臂一扬,以扇相抵,“啪”地一声,发出了金属交击的声音。
两人各向后退了一步,飞鸟左足一点,手腕微压,一个翻身,正要使出烟雨六绝中的一招“釜底抽薪”,不想面前敌人忽然一闪,突然消失在刀口间。飞鸟但觉后背一凉,数道火辣辣地痛袭上了皮肉。
“小心!”杨乐天的话比那骨扇的动作还迟,看见兄弟为自己受伤,感觉比伤在他自己身上还痛。
飞鸟激痛地身子一挺,用伏魔刀支住地面。他退了几步,仍勉力举起了伏魔刀,冷冷指向面前这个邪谑的公子,叱道:“我们再来!”
“好。”一个字话音未落,柳飞扬右腿已然向着飞鸟的下盘攻来。飞鸟趁着对手坐马,便跃起身子,大刀直插对方的顶心。
“呼——”,一阵风声撩动起了柳飞扬肩后的发丝,但那发丝尚未落回肩头,那颗头随即向下一沉,竟是从飞鸟的**钻过。
这是什么招式?这种受辱的招式,中原武林绝不会有——飞鸟一愣神的工夫,他的刀也跟着一愣,“啪”地一刀直直戳向了地面。
伏魔刀不愧为一把宝刀,这一刀下去,黝黑的刀身竟然插入了石制的池底,半尺有余。
拔出来,再战!
飞鸟这样想着,而此时,那冰冷的东西又一次吻上了他的脊背,带给了他翻倍的痛!这次勾出的一排沟壑恰与刚刚的伤口重叠,刨出了骨头。
“啊——”那一声凄然的惨叫,响彻了牢房,也洞穿了杨乐天的心底。他要保护义弟,不能让义弟再受伤害,胸中的热血疯狂涌动,脑中如油煎一样难忍。
假如一口火山,在里面的熔岩不断被地壳的运动挤压,那么总有一天,它会毫无悬念地喷发。正是有如此一股外界的力量,挤压着杨乐天的神经,充涨了他的头脑。突然间,杨乐天举起了双臂,像一只发狂的野兽般,睚呲欲裂,狰狞吼叫。
“轰——”
随着一声爆裂声,三把血刃从杨乐天的双肩和大腿上齐齐飞了出来,如流星一般刺向了柳飞扬。柳飞扬一个躲闪不及,肩头被剐破,那血刃上还混着药粉,尖锐的痛让这个阴邪的人自食恶果。
柳飞扬痛得咬牙切齿,却还瞪大了眼睛,讷然看着杨乐天惊人的爆发。
“啪、啪”,肩头的琵琶锁应声而断,那个人从血泊中抬起头来,一双眸子如同血海,迸射着骇人的光。
好可怕的颜色!
沁儿下意识地用手掩住了口,不让那尖叫发出声来,她只看到那双如烈焰般的眼睛,便如被施了道法一般,呆在原地不会动弹。
全是杀意!令人浑身战栗,腿下发软的杀意!
尽管牢内没有风,杨乐天的长发却全被浑身的杀气蒸腾起来,在肩后猎猎飘扬。巨大的暗流形成气团,仿佛要震碎那双血眸中看到的一切事物。然而,那对血眸中除了柳飞扬一人,便没有别的事物。
飞鸟用刀杵着自己的身体,惊得几乎忘了自己背上的痛,直勾勾地瞪着眼睛,看着他的大哥一步步向着那个恶人逼近。他从未见过大哥会狂暴得像一只野兽……不,除了那次,他逼杨乐天做兄弟,后来杨乐天去了湖中,突然破水而出。但是,那次大哥爆发出的威力也远不及此次的疯狂。
柳飞扬缓缓向后挪动着脚步,他已感觉到那种凌厉的杀气,已如暴风一般呼啸至他的面门,这股力量之强大,令他心虚胆寒,他没有把握可以对抗。那么最聪明的选择,无外乎一个字——逃,假如此刻不逃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打定了主意,柳飞扬转身就跑,却是在慌乱中犯了在野兽面前最大的忌讳。假如是一头狮子扑过来,如你露出了白皙的后颈,那么它一定知道你想逃,不如它强大,便立时会扑上来,咬断你最脆弱的地方——喉咙。
失去了理智,至少飞鸟眼中的杨乐天确是如此。眼见大哥疯狂地扑了上去,在柳飞扬钻入头顶上那个棺材入口的刹那,抓住了他的小腿,将他一把扯了下来。
柳飞扬用骨扇一点,避开了杨乐天致命的一击,同时迅捷抬头,向着上方的洞口大叫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