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费立思说了那么多话,黑鹤仅仅明白部分,远远不如安特列芙了解得深入,或许是因为纳布尔只与安特列芙说话,或许是安特列芙的悟性比较强,总而言之黑鹤想要追问安特列芙解释古费立思的话,可惜没时间。古费立思根本就不知道安特列芙与黑鹤之间的联系究竟有多深,也不知道安特列芙现在的精神状态,毫不知情的他更深入说道:“之前康丽夫人因为私自安置安特列芙,破坏了纳布尔的法律,目前被软禁起来。委员会这么做的原因就是害怕这事最终导致病源入侵,你能理解吧。”古费立思说的是秘密,比恩沃夫一听,马上就发出不满的命令,不过太晚了,话语已不能收回。
黑鹤说道:“大致明白。”这话与其说是黑鹤讲的,不如说是安特列芙笑着应答对方的话,“你们害怕外面的病源入侵,只要我们留在这座樊贝菲尔里面就行,那我想问如果我们只留在碑柱里,那又会怎么样?”
“樊贝菲尔的碑柱本身是独立运作的,作为穿行于希思哥利、曼恩曼夫和莫古因那的第一位连接者,以其建立的连接为基础,我们才能在樊贝菲尔和纳布尔之间自由来往。”解释的人是科舍艾利。尽管他觉得对外来者说得太多,但不说的话反而会引起黑鹤的好奇心,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碑柱是独立的,包括领导它们的心柱——心柱是纳布尔的中央,如果要进入心柱就必须进入樊贝菲尔的碑柱,反过来如果从心柱出来就不必经过碑柱,从而能直接进入莫古因那,这是非常危险的举动。”
“外来者不许离开樊贝菲尔以外的地方,对吧?那么你们能够阻止他们进入碑柱吗?”
科舍艾利对黑鹤的提问作出回答:“不能绝对,但我们能通过樊贝菲尔送出来的数据作出判断,在外来者进入心柱之前阻止他。”
科舍艾利没有补充完整,安特列芙却听到了纳布尔的声音,黑鹤叹道:“如果纳布尔插手的话,你们就无法阻止了。”三人愣着。“纳布尔命令樊贝菲尔封锁进出口,使得你们对现在的她无能为力,没想到呢。”黑鹤由平静地说话变成呵呵地浅笑,让另外的人感到浑身不自在。
比恩沃夫打断黑鹤的兴致,以冰冷的话语命令道:“谈话就到此为止,再说下去将会触及委员会的议论范围,不是你这种外人可以知道的。”
黑鹤心底明白,却不管那么多,反正主人需要的信息都收到,再说下去的话委员会的人一定要作出相应举动,那可大大不妙。想到这点,又听见主人的命令,黑鹤抬头看看发黄的天花板,只见碑柱冲出去的地方现出少许蓝色,“天空么?”她不等三人回答就化成鹤型,冲出去了。
黑鹤飞速穿过大洞,在蓝天阳光下转身滑翔,然后重重落地。飞翔是个问题,黑鹤展翅的时候感觉到地心引力异常强大,站在樊贝菲尔地下倒没有察觉出来,但是一飞到地面就出问题了,不管再怎么努力高飞就是飞不起来。黑鹤尝试性地动了动,不成功,只得立即变回人型,放眼远眺。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块陡峭的石壁之顶,下面是一片小巧的青翠草地和一片密密麻麻的房屋。这个看似以阳光照耀的大地上其实一点阳光也没有,天幕是个发出荧光的屏幕,白色光芒下,一个黑色的洞口飘出几块云朵,在布满建筑物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影子。在这片大地,四周是奇形怪状的建筑物,像倾斜的帆船,像滚动的波浪,像折叠的纸条,像被咬掉一角的蛋糕。黑鹤看得入神,站在原地许久才开始转移位置。
建筑物不算高,零零星星地分布在不同角落,每栋建筑物之间的空隙很大,有高低不齐,风不断地从这些空隙间吹拂而来,带着丝丝清凉和水气,令生长在建筑物墙壁屋顶上的众多植物沾满了水。一滴清澈的水珠掉在黑鹤的头上,羽冠上的羽毛伏下来,黑鹤马上甩头,更多的水下来了,原来刚刚飘来的云朵下起了雨,浇灌这块人造大地。黑鹤很快就注意到巨大建筑物下面是众多的小房屋,也是各具特色,并且在门前屋后种植了许许多多说不出名字的植物。有小如蚂蚁的深绿色叶子,有比黑鹤身体还要巨大的黄绿色叶片,有小巧的金色花朵,有伏地的红色“地毯”,各种奇异的植物密密麻麻地生长着,要不是空气清爽,这片大地有点像热带雨林。
更令人奇怪的是,这里非常安静,安静得非同寻常,连一只小鸟小虫的鸣叫也听不见。黑鹤出奇地观察着周围,见另外三人的身影在远处的拐角处出现,连忙站稳,说道:“这片土地太冷清了,一个人也没有,如果不计算这些建筑物,这里简直像个虚无之地。请问这里是怎么回事?没有人也没有动物,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科舍艾利和古费立思气喘呼呼,根本答不上。比恩沃夫虽然远远落后于两人,却能清晰地给黑鹤一个答案:“这块土地是个临时性的隔离场所,重要的生物体都生活在地墁内的地核里,因此你眼前所看见的世界是个空虚的世界,尽管空间庞大,尽管拥有人造太阳光,却仍旧不能隐藏其真实用途。”
黑鹤听罢,反而不觉惊诧,“如果要困住外来者,那么一个空虚的地方再适合不过。”这是安特列芙说的。黑鹤镇定地舒展筋骨,深呼吸一口,转身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