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下热泉(1 / 1)

正邪无剑 忆天一梦 1718 字 2个月前

“喝酒,你倒是真有心情啊。”

万柳山庄的密室里,吴阴天正举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自斟自饮。一双紫色织锦的云靴悄无声息的靠近,靴子的主人一脸戏谑的表情,蓦地,那张戏谑的脸严肃起来,薄薄地两片嘴唇一张一合,带着斥责的口气:“谁允许你喝酒的!”

“啪啦!”桌上的酒壶、酒杯,被柳飞扬大手一挥,全部倾翻在地。那酩酊之人摇摇晃晃得跪了下来,带着醉意,说出话来都是混沌不清:“鬼面……鬼面,参见主上。”

“哼,你真该好好清醒一下!”

“鬼……面,很清……醒,主上。”吴阴天打着哈哈,吞吐着满口酒气,“主上不是要鬼面二个月内带回两把神兵么,鬼面带回来了。”

“东西呢?”柳飞扬琥珀色的眸子中反射出一道幽黄的光,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反正那道光绝非善意,“还不主动奉上,还要主上亲自来讨,嗯?”

“嗯,哦……不,不是。”吴阴天仍是双眼迷离的样子,将手伸到桌子地下,摸出了一把黝黑的刀,双手奉上。

“好,伏魔刀。”那只带着玉扳指的手,扣上了黝黑的刀身,柳飞扬的唇角露出了得意的笑,“果然是把好刀!”他纤长如玉的手指,抚摸着乌黑的刀口,便如扶起一片柔弱的草叶般,动作轻且缓。

吴阴天默默低着头,积累着一些他想要暴发出来的情绪,脑中把一些话语颠来倒去地组织了一遍,直到他自己满意为止。

“玄魂剑呢?”柳飞扬的手从乌黑的刀口上放下来,又伸向鬼面的额前。

“玄魂剑……”吴阴天刻意地打了一个哆嗦,“玄魂剑本来已经到手,但是又让那个杨乐天夺了过去,他还说……”

“说什么?”柳飞扬拉了长音,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柄黝黑的刀。

“说……主上就是一个心邪恶毒的大魔头,连吴铭都不如。”吴阴天说完,偷眼望着柳飞扬。

“嘶——”白皙的手指被伏魔刀割开了一道浅浅的小口,一个大大的血珠从口子里一跃而出。柳飞扬将受伤的手指含在嘴里,用舌尖细细品尝着味道,那味道很好,不苦不涩,有点腥甜,这血在他口中,便如伴了蜂蜜的牛奶,反生出一种愉悦的享受。

“嗯,他还说什么?”出乎吴阴天意料的,柳飞扬的口气很平静,眉宇间也没有一丝的怒气。

“还说……主上,那些难听的话鬼面说不出口。”吴阴天跪地深深一揖。

“说!”只有一个字的命令,简单而干脆。

吴阴天双手撑地,声音颤抖:“杨乐天说,柳飞扬是个什么东西,在他眼里,连只蚂蚁都不如!”

说完这句话,吴阴天再不敢抬头,其实这话正是他自己心里想骂柳飞扬的,只是今日借杨乐天的名义说了出来。他素知这个盟主恃才傲物,便偏偏要想办法激怒他,这样一来,让柳飞扬去对付杨乐天,他便可以坐收渔利。

许久的沉静,直至空气中的气氛压抑得如欲雨的黑云,吴阴天才听耳畔传来一声狂傲的笑,之后是睚呲欲裂的三个字:“杨、乐、天”,然后,密室之内再次陷入死寂。

“杨乐天”,这短短三个字中夹着愤怒,夹着报复,甚至还夹着让杨乐天必死的恨,然而这最后一层意思,又岂是吴阴天所能理解的?吴阴天只是为了表面上的目的达成而沾沾自喜,可却不知柳飞扬那是对杨乐天真正的恨,他柳飞扬来中原就是来找杨乐天复仇的……

“起来吧。”柳飞扬突然淡淡地吩咐,抬手把伏魔刀递给了吴阴天,“拿着,还放到大厅的刀架上去,看看这回还有谁吃了豹子胆敢来盗刀。”

接过伏魔刀,吴阴天抬头起身,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惊讶——怎么还是这么面无波澜,难道刚才的话都白说了么?

柳飞扬负手笑了笑:“放松,鬼面,那个杨乐天要是真有那个能耐,我这个盟主拱手相让,看看正派中人,是骂他的多,还是骂我的多。呵……蚂蚁?蚂蚁的力量可以小觑么,我若是蚂蚁,那么他必定是我爪间的碎肉!”狭长的丹凤眼睛眯将起来,好似一只发怒的猫,弓背要袭击猎物。

吴阴天终于看到了主上的愤怒,并注意到柳飞扬下意识收紧的手指,似乎有寒风从那指缝间钻出来,他不禁发了个抖,心中却在偷乐。

“主上息怒,杨乐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早晚会得到主上给他的教训。”吴阴天狠狠地道。

“嗯,你这个提议不错。”柳飞扬用那只带着扳指的手点着鬼面的鼻尖,“主上就把这个立功的机会交给你。”

“啊?”吴阴天诧异。

“去,帮我杀了杨乐天。”淡淡的口气,柳飞扬用长长的指甲在那个扭曲的鼻尖上戳了两下。

吴阴天惊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主上饶命,鬼面实在不是杨乐天的对手啊,我已与他交过手,他手中的那把玄魂剑似乎会认主人,仅凭剑气就可以飞回他的手中,仅凭鬼面这样低微的武功,实难以他抗衡。”

“哦?你不是很有本事么,一夜之间就可以挑了向华山这样的门派,令他们臣服于我,你那些威风呢,都哪里儿去了?”

“鬼面哪里有什么威风,全是沾了主上的光,他们一看到那个金色面具,便以为是主上,登时心悦诚服,鬼面的三脚猫的功夫只是起到些威吓的作用罢了。”

吴阴天奉承着,一边暗骂柳飞扬对他不仁,挑这些门派时他冒了多大风险,吃了多少苦头,才令那些门派长老们乖乖臣服,结果回来一点儿事情做不周全,就没了一个月的解药,还要白白在脸上割上一刀。

“哈哈哈,开玩笑的,啧啧,我的鬼面又紧张了呢。”柳飞扬伸手拍拍鬼面的脸蛋,抚上一道新疤,突然用长长的指甲剜了进去,抠出一块新鲜的血肉来,疼得指下之人龇牙咧嘴。

“放松。”柳飞扬轻轻吹了一口气,将指尖的那块肉渣蹭到了对方的衣服上,吩咐:“去吧,去断刀门走一趟,把那个奄奄一息的掌门和那个叫许慕白的大弟子,帮杨乐天收拾利落了。”

“是,鬼面一定做得干净利落,一个不留。”吴阴天擎着伏魔刀,眸中射出了阴险狠毒的光。

指尖传来了凛冽的痛,抽回手掌,满手高过体温的水顺着腕子流淌下来,也滴落到杨乐天深邃的眸子中。

滚烫、激痛令这个男人瞬间清醒。

“你给我出来!”

浑身酸痛,杨乐天从湿滑而坚硬的岩石上撑坐起来。四下环顾,借着从无数道从穹顶缝隙中透出来的天光,他看见有水潭翻着斗大的气泡,看见了湿滑的石壁上无一处苔藓生长,看见了他脚下那些一道道纵横裂开的岩石。

这里俨然是一个地下泉洞,穹顶高有数丈,四壁和脚下皆然是岩石堆砌。地面上,除了开裂的岩石,每隔几丈便有一泓青蓝色的水,小如洼沼,大如池塘,大大小小比比皆是,更有袅袅白烟从水面上悠然浮起,仿佛入了仙境。然而,这洞内的温度,恰与外面的数九寒天形成了天渊之别,比起三伏天太阳直射下的温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蒸腾的热气迎面扑到脸上,打透了重衣。杨乐天汗流浃背,一边拭着汗水,一边卸下衣袍,脱了一层又一层,最终只留下一件白色的内衣。

原来这就是床下的密道……而她比我先一步跌进来,这人又去哪里了?

正在杨乐天再次张望之际,几丈之外,有女子的声音从岩石后响起:“杨乐天,我在这儿。”

“琳儿呢,她在哪儿?”杨乐天来到女子身后,正见她蹲在地上,蹙着眉心,盯着那冒着气泡的热泉发呆。

“琳儿不在这儿,我只是为了骗你下来,才随口提起你的妻子。”女子直言不讳,眼睛仍然没有离开的那沸腾的泉水。

怎么会变成这样,半年前不是这样的啊。这些热气是从地下冒出来的么,记得家乡有座昆仑山,听说有人见过有如混了朱砂的铁水从地下冒出来,遇树成水,吞噬一切生命,把世间万物俱化作黑色的砂砾。

难道……在这热泉下面也有了这种可怕的‘铁水’?!

“你……”杨乐天愤怒之下拔出了玄魂剑,银色光亮的宝剑在出鞘的刹那,袅袅浮起了一层白烟。剑太冷,一旦触及潮湿闷热的空气便迅速化作了水雾,蒸腾上去。

“最好别再和我耍花样,琳儿究竟有没有事情?”杨乐天举剑点向女子的背心。

“没有,真的没有。”女子皱了皱眉,突然转身站起,“不……琳儿的安全我也不敢向你保证。”

“你这话什么意思?”

剑尖微抖,杨乐天的心开始纠结起来,还说要让琳儿不再为他害相思之苦,不再为他担惊受怕,可是这次自从去王陵前一别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尽管有夜里欢在旁边,但是毕竟还有个朝廷钦犯身份的寻誉在,若然遭遇大内高手围攻,或者那个吴阴天再来抢人,仅凭夜里欢一人之力,未必可以保琳儿周全。

“因为……”女子的眼睛眨动了一下,透着一片坦诚,“我只能说,我没有去害琳儿,至于别人会不会对琳儿下手,我不敢保证。”

她所说的话恰好道出了杨乐天最担心的事!

汗珠拧成了麻花,顺着双鬓缓缓下流,还未及滴落在脚下,便被空气中潮湿的水气无声无息地卷走。杨乐天握剑的手缓缓上扬,一直抬到了女子眉心的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