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要怎么才能找到?”宁亚穗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同样的事情,“前方有水吗?”
罗杰想了想道:“我来的时候是贴着悬崖走的,大概走了五六百天。这边的距离我不大了解,从星图上看,我们还不到路程的十分之一。大裂缝附近有不少绿洲和城市,从来没有像着次旅行需要顾虑水的事情。对了,那莫提夫不久前派人到前面探路,好像半路就返回,没找到绿洲。”罗杰如实道。
“是吗。”宁亚穗沉默了,久久没有再言一辞。黑鹤啄着罗杰的围巾,拉着他出去帐篷外,轻声说道:“主人好像想亲自去找水。”罗杰愣了一会儿,仅以“晚安”结束了这段谈话。
午夜过后,宁亚穗从小憩中醒来,揉揉惺忪的眼睛,唤醒黑鹤,带着它走出帐篷,眺望星辰。这女孩所在的营地一片寒意,火熄灭了,没有守卫者;远处倒还有三四个小火堆继续燃烧,巡逻的人和不能入睡的人在火堆附近活动,宁亚穗只是张望,没有去打搅的意图,天空的繁星才是这个暗藏心思的小女孩的目标。星辰极亮,一条银色的长带把天的黑色大幕分割成两半,被阻隔了的星群只好以闪光联络,你一闪,我两闪地,是悄悄话,是细语,也是呼喊。宁亚穗轻声呼唤道:“银河,水。”
无名的风从远方吹拂着宁亚穗的纱巾,帐篷却纹丝不动。风里有一点冰凉的味道,不是沙漠夜间那种干燥的寒冷,是带着湿润的清凉。宁亚穗向着风来的方向遥望,夜色中沙子也是黑的,地平线的轮廓还是因为上升的星星而显露出来。起伏不定的地平线上没有突出之物,毫无生命气息,宁亚穗轻喊道:“黑鹤。”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遮盖了布满星光的天空的一角,宁亚穗正飞向远方。
黎明的天空浮现了幻彩般的奇景,发着白光的地平线和黄红黑等颜色混合的云丝直冲天顶,如同一条架设于天地间的桥梁,表示着夜与晨的转变,表示着新一天的开始。在刚刚升起的太阳的右边,一只黑色的大鸟沿着云桥飞到营地上空,警戒的人们纷纷出来探个究竟,他们很紧张地看了一阵子,最终松懈下来,翅膀下的人是宁亚穗。拍动的翅膀制造出几个看不见的旋涡,卷起了一阵风沙。宁亚穗刚刚着陆,罗杰跑来抓住她的肩膀道:“你怎么可以这么胡来,大家要是真把你当成敌人,你说该怎么办。”
这份担忧宁亚穗已经感受到了,她带着歉意道:“对不起。”
“你到哪里去了?”
“有水了。刚才我去找水,水就在那个方向。”宁亚穗指着回来的方向,兴奋地说道,“前面有座小城堡,四周都是草木,还有一个很大的蓝色湖泊,是个很漂亮的地方。”
城堡?罗杰回头瞧瞧那莫提夫那既兴奋又疑惑的脸,道:“大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
宁亚穗从那点气氛中感到了怀疑:“你在怀疑我吗?这种事情我不会隐瞒的,过了前面那座较大的沙丘后,我们就能见到那座城堡了。”
那莫提夫想了想,道:“麦兆聪,你带人去看看。”麦兆聪先去了。
一队人沿着太阳升起的左方前进,在茫茫沙漠中走了一整天,越过了一座又一座的移动小沙丘,太阳西斜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那莫提夫和赞托松来到一座巨大的沙丘下,麦兆聪说道:“宁亚穗说得一点都没错,沙丘后面确实有座城堡。不过也真奇怪,离开了那片沙漠后心底的云雾像是被吹散一般,现在的感觉很明显是属于大裂缝下半区域的冥界沙漠;根据我推测,这一带比较接近井城和旁边的广玉真城,达培歇长期以来都会派人到附近搜索,多半还在辛达科的掌握之下,宁亚穗说的地方说不准就是还没有被消灭的广玉真城吧。”
那莫提夫道:“不过广玉真城没有大湖,宁亚穗如果不是说谎,是否代表着一个新城市出现呢?我们先去远观那座新城堡,静观其变后才再做打算。”那莫提夫说到停下来了,罗杰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瞥着宁亚穗,只见这个女孩没什么反应,似乎没有听见;但从罗杰的经验看来,宁亚穗全听到心里,只是保持沉默不作评论而已。
沙丘在微弱的风下略略改变形状,总体上还保持着那种高度和倾斜度,沙子下面仿佛隐藏着一座石山,就像古特提列图的大岩山一样,是石质的地基,沙子则是用于掩盖的装饰。宁亚穗听着宽头驼踩沙子的古怪声音,如同听拍子般哼着歌儿。爬上了山丘之顶,大家眺望着山的另一头,果然远远地见沙漠边沿有个小型绿洲,苍翠的一片林子簇拥着一座有着数座尖塔的青色城堡。从小山上看,绿洲和城堡就像一艘正在扬帆起航的船,树是船的骨架和船舷,尖塔是船桅,其余的建筑是方形的帆,全部展开的帆,正在迎风而动,把船推往目的地。那莫提夫道:“真没想到,冥界居然有这种规模的城堡。”说罢,领着大家往下走。
虽说在大沙丘上遥望那座城堡感觉不大遥远,走过去却是另一回事:当太阳西沉的时候,沙丘的影子落在了那莫提夫等人身上,许久以后才到达那座城堡的塔尖。“很远啊。”罗杰不禁道。
宁亚穗点头同意:“嗯,昨晚是在更远的地方,现在比较接近大沙丘。”这话是个问题,能听见的人全都忍不住用以狐疑的目光看着宁亚穗:绿洲怎么会移动?